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自伊始便将目光放在了刘潋的身上,见她饮了一口酒便眉头紧皱,嫌弃地看了几眼杯中之物,这副模样,在华庭眼中,着实可爱的紧,他的眉眼极尽柔和,一旁的南离满脸震惊,此刻的他终于真相了,自家公子这副不值一个铜板的模样,只要是长了招子的都能看出来此刻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这让南离心中欣喜不已,苍天有眼,自家公子终于开窍了。
当然,只有南离将目光放在自家公子的身上,才发现这一出巧宗,其余人皆未注意。
刘潋思索片刻,开口道:“华小侯爷,永安听闻您才学渊博,乃吾辈之楷模,不知您对涪城一事如何看?”
华庭闻言微愣,此刻的他已然确认对方并未认出他来,略微沮丧,但听到刘潋询问,启唇道:“郡主有礼了,可直呼庭为伯德即可。”
众人皆微愣,刘潋尚未来得及答话,只听华庭继续道:“涪城一事,牵连甚广。”
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见众人皆侧身倾听,就连万兴都好奇地上前一步,华庭暗笑,顿了顿道:“王府尹处理都城中的大小事宜,颇有经验,心中自有丘壑。”
刘潋几人等了半晌,都不见他继续,颇有些意兴阑珊。
刘潋瞅了他好几眼,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暗忖,只怕涪城之事不止百姓横生暴乱这么简单,只怕朝中重臣也牵连其中,就连华庭与谢谙这般身份之人都三缄其口,怕是难事,若是父亲知晓了,只怕他又要心生焦虑,难以入眠了。
在沈杰离去后,众人也渐渐地散了,华庭走至后窗看了一眼天色,对着刘潋几人道:“今日天色已晚,加之更深露重,靖国公府距此地甚远,想来路上并不好走,距临阳街不远处,乃伯德栖身之所,不如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看向刘潋道:“不知郡主以为若何?”
刘潋与刘蒙、刘襄两人对视一眼,见两人面上并无反对之色,笑道:“华小侯爷想得周到,劳烦了。”
这般说着,心中暗思,华小侯爷如此照顾自家姐弟,看来沔阳侯府与靖国公府着实私交甚好啊,只是先前怎么未曾听闻。
华庭得到答复,心中甚喜,转过头去,不期然对上了王允那一双茫然的眸子,华庭微愣,正思索间,只听王允会意道:“诗会已接近尾声,允在此已久,兄长定十分挂念,允先行告退,郡主归程万安。”
随即向着他们行礼告辞,刘潋几人回礼目送。
在护卫的护送下,刘潋一行人出了状元街,两家小厮皆寻得自家马车,刘家马车打头,华家的马车紧随其后,不凑巧,这一幕皆被随后出来的谢家主仆看到,墨书扶着谢谙上车道:“公子,这华小侯爷什么时候跟靖国公府如此相熟了。”
谢谙上车的步子微顿,侧身往靖国公府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墨书道:“我交给你的事儿可有办妥?”
墨书微愣,随后便把心神从靖国公府上移开了,恭敬地答道:“回公子,莲香姑娘已经安排好了。”
“嗯,先前庞公子之事,许多人已经怀疑到她的身上了,叮嘱她近日多加小心”,谢谙随口道。
墨书点头称是。
为了尽快回府,刘蒙命下人抄近路,以图方便,沔阳侯府的马车紧随其后,两府马车行至田苏街,万籁俱寂,冰轮暗弱,正行之间,两府马车皆招暗箭,一伙黑衣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逢人便砍,好在两府护卫身上的功夫不弱,第一时间砍断了缰绳,一时之间,还未曾伤了自家主子,刘襄主仆与刘蒙主仆四人,突遭刺杀,惊叫一声,惊叫过后,忙以手捂嘴,不再发出声音,但是,满眼皆是惧怕之色。
刘潋忙安抚刘襄几人道:“二堂姐,你们几人在车里莫要走动,我出去看看。”
刘襄焦急地拉住欲走的刘潋,“外面凶险,歹徒手中还有刀箭,纵使你武功高强,又奈何啊?”
刘潋手上发腻,皆是刘襄手心处冷汗所致,知她心中担忧,于是轻拍刘襄手背,眼神坚定道:“莫担心,相信我。”
刘襄见其面容坚定,缓缓松开她的手,刘潋冲着刘襄和刘蒙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刘襄几人皆面露担忧地看着她。
黑衣人见刘潋出了马车,攻势愈发猛了些,后方沔阳侯府的护卫在华庭的命令下前来解救刘潋几人,一时之间,黑衣人难得近身,看到此番情形,刘潋转头向被护卫护着的华庭道了声谢。
随后,刘潋施展轻功,跃至马车顶,稳稳地站在车顶上,凭着艺高人胆大,边躲着冷箭边大声笑道:“我乃定北侯幼女,圣上亲封的永安郡主,按当朝律法,诸位可是犯了诛九族的死罪,倒不如束手就擒,莫连累家中人才是。”
这群黑衣人不为所动,恍若未闻,只管向他们攻来,刘潋见状,眼神微眯,冷哼一声道:“死士啊,呵!”
随后大声命令道:“一个,不留!”
于是护卫们与黑衣人下手都愈发狠了,刘潋跃下马车,随手抢了一个刺客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周遭三五个刺客霎时间人头落地,刘潋游走于刺客之间,只见她眼神平静,宛若深夜索命的厉鬼收割刺客的性命,如切菜般容易。
喷涌而出的鲜血滴落在她的额头上,顺着眼睑滑落至右颊、下颌处,无法黏附的血滴滴落于地,溅起一片血花。
探出头来的刘襄与刘蒙等人看着刘潋宛如死神般的模样,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中满是惊惧,刘潋感知敏锐,眼神如刀般回眸看去,将几人吓得忙拉上木窗,轻抚胸口,刘潋见状,心中微酸,手上发力,一时之间,她手底下无人生还。
不消片刻,这批黑衣刺客仅剩两人,两人眼见抵挡不住,飞身欲逃,刘潋将刀掷出,直击其中一个刺客的后背,顷刻间魂归故里,就在此刻,另一个欲走脱的刺客亦应声而落,刘潋讶然,转头看去,正看到华庭收起的袖箭,于是向他启唇致谢。
这一场刺杀,以刺客全军覆没,刘华两家的护卫略有轻伤结束。
只见刘潋站在尸山血海中,看着满地的尸体,轻声道:“收拾了吧。”
刘蒙突然探头哆嗦道:“不……不需要……搜身吗?”
刘潋知其意,想来是要找一找线索,于是启唇道:“这批刺客是死士,搜不到什么。”
刘蒙闻言微愣,有些理解了刘潋先前所为。
正说话间,华庭快步走至刘潋身旁,递给了她一方藏蓝色绣帕,刘潋微愣,盯了他一会,接过方帕,展颜向他道了声谢。
刘潋手上发力,捏紧手中的方帕,面上的血迹星星点点,蜿蜒成河,她面上的神情由面无表情的阴狠逐渐缓和下来,与平时一般无二。
随即华庭对颤巍巍走出马车的刘襄二人道:“二小姐与小公子可有受惊。”
听华庭如此关切之语,刘襄心中微暖,虽两股颤颤,盗汗四起,仍欠身行礼道:“劳小侯爷挂念,我们姐弟二人无碍。”
刘蒙紧跟刘襄躬身行礼,华庭微微颔首。
正说话间,琼若奔至刘潋身旁,从怀中拿出绣帕,满眼心疼地轻拭她脸上的血迹,而刘潋呆愣在原地任她收拾,琼若的语气几近哽咽,“小姐可有哪里受伤?”
刘潋展颜道:“无碍,区区死士,还奈何不了我。”
一旁的华庭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满目皆是心疼之色,他嘴唇微动,但未发出声来,只心中叹息一声。
谈话间,琼若已将刘潋面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若是不看青石板上倒了一地的尸体和成片的血迹,以及刘潋手中仿佛在血海中浸过的利刃,方才的厮杀恍若未闻。
此刻的刘蒙想起方才自己对刘潋的惧怕,心中无限懊悔,仰起笑脸跑向刘潋,不关心踏起的血花溅在自己的履云靴上,也不关心那不听话的血花爬上自己的织金裙摆上,只是跑至刘潋身旁,将华庭硬生生地挤开,轻轻拉起刘潋未握刀的手,道:“三堂姐真乃巾帼英雄,现在你这个没有见识的堂弟信了,你于战场上万人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三堂姐,你可真厉害!”
刘潋心中微暖,看着刘蒙绚烂的笑脸,亦缓缓咧开嘴道:“那是,你三堂姐我可是令那些蛮人闻风丧胆的女罗刹。”
说完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