第五十八章 慈蔼母乐见新婿 冷面父成全眷侣
静谧的山峰直冲云霄，陡峭挺立。侧边少有乱石，平整如刀割。远处看去，不像是山峰，倒像高塔。塔身之上隐约可见一个个石门石室，整齐排列。
花小六与李妙锦同乘一剑，在女人的指示下，男人操控巨八尺悬在山峰中上端的一扇石门之前。李妙锦取出一把匕首，划破手指，挤出一滴精血，弹射到石门之上。精血瞬间消失，石门随即敞开，露出其中石室。石室长宽高各约两丈，正中间摆着两幅棺椁，也是石制。棺椁周围摆着各式祭品，大多都风干了。
李妙锦找到扫帚，与花小六一人一把，简单清扫了墓室。摆好了铺垫，两人四膝跪在了地上。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李妙锦泪如雨下。女人安安静静地哭，男人也认认真真地陪着。
“官人，我们走吧！”李妙锦红着眼睛看向男人，脸上还有泪痕。
“稍等，我给祖父祖母磕几个头。”花小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先起身，搀扶女人。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花小六取出一方手帕，为女人拭去泪水。
“跟我去见母亲吧，再一起见父亲。”李妙锦尽量一动不动，任由花小六擦拭。“然后一起品尝龙肉。”
“会不会太过唐突啊？”花小六皱起眉头，轻声询问。“初次见面，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显得小气了些。”
“上次送过了，这次就不用再准备了。”李妙锦轻声开口，回应男人。“以后还要过日子，免不了各种花销，手里的银钱能省则省吧。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况且还拖家带口呢。”
“那就听娘子的。”花小六收起了手帕，又祭出巨八尺。“娘子指明方向，我御剑带你。”
李妙锦跟着站上，指着一个方向。“正东方，约么二十里。”
“娘子站稳，我们这就去了！”花小六心念一动，二人瞬间飞驰而出。
贡嘎山炊烟四起，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有挑水的，有刷锅的，有烧火的还有打下手的。三三两两成堆，七七八八相聚。不时还有争吵打闹，热闹非凡。
二人略过剑魂殿，落在一处僻静庭院，正是秦妙音的居处。此时堂门大开，裁剪声不断，秦妙音与张紫嫣带着几个年轻丫鬟正做着针线活。
“娘亲，嫂嫂，花小六来了！”李妙锦向堂屋喊话，虽不那么大声，却也让屋中之人停下了手中活计。
“玄隐门花小六拜见岳母大人，拜见嫂嫂！”花小六甚是恭敬，作揖行礼。
秦妙音先是错愕，随后露出慈爱神情，邀请着花小六。“快进来，进来坐。”
花小六又鞠了一躬，被李妙锦拉进了堂屋。
“来人，看茶。”秦妙音甚是喜悦，招呼着几个丫鬟伺候贵客。“把布料撤一撤，端上水果干盘。”
“小婿此来唐突，还请岳母与嫂嫂见谅。”花小六轻声言语，小心寒暄。
“前次礼到了，人被请出山，是万剑宗失礼。如今拜会，不算唐突。”秦妙音轻声开口，为女婿开脱。“老太太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来了就是客，是客礼让三分。”
“谢岳母大人体谅！”花小六客气回应，不像开始时局促不安。
“令尊、令堂如今高寿啊？”秦妙音更是欢喜，出言询问。
“回岳母大人，小婿自小无父无母，乞讨为生。幸得师父捡到山上，传授功法。师叔心善，教习人事。”有得说话，花小六自然了许多。
“自小飘零，无依无靠；不堕邪道，尊礼重道；不易！不易！难得！难得！”秦妙音轻声感慨，点头称赞。
岳母小婿交谈甚欢，看得李妙锦欢喜非常。她坐在张紫嫣旁边，小声询问。“嫂嫂，我大哥去提亲，也是这般模样吗？”
“第一次上门都是这样。别看他表面镇定，心里打着鼓呢！”张紫嫣也小声回应着，掩口偷笑。“你看他的裤脚，就知道他此时局促了！”
李妙锦顺着嫂嫂所说，抬眼看去，也掩口偷笑。“他杀人也不会这般小心，来见岳母竟然比杀人还让他怕。”
“这要是去见父亲，或许会更怕吧！”张紫嫣小声嘀咕着，看向小姑子。
“小六因为我杀了李辕铮，他与父亲见面，不知道会如何呢！”李妙锦突然感叹，满脸忧虑之色。
“放心吧，为了你，这二人不会如何的！”张紫嫣小声言语，安慰回应着小姑子。
“但愿如此吧！”李妙锦听了嫂嫂安慰，眼见母亲和官人相谈融洽，愁容渐缓。丫鬟们摆上水果干盘，也都识相离去。四人谈起家常，聊着过往，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突然来了一个小童，打断这处清静。
小童面向秦妙音恭敬行礼，而后才开口言说。“老夫人！掌门请花少侠过去。”
“他是怎么知道的？”秦妙音抢在他人前面，提出疑问。
“回老夫人，花少侠与大小姐从宗魂峰回来并未避人，自然许多人看见了。”小童回应秦妙音，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掌门交待，现在该是事少人少的时候，过去了也好商谈要事。”
“我差点忘了，他是掌门啊！”秦妙音突然冷脸，看向花小六，也不甚欢喜了。“好女婿啊，老太太我这边见过了，很满意。至于你的岳丈是何意思，就看你了。”
花小六喜上眉梢，与李妙锦对视一眼，同时跪在地上。面对秦妙音，恭敬开口。“谢过母亲大人。”
“快快请起！”秦妙音连忙去搀扶二人，脸色稍缓。“今日不要再拜了，待你们成亲之时再拜，老太太我送红包。”
“多谢母亲大人。”花小六与李妙锦跟着站起，随后又作揖行礼。“岳母大人，岳父召见，不敢怠慢，小婿请辞。”
“去吧！去吧！我接着给妙锦做嫁衣！”秦妙音摆一摆手，示意二人离去。
花小六和李妙锦跟在小童后面，走到了书房门外。花小六被邀请进去，李妙锦则被拦在了门外。
“玄隐门花小六拜见岳父大人！”花小六见到李醇锋，纳头便拜。
“快起来吧！”李醇锋坐在原位，不曾起身，面上神情波澜不惊。“若是从父亲的角度来说，你杀我子，我与你定不死不休。若是从万剑宗的角度来说，你是玄隐门掌门，我是万剑宗掌门，平级之下，不需参拜。”
花小六只是一怔，却未起身。他恭恭敬敬，三个响头磕下才站起身，张口言说。“李辕铮弑姐在先，我杀他只是自保。您是妙锦父亲，无论如何，应该礼拜。今日磕三个，成亲时磕三个，待您仙逝，再磕三个。这是礼节，不能减免。”
“有趣！”李醇锋指向侧面椅子，轻声招呼。“请坐！”
“谢岳丈赐座！”花小六先作揖行礼，而后坐下。
“你与妙锦去见了岳母，又称我为岳父，想必是三个条件都达成喽。”李醇锋看向小婿，似在求证。
“是！”花小六回应岳父，面无表情。“雪岭七兵降书已签，千年龙胆就在我手，虎王之死的消息传遍天下。三个条件，皆已达成。”
“只用了三天时间，能说说是怎么办到的吗？”李醇锋虽是询问，却不见疑色。“按常理来说，再给你一百年时间，也很难办成任何一件。”
“我杀死虎王，调走万剑宗主力。再引来巨龙，让它与雪岭七兵拼的两败俱伤。我从中渔利，自然不是很难。”花小六语气平静，不闻异声。
“用卑劣手段为己谋利，你就不觉得惭愧吗？”李醇锋眼神如炬，紧盯小婿。“大丈夫行事当堂堂正正，怎能擅用阴谋诡计。”
“岳丈已经说了，按常理来看，再给我一百年时间，也很难办成任何一件。时间那么久，变数太大了。我不能等，也不能让妙锦等。”花小六眼神对上岳丈，毫不退让。“多少名门正派初创之时也如同军阀割据，手段下作。等到实力膨胀到一定规模，便开始仁义起来。我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说起这些故事，岳丈大人不会陌生吧！”
“也就是说为达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喽？”李醇锋皱起眉头，再次询问。
“是！”花小六直言不讳，回应岳丈。“我自记事起就跟着老乞丐四处乞讨，艰难过活。入了玄隐门，师兄弟之间更多的是生死相争，直到杀了几个人，为门派赚回本钱，才算真的立足。对于我来说，能活下去就已经是费尽力气了，手段什么的没有太大差别，管用就行。”
“既然如此，你该离妙锦远一些。”李醇锋站起身，左右踱步。“她是万剑宗掌门长女，一举一都受到许多关注，与她在一起，困难重重。”
“岳丈大人无需诈我，既然来提亲，就不怕困难。”花小六似笑非笑，回应岳丈。“我此生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她若想要平凡度日，我就寻一深山老林，男耕女织，逍遥度日。她若想富贵荣华，我就广结英雄，积蓄财货，开宗立派。她想要什么，我就送她什么。”
“哦？我怎不知妙锦有如此魅力，能让男人对她死心塌地。”李醇锋停下踱步，等着小婿回应。
“妙锦时而温婉如水，时而性烈如火，时而含蓄如风，时而暴起如雷。与她相伴，只觉有趣，不觉相厌。”花小六提到此处，嘴角含笑。“岳父大人有两子四女，妙锦只是其一，自然不觉特别。可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此生唯一，天上难找，地下难寻。”
“若果真如此，她娘亲也能放下心来。”李醇锋微微点头，面露赞赏，只是背向小婿。“你们的亲事早已超出了两家人的范畴，现在是万剑宗和玄隐门两个门派的事情。说说两派联姻，能给万剑宗带来什么好处吧。我们先商讨下，再呈报给长老批示。”
“那三个条件难道还不够吗？”花小六微皱眉头，问向岳父。
“那三个条件只能算是考验，全为见识你的实力。再提出的是聘礼，万剑宗也要实实在在的好处啊！”李醇锋说到此处，又踱起步来。
“如此说来，万剑宗是要耍无赖呀！”花小六并不接招，出言周旋。“这是吃准了我真心想迎娶妙锦，来张口讹人。罢了！罢了！还请岳父说说，万剑宗还想要什么。”
“还是你先说吧，万一我提出的条件你没办法满足，那该如何是好啊！”李醇锋听到嘲讽，并未气恼。“我也和你交个底，长老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他们要的只是龙胆。可龙胆来路不正，不能宣扬。所以在天下人眼中，你就是没有聘礼。不如随便让些利出来，让万剑宗面上过得去。”
“谢过岳父大人提醒！”花小六闻言一怔，随即连忙起身，恭敬作揖。“那不如这样，玄隐门与万剑宗在江西的生意，原来是玄隐门得六，万剑宗得四，以后改成五五分账。至于聘礼，我只有六十三万五千两银票，可以全部拿出。嫁妆我分文不要，只想与妙锦择日成亲。”
“都拿出来，你们靠什么过日子呢！”李醇锋瞪大双眼，语气不善，很是不满。“玄隐门与万剑宗的生意就按你说的办，以后五五分账。对外宣称聘礼一千万两，钱由我出，替你垫付。对外宣称嫁妆一千万两，我不给你，就当是你还我钱。古玩、字画、法宝、符箓你要拿出些，知道你有。亲事由万剑宗操办，所有花销记账，日后你们要还，还要算利息。你们生下的第一个男娃，要姓李。这些条件能否答应啊？”
“答应！”花小六语气坚定，未见丝毫犹豫。
“留下千年龙胆和雪岭七兵的降书，剩下的由我去办。”李醇锋回到座位，看向小婿。“你可以走了，晚上与妙锦一同到剑魂殿赴宴，以万剑宗女婿的身份。”
“多谢岳父成全！”花小六喜上眉梢，突然跪地，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是我误会岳父大人了，还请海涵。”
“十年前是我没护住妙锦，让她受了委屈。今番她想嫁你，我成全她。”李醇锋说到此处，重重叹了口气。“假如有一天你不再钟情于她，甚至嫌弃她，讨厌她。还请花少侠不要打她，骂她。把她送回万剑宗，她还是掌门长女。”
“小六谨记！”花小六缓缓起身，退出书房。一开门，就看见了神情焦急的李妙锦。
“父亲怎么说？”李妙锦急不可耐，连忙迎了上来。
“成了！”花小六也甚是激动，横抱起眼前佳人。“找个去处歇息，我和你细说。”
“我以前的庭院收拾好了，带你去看看。”李妙锦眼含深情，娇羞一笑。“这次不用飞的，走着去。”
“听娘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