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四二回劫火连天秦汉事,江涛满溢唐虞瓶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2470字 发布时间:2023-01-20

第四十二回 劫火连天秦汉事,江涛满溢唐虞瓶

回目注:瓶,九青。唐,唐尧;虞,虞舜。

“元俌大哥!你真的要下这般狠手!”蓝雪宜大骇,势如疯虎一般扑了过去,顾长峰展臂拦住:“稍安勿扰!”

“安你妈的头!”蓝雪宜大怒,掌上满布雪华,朝顾长峰面门猛轰!博吟山劲发动,以掌力相拒,身子竟纹丝不动!雪宜大惊,再度摧运功力,便听到火焰核心处呼喊声:“三哥!勿躁,元俌大哥在授我剑术!”

“当真!”蓝雪宜大喜,极忙收力,顾长峰面色惨白,深吸一气,颊上血色渐复。雪宜在旁焦急等待,谁知便只刹那过后,那团烈焰缓缓熄灭,阿火从中现身。雪宜扑了过去,握住他手掌欢喜道:“兄弟无恙!”

“怎会有事!三哥当真多心!”阿火大笑。

一霎之前,无尽烈焰若云汉之状包裹二人。高热足矣消融金铁!元俌大喝一声,气机纵横,阿火顿感星移斗转、天昏地暗,睁开眼时,似乎身处一火焰世界!

“这!”阿火虽不惧烈焰,心中也大感惊骇,元俌手指化作残影,低声一喝:“定!”

元俌口吐天音,身子升腾而起,仿佛登紫极而御中天、日影临而照万物,一莲花在其掌心绽放紫青神光,神光游走涤荡,二人身周为之一净。

天疑大喜:“元俌大哥功力已然超凡入圣!”

“阿火!”元俌微笑,劲力一收,神光转白,而后疾速回退,成一直径百丈之天盖笼罩二人,天盖之外乃是无尽火焰,惧光芒而不能入!

“天疑,来攻我!”元俌手掌化剑,一股烈焰从外而入,缠绕其臂膀,阿火会意,动念之下,火焰亦至,旋即抢攻!元俌只以半力相抗,渐渐势成败象,阿火手下不停,心中大奇:“大哥故意压制功力?是何道理!先赢了再说!”

阿火奋起神威,贪功冒进,剑剑猛、招招险,已然欺近身前!元俌得意大笑道:“阿火,看仔细了!”

电光火石间,手上火羽四面而出将阿火围在核心!

阿火大惊,凝聚真力欲以力破法,宝剑如长枪巨槊,疾刺‘坎位’欲图脱困自保,然火牢坚固犹如实质,竟破之不得!

 “阿火,你又输给愚兄了!” 元俌横剑架在其颈项之上,谈笑道:“‘火能克金,而不利于水’,大凡欲图脱困定然从兑位离去,最不济也是乾位,汝为何却从坎位下手?”

“大哥惯于使奸,说不准逆改五行,让小弟吃瘪!” 烈焰早已撤去,阿火喘息不已。

(注,八卦方位之中,坎属水,兑、乾属金。水克火,而火克金。)

元俌笑道:“此招猛恶,需全力施展,那还有余暇使诈!”

阿火苦笑不言:“小弟输的心服口服!”

“此招为‘郦君烹镬’!乃为颓势取胜之法!”元俌再度施展招数仔细演示了一番。

(注:镬huò,大锅、鼎。郦子,郦食其lì yì jī,秦末汉初谋士,《史记》载,淮阴侯闻郦生伏轼下齐七十馀城,乃夜度兵平原袭齐。齐王田广 闻汉兵至,以为郦生卖己,乃曰:“汝能止汉军,我活汝;不然,我将亨汝!”郦生曰:“举大事不细谨,盛德不辞让。而公不为若更言!”齐王遂亨郦生,引兵东走。前因后果大概是说,郦食其劝说齐王归汉,齐王田广被说动,没有任何备战,整日与郦食其饮酒,后韩信听说郦食其只以说辞便劝降齐国七十余城池,就乘夜幕的掩护,带兵越过平原偷偷地袭击齐国。田广听说汉兵已到,认为是郦生出卖了自己,便对他说:“如果你能阻止汉军进攻,便你活着,若不然,我便烹杀了你!”郦生说:“干大事业的人不拘小节,有大德的人也不怕别人责备。你老子不会替你再去游说韩信!”这样,齐王便烹杀了郦生,带兵向东逃跑。

阿火细细观看数种变化一一记在心中。

“这一招关键处便在示弱,若汝力胜敌手,诱敌上钩;若力不足恃,那便只得行险。无论强弱,皆是以身为饵,效郦食其之功!”

“若对手独具慧眼,不入此彀,如之奈何?”

“不入此彀,汝已稍得喘息,还怕他作甚?”元俌笑道。

阿火跃跃欲试,大笑:“此招已悟,待兄弟施展一番!元俌大哥,这次你来攻我!”

元俌点头,阿火依样葫芦,二人激战良久,元俌再不收力,阿火渐渐抵挡不住,火墙暗劲待发!元俌哈哈大笑纵身而前,阿火大喜,火牢四面而起,欲图困杀之,笑道:“大哥自投罗网,岂不为我所败!”

“兄弟,看仔细了!”元俌大喝一声,剑势纷繁杂乱,快捷无伦,火墙渐渐松动,初时化作细小火流,而后越离越众,越散越多,火流竟被其牵引瓦解反有围歼己身之势!阿火惊骇,拼命催动功力,然先机已失,面前长剑荡开火羽,直刺己心,剑锋所指,已然退无可退,不由得大叫道:“大哥,你又使奸,这分明是两招!”

元俌笑道:“好眼力!前一招叫‘蒯避汉鼎’,乃为为因势利导之要窍;后一招‘霸楚焚秦’,乃无往不利之杀势!”元俌收剑,拉起跌坐地上的阿火,续道:“蒯避汉鼎,死地求存,‘霸楚焚秦’有进无退;‘郦君烹镬’,攻守易势。三招自成圆满,绵绵不绝,三生万物,变化万端,使敌防不胜防!”

(注:蒯避汉鼎,蒯指的是蒯通,秦末汉初杰出谋士,《汉书·蒯伍江息夫传》所载,信以罪废为淮阴侯,谋反被诛,临死叹曰:“悔不用蒯通之言,死于女子之手!”高帝曰:“是齐辩士蒯通。”乃诏齐召蒯通。通至,上欲亨之,曰:“昔教韩信反,何也?”通曰:“狗各吠非其主。当彼时,臣独知齐王韩信,非知陛下也。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者先得。天下匈匈,争欲为陛下所为,顾力不能,可殚诛邪!”上乃赦之。大意是说,韩信以谋反被处死,临死前悲叹:“我很后悔没用蒯通的计策,死于女人之手!”高帝刘邦知道蒯通是齐国谋士,把他招来,要用鼎煮了他,蒯通辩解:“狗不咬主人,当时臣只知道齐王韩信,不知有陛下。且当时秦国大势已去,英雄都在争夺天下,能力强者自先得。天下大势莫非如此,都欲逐鹿中原,只是他们能力不逮,陛下岂能将彼等杀光呢!”,刘邦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赦免了蒯通。

霸楚焚秦,应该很好理解,巨鹿之战后,霸王项羽入关中,焚烧了秦国宫室与大量书籍。)

阿火按照元俌指点,施展三招剑势,一时火网密布,转瞬却又消弥无形,轰然间却震荡四方,遇物便毁,惊骇又复苦笑:“这剑法当真是既无耻又霸道!”

“弱而胜强,何为不美;强能克敌,又何不为?贾谊有言,‘攻守之势易也’!可攻攻守、易强弱之势者,天下弗可挡也!此乃昭然大道。”元俌劝勉。

“我明白了!”阿火大喜,手中火焰炽烈:“再来!”

元俌笑道:“这三招虽不可挡,却仍可破!”

阿火奇道:“大哥自相矛盾,此话又怎讲?”

“不必多言,来出剑便是了!”

“元俌大哥狡诈的很,第一招教了兄弟,便使奸计败我,第二招亦如是,今番多半也是如此。哎呦!”阿火嘟囔一番,元俌笑骂,踹了他一脚:“打是不打!你不出招,为兄便来!”

话音刚落,元俌手上剑随身起,化作点点星芒散落而下:“接我一招‘孤星落’!”

“此等俗技再不能奈何兄弟了!” 阿火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土石能覆万物,不可轻敌!”元俌笑骂,剑网密布,初若繁星、渐如火流,最后终成巨大火陨漫天袭来。阿火再不敢轻视,凝聚功力挥剑蓄势,赤焰立时冲天而起,竟将火陨颗颗瓦解,元俌见状不妙,施展‘郦君烹镬’火墙立时包裹数丈方圆,阿火运用‘蒯避汉鼎’,火墙顷刻瓦解,顺势牵引之下未组攻势,乃故意示弱,暗劲蓄势待发!元俌笑道:“我不上当!”

二人你来我往激斗良久,阿火渐渐得心应手,手中剑走,口中疾呼:“元俌大哥,这三招当真自成一世界,招招连绵、圆转如意,千变万化,如何破得?”

元俌叹息一声,手中冷华变作‘一龙四蛇’冲天而去,而余下高热火焰全数化作无量赤劫,铺天盖地,遮云蔽汉!白光所成之天盖竟渐渐压制不住这股无极烈焰,世界大有崩塌之虞!

“这!”白光黯然失色、天地行将毁灭,阿火双目滚圆、惶惶不已,眼看便被烈焰焚灭,只一念间,烈焰消散,大地终成白茫茫一片。元俌收功,眼神黯淡,头上竟有丝丝华发早生,不过顷刻,再度转黑!

阿火惊叹,心中久久难平!

“此招为‘介子求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愿吾弟一次也用不到!”元俌周身尚有丝丝火劲,其势温润,阿火以手触之,与水无异,冰凉透骨,大为舒爽,奇道:“大成若缺,大盈若冲,此物至弱竟沛然而不可敌!”

(注,介子求仁,介子既介子推,晋文公出逃晋国时身边五大忠臣。《史记》所载,‘ “龙欲上天,五蛇为辅。龙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独怨,终不见处所。”文公出,见其书,曰:“此介子推也。吾方忧王室,未图其功。”使人召之,则亡。遂求所在,闻其入绵上山中,于是文公环绵上山中而封之,以为介推田,号曰介山。’大概意思是, “龙想上天,需五条蛇辅佐。龙已深入云霄,四条蛇各自进了自己的殿堂,只有一条蛇独自悲怨,最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去处。”文公出宫时,看见了这几句话,说:“这是介子推。我正为王室之事担忧,还没能考虑他的功劳。”于是,文公派人去叫介子推,但介子推已逃走。文公就打听介子推的住所,听说他进了绵上山。于是,文公把整座绵上山封给介子推,作为他的封地称之为介推田,又起名叫介山。

左丘明所记《介之推不言禄》比史记更加凝练。想来是司马迁照抄左丘明的可能性大一些。

《左传》、《史记》都未记载介子推割肉奉君、抱树被烧死之事,只有《庄子·盗拓》中有言,‘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

柳玄刱心底黯然,火劲消失。

“谢元俌大哥!我们且离开此地吧!” 阿火思索片刻,昂然抬头,欣喜感激之极,起身欲行。元俌忙拉住他,责备道:“阿火,今日汝因私怨恶斗萧虺险些害死众人。这番罪责,愚兄便不追究,然下不为例!”

阿火羞愧无地自容。

元俌知他面皮甚博,怕言语重了,安慰道:“汝与阿凓只是用煞,水火激荡为何竟有如斯伟力?”

“我也不知啊!”

“你们在幽燕剑门所遇之人到底是不是萧虺?”元俌眼神凝重,面露杀机,阿火摇头:“那人较萧虺功力更高,剑术杂乱无章、似是而非,剑力与剑法毫不匹配。”

元俌点头:“汝先离去吧,愚兄这便跟来!”

“是!”

眼看阿火离去,元俌手掌奋力一握,九锡门世界内规则变幻,他这才暗暗点头:“此处也不可使人随便用煞,就如前次那妖皇一般,甚至夏贼亲自攻来,岂不覆灭矣!?”

阿火身形离开火焰世界一刹那,灵台立时清明,双眼睁开,便看到顾长峰与蓝雪宜正僵持不下,当即大喊道:“三哥!勿躁,元俌大哥在授我剑术!”

蓝雪宜喜出望外,忙即奔去,握住阿火肩膀仔细观看,衣衫却无半分火烧痕迹,阿火咧嘴一笑:“大哥怎会伤我!”

二人谈笑间天地规则隐隐变化,蓝雪宜与火陨鸣皆是气机敏锐之人,神色惊疑,身中煞气吞吐,竟毫无所动。

元俌乍然现身,瞪视阿凓,心底有气。雪宜忐忑,歉然道:“大哥,兄弟错了,还以为……”

“阿凓为人冲动,更胜天疑,若论心思缜密,他二人皆远不如博吟!”

“大哥!”博吟上前,心下骇然,“大哥鬓角方才斑白,顷刻便即复原,难道是传了甚禁招给这使火的小子?”

元俌并未察觉其眼中异常,神色甚喜,轻拍其肩,转头责备阿凓:“雪宜,汝前次与阿火险些害死众人,刚才又误伤博吟,还不上前道歉?”

蓝雪宜神色甚是友善,不住赔礼,讪笑道:“方才错怪你了,博吟兄!若非你及时劝阻,在下定坏了好事。”

“好说!”顾长峰微微点头。

元俌侧头细看顾长峰,赞叹道:“博吟功力今非昔比,愚兄甚慰。那奸贼元曦虽然歹毒,对你们兄弟二人倒是极好。想来他传授了更深一层剑法?”

“前几日我弟伤势未愈,夏王并未传授《五岳真形剑》更深层功法,只教了二谢《河洛奇剑》本源九式,弟在一旁观看,大为触动,与五岳剑不明之处更多了三分领悟,这才略有突破。”

顾长峰侃侃道来,元俌大惊,握住他手掌,欢喜道:“我弟天纵之资,来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小弟何敢。”顾长峰微笑。

“可还记得二谢剑法?”元俌神色激动,不住探问。

“河洛奇剑博大精深,兄弟所记未必尽然!还请大哥指点便是。”顾长峰走到数丈之外,拔剑起舞,山劲催动之下,海潮时而倒卷、时而逆流、时而凝滞,如泥石滚海般缓慢而不可与抗!

元俌凝视之,一一仔细记下,阿凓大为震撼:“世间竟有如此高深水行剑术!”

不过片刻,顾长峰收剑而立,笑道:“此剑变化太多,我未得其根基,只记得这许多!”

“博吟今番立了大功,来日若二谢武功大成,必成吾心腹大患!”元俌甚喜,看到天疑低头凝思,笑问:“阿火,何事?”

火陨鸣悟性本来甚高,粗看几眼便收益极大,不由得若有所思,在一旁喃喃自语:“顾兄以土行之力催动剑法,从外看来竟是毫无破绽,以此来看,若有人以刀罡催动剑法,甚或以剑力催动刀法,藏拙于身,融汇天下绝技于一炉,也非不可能!”

元俌眼眯一线,冷笑道:“以刀罡催动剑术,藏拙于身……”

“大哥,似乎有事!”顾幼锋打断元俌,手指远处。不知何时,萧虺早已躬身立在阶下:“神主,没藏玄苍求见!”

“教他三人进殿来见我!”元俌转头又对众人笑道:“阿火、阿凓,快些下去修整。”

“是!”

“萧虺,随我一道等他三人!”

“是!”

没藏玄苍、石監、木檒脚步迟疑,自天门外缓缓拾阶而上,三人心情忐忑,本以为必受重罚,谁知进殿面见神主面色温和,言语无碍,显然并未有责备之意,三人心中反而更加羞愧。

“属下办事不利,请神主责罚。”

没藏玄苍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石監、木檒亦倒身请罪。

元俌微笑上前,扶起三人,温言问道:“前几日你三人到达齐鲁剑门时,地辰策与苏鸷、韩剑戟已然率众驰援,早有防备?”

“正是!”没藏玄苍点头,续道,“白日我等见齐鲁剑门人多势众,那几个高手皆十分警惕,便觉事泄,一时进退维谷,只得在林中歇息,再谋良策,谁知那地辰策有恃无恐,当日夜里便孤身前来,我等见他势单,便欲杀之,谁知此人肉身坚韧之极,似有无穷生机,我三人几次重伤他,却绝难取其性命。”

“刀尊所言正是!元俌大哥,还是小弟还说吧!”

元俌闻言也不打断,静听木檒细细讲起。

十余日之前,地辰策孤身前往九锡门安营之处。

没藏玄苍率众人迎接,木檒、石監三人成掎角之势将其围在当中,虎贲军众将士围在外阵。地辰策冷眼观看,不住嗤笑,手握兵刃,如山而立:“我诚心来此劝和,汝等却暗下歹毒之心,欲杀我而后快,九锡门人当真蝇虫共聚、虎狼同穴!难与人族为伍,嘿嘿!”

“这人气机满盈,全身破绽极少,当真厉害!”没藏玄苍眉头紧锁,石監面无表情,木檒桀桀怪笑,刀劲如狂风,一泻千里,暗劲已疾袭而来。地辰策电闪转身,拔剑出鞘,夜中发出一阵密如连珠之叮咚轻响,石監喝一声彩,长刀出鞘,前后夹击:“正德兄,你我门派势不两立,休怪我二人不讲道义!”

“道义乃是人之本分,尔等禽兽何须计较!尽管动手便是!”地辰策长声冷笑,已然击刺数十剑,剑剑电去雷往,奇快无比!

“幽燕剑法?这人来头不小!”数招之后,木檒全无所得,心中一发狠,刀势如风盘旋,牵引剑力,传音道,“大哥,此人不好对付,合力杀他!”

“二弟,正德兄所修非是幽燕剑法,而乃更古老之‘出手法’!不可贸然力拼!” 石監见识广博,交手数招便觉对方点点青芒满布九宫,自己稍有异动便遭剑气锁定!

“出手法?”木檒大奇,兄弟二人传音不辍,下刀更快,而石監早已挥舞斩山刀与地辰策交手数十击,招招势大力沉,连绵不绝,俨如五丁开山,中之必死!兄弟二人一刚一柔、配合无间,虽杀招频出,却仍留足后力,不断试探,并不犯险!地辰策剑术奇高,点点星芒似沿一古阵寻隙而出,角度诡异刁钻,专攻两人要害之处,屡屡化险为夷!

木檒面色阴寒,传音道:“大哥,这人武功厉害,心智亦如斯叵测,有其为辅,夏王如虎添翼!”

“二弟,他脚下方位似乎并非依文王后天八卦而定,需小心仔细,不可疏忽!” 石監示警,木檒暗暗点头,却不言语。

地辰策剑气射八方,一进既退,谨守门户,嘿嘿冷笑:“你二人传音欲窥我剑术之隙?哪有这么便宜!”

石監心中却暗起敬佩,手中刀劲弱了三分:“这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我二人联手斗他尚不能取胜,可说逊了半筹!”

地辰策剑气四射,眼观八方,最为忌惮乃是没藏玄苍:“此贼莫非已有奇谋!”

“汝这‘出手法’与幽燕剑术似出同源,莫非偷学不成?”没藏玄苍在远处出言讥讽,音波如网,直罩场中。

“这是什么诡异武功?” 木檒心中一颤,身形竟滞涩了刹那,心头惊愕,可侧眼望去,大哥石監与地辰策似乎不受影响,二人顷刻变换招式!

《无量摩诃心经》?!”石監与地辰策侧眼一撇,心中无不忌惮,而木檒刀芒亦已斩来!正德侧身闪躲,那刀芒荡开四丈,将周遭树木连根劈做两半,轰然倒塌!石監亦自其身后再斩数刀!

地辰策剑扫双刀,荡开两人,脚踏九宫,对没藏玄苍冷笑道:“汝辈无知小儿,岂闻父类子者?!”

没藏玄苍心中一喜,暗暗点头,当下缓缓拔刀出鞘,刀刃与刀鞘摩擦之时生出无数电光,直扰的场中木檒气息不宁!

地辰策亦因之分神了刹那,心中便激灵灵一颤,三把钢刀已自乾、坤、震三处同时斩来,刀芒所至,无数殷红飘飞。木檒触摸刃口处血液,冷笑而立:“大剑客自视甚高,今复何言?”

地辰策嘴角溢出鲜血,似乎伤了筋骨,鲜血沿着手臂长流而下,每一滴鲜血坠地声仿佛暮鼓之音,震得地辰明心房鼓跳!

没藏玄苍缓缓上前,赞叹道:“出手法,大汉马孟起所创之高超剑术,佩服佩服!看来幽燕剑乃是在此神技之上又有创制,在下言语无当,正德兄得罪莫怪!”

‘怪’字出口,仿佛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木檒身在一旁,便感心房鼓跳,极为难受,心底喝骂:“这西域蛮子,好古怪的武学!”

“此贼何处习得《无量摩诃心经》!”地辰策首当其冲,更加难熬,而待思索对策之时,三贼已然身形变化,没藏玄苍站在兑位,木檒、石監身处坎、离二卦,仍旧将其围于死地!

“可惜,这么一个高手,今日便要死在此处。” 石監摇头叹息,木檒看在眼中,传音道:“大哥,此时仁慈不得,杀了此贼,剪除夏王羽翼,助大哥实现宏图大计。”

“上!”没藏玄苍仍旧手挥长刀,一马当先,地辰策挥剑撩他,谁知刀罡正大,竟似返璞归真一般,随他剑劲而动,直斩颈项!地辰策微惊,斜身闪避堪堪躲过刀劲,而面门处似有山石巨岳轰然崩塌,转瞬化作万千刀气,右腰处亦有一抹寒光横斩而来!只电光火石间,地辰策纵身而起,艰难躲避三人追击,亦挥剑朝三人疾刺!木檒首当其冲,身子后仰,凶险避过刚锋,颧骨处一丝殷红流下,旋即恼羞成怒,便欲疯狂反攻;石監看准正德剑刃虚实之处,出手疾速,刀劲成钳,将其手中宝剑固锁,地辰策手腕一凝,剑刃如陷入大石之中移动甚缓,心头大骇,欲弃剑时,背心一掌轰来,将他击出数丈外!

没藏玄苍左手一气隐隐消散,默然道:“在下胜之不武了!”

“没藏兄好掌力!” 石監赞叹,没藏玄苍变幻步法,欲再度将地辰策围在阵中,谦虚道:“若非石兄牵制此人,小弟如何一击得手!”

“休要多言,取他狗命便是!”木檒持刀而前,忽而面色警惕:“出来!”

大树之后,一蒙面人现身,其人身材长大,手中一把五尺余长剑,剑上隐隐附着风云之气!

木檒惊骇:“龚大䍃!原来他一直隐藏实力?”

石監摇头:“不,此人功力比齐鲁剑龚掌门更加深厚!”

“以多为胜,算什么英雄!”

那蒙面人声音甚是苍老,身法却端然如山,飘逸如风,便欲拔剑参战!

没藏玄苍冷笑:“汝若早来片刻,尚可与我三人一斗,如今正德兄亦身负重伤,汝独木难支,若强出头,亦必饮恨于此!”

“老夫脾气犟的狠,若不一试怎知不行?”那老者踏上一步,身上剑气升腾而起,激得狂风肆虐、飞沙走石,气势骇人之极!

木檒、没藏玄苍、石監三人为其气势所慑,不敢轻易上前。

“多谢前辈助拳,凭这三个畜生还杀不了在下!”地辰策纵声大笑,身周一气笼罩,左臂创口、后背中掌处伤势瞬间痊愈,霎时神完气足,笑道,“前辈一旁观看,兄弟再陪他三个爪牙玩玩!”

黑衣老者甚是惊异,一面警惕三人,一面侧首观看其伤势。

没藏玄苍目瞪口呆:“怪事!怪事!莫非阁下是妖修不成!”

“大哥,怕什么,再杀他一次便是!”木檒又欲上前,石監拦住他道:“汝可能看到其气机所往?”

‘桃源秘境’之中,禹驰正在巨木之旁盘膝打坐,河西王端来饭食。

禹驰睁开美目,观其神色,惊呼道:“你今日要走了?”

长生叹息,缓缓点头:“河西四郡事务繁多,实是抽不开身。”

“待我寻到朱雀帝,彻底治好了伤再去酒泉寻你。”禹驰眉毛一挑,长生笑道:“一定!”

二人正待击掌为誓,忽而身周巨木飞起淡淡一气,冲出天幕,飞遁入华夏之中,投入千百里之外地辰策肉身正中!

木檒寻得一气所在,极天际地,连绵极远,心底震惊非常。没藏玄苍默然。

“二弟,这人身份非凡,不是大能转世,便是妖神临凡,他这肉身不过是应华夏规则投影之躯罢了,愚兄猜测其本尊气运强盛之极,恐千万人亦难撼动,今日要杀此人怕绝无可能了!” 石監所知天机极多,木檒与没藏玄苍频频点头。

正在此时,地辰策跳出圈外,与老者一同越上树巅,将一纸轻巧射来,没藏玄苍稳稳接住,看到上面文字,立时收入怀中,再抬头时,二人已不知所踪!

木檒一声叹息:“元俌大哥,前事便是这般!”

柳玄刱默默听完,点头道:“相传‘出手法’却为马孟起所创,其法高明之处不在迅捷,而在其形、构之妙。构既为彀,乃依照先天八卦而创八门、开八彀,成休、生、伤、杜、死、景、惊,若入‘生构’,尚可全身而退,一不小心入其‘死构’,非断首、残肢而不可退矣!明庶弟,汝前时将那厮逼得急了,处其身左前,便是坎位,乃为休门,若非你身法轻功已然一等一厉害,怕要留下一对招子。”

元俌微笑轻拍其肩安抚,木檒骇然,冷汗直下:“谢大哥提醒,原来如此。”

(注,八门对应八卦方位,休门-坎卦,先天八卦中,坤位在北,坎在正西。)

“那大剑客的剑法乃是古来传承,幽燕剑法则在‘出手法’之上再创新招变化,将先天八卦演化而成后天八卦,将八门-八构演变为八形八法,乃是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亦可变为龙、虎、鹰、狼、蛇、龟、熊、猿,亦可再变,八八为伍,纷繁无尽,自成宇宙!若是以变化繁复、精妙而论,更在其之上,然‘出手法’古朴正大,威能惊人,与后人所创之剑法相比,亦难说孰高孰下!”

萧虺闻言,喜悦道:“神主功力震铄古今,对我门剑术如数家珍,早年我师欧阳云升曾言,‘幽燕剑’乃极高深之古剑法所化,而后有大能对其再做创制,剑法变化繁复已近于无招!然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若能将各门剑术融汇于一炉,方可谓大成,想来神主已趋近此境界矣!”

元俌抚须,开怀大笑,而后又复忧虑:“无招之剑世间亦多,而能匹敌‘四象斗阵’者绝无仅有。”

“大哥,那黑衣老匹夫……”木檒发问,元俌凝思道:“来人若隐匿身份,便绝难查之,然此老者一身齐鲁剑精湛修为,恐比龚大䍃高出至少三十年功力,有此等修为者早已该随大周一道殉国了……”

“会否是齐鲁剑门隐修?”萧虺忽然发问。元俌点头:“亦有此可能!”

九锡门众人正无头绪处,没藏玄苍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恭敬奉上:“地辰策临走时留下一封书信,属下不敢擅启,还请神主过目!”

元俌接过,封皮上写着,‘元俌贤弟亲启’,旋即展开细读:“元俌贤弟台鉴,夏某闻弟将会猎于泰山,人畜连绵,车马相籍,敢犒王师,鄙宗虽积贫积弱,亦不敢失礼,贵军滞留,居则赠一日之资、食则送一餐之粮。奉上银票五百两,为弟大军衣食之费。弟之安危,兄甚牵挂。兄元曦,秋八月辛卯。

“夏贼欺人太甚,神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木檒甚怒,忽而大惊,“快!救大哥!”

信纸之上一抹刚劲凝聚成形,光芒起处,轰然炸裂!元俌早作防备,谁知方才读罢,仍旧被此剑气击中,大口喷血,面如金纸,一时浑身颤抖,依柱而立。

没藏玄苍、萧虺、石監、木檒四人急忙上前,元俌得四人助力,面色渐复!石監大怒,拾起那信纸,便欲撕毁!谁知其上剑意又如潮水一般汹涌奔流,旋即化作一股滔天火浪,朝元俌包裹而去!

火劲有别于世间,高热令三剑尊大惊失色,无不同时倒退,萧虺功力略胜众人半筹,抢上几步,冒死突入火中,眼见主子无恙,方才叹了口气。

元俌微微摆手,微笑起身。

众人心惊不已,后怕道:“夏王元曦好惊人的心计!莫非将煞气灌注了信中?”

“他不敢胡乱用煞!汝等勿虑,吾无恙!” 元俌微笑,缓缓归坐,调息良久,身上罡气竟似比之前更加强猛。

“神主又精进了!”

“四象斗阵当真惊天绝学,每每观之,使人惊叹佩服!”元俌赞叹,伸出右手,接过萧虺递来的纸张,再度缓缓展开,竟全然无损,仔细闻来,竟有一股淡淡莺桃气息,甘甜怡人。“这气息似曾相识?一时竟想不起来。”

(注意:莺桃,樱桃。)

“神主!”

“嗯?何事?”

没藏玄苍上前,忐忑道:“属下此番无甚建树,甚是汗颜,然亦获得一情报。”

元俌‘嗯’了一声,并未在意,谁知没藏玄苍递去一封纸条,元俌展开,神色难言,旋即攥紧信纸,问道:“消息可靠?”

“可靠!九锡门老尊主便隐居在河东郡。属下派人无意中所得。那处平常的紧!”

‘万丈之渊,亦或为桃园’!当真是诚不我欺,谁会想到那他竟藏在我柳家封地眼皮底下!这就叫做‘灯下黑’!”元俌叹息,眼中怒火中烧,“汝等听令,即刻收拾行囊,随本座一同前往河东!”

“是!”

众人离开大殿,元俌状若疯狂,将字条撕烂,踩在脚下,咬牙切齿道:“爹,你当真偏心!”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齐聚九锡门司马门外。

顾长峰道:“大哥,兄弟此番却不便与你同去,若撞见了夏王,恐难收场!”

元俌点头:“博吟,你速速回转江左,你爹对你甚是惦念。”

顾长峰欲言又止,问道:“大哥,老门主已然隐居避世,为何还要将他请回门中?此去风险甚大,我隐隐不安。”

元俌闻言叹了口气,将顾长峰拉到一旁,依靠汉白玉阑干,眼望大川,缓缓道:“博吟,有些事时机未到,愚兄本不便明说,不过你我兄弟同心,此又当别论!”

顾长峰本欲回避,却惊觉元俌将‘十邪之炁’汇聚于掌心!

“此炁虽强,却未足完满!”顾长峰恍然大悟。元俌收起‘十邪之炁’,面色难明:“爹偏心的很,但欠我的终究要还!”

“如此紧要之事,若兄大张旗鼓而去,岂不……”

“二弟不必过滤,我亦有备!”

元俌神秘一笑。

“兄弟先行一步!”顾长峰抱拳行礼离去。元俌看着他走出天门,旋即取出万民籍,冷笑一声:“爹,此次看你有何面目见孩儿!给我开!”

元俌借着《万民籍》威能催动神力,满以为门庭开启直达河东,谁知众人刚欲迈步而前,天地便降下九道漆黑玄锁,直缚九锡神主柳玄刱!

众人大骇!

且说前番齐鲁剑门一众英雄击退九锡门众贼,龚大䍃心情甚悦,摆酒设宴,款待地辰策、鹰爪门、螳螂门众英雄,酋厉却也化作人形坐于地辰策与韩剑戟之间,不住偷眼撇着苏苏鸷。

酒宴之中,苏鸷、韩剑戟与龚大䍃推杯换盏,齐鲁之地,民风彪悍淳朴,尽皆大碗喝酒,席间更有不少烈酒,气息冲天!众人揭开酒坛封口便觉清香扑鼻,倒入酒盅,色泽金黄!

“好酒!”苏鸷、酋厉同声叹息,龚大䍃喜出望外,挑起大拇指:“苏兄鹰爪功厉害,未想到品酒的功夫也甚了得!酋兄弟,来来来,老哥哥我给你满上!”

地辰策、韩剑戟耐不住齐鲁剑门众弟子热情,已然喝的微醺,陶征蛮、姜刑俊、戚凌夷不住替师父挡酒。

龚乂笑道:“陶大哥,咱们单喝,韩门主自有我爹款待,你们好不容易来此一番,定要一醉方休,来来来!”

陶征蛮苦笑,姜刑俊叹道:“龚师弟,你已然喝了十几碗,又饮了不少珍酿的好酒,若都换烈酒来算,无虞有三斤下肚了,怎么面皮还是这般白皙!”

龚乂大笑:“兄弟剑术本事稀松平常,喝酒的本事,怕是只有我爹和夏宗主能赢的!”

方鹞举杯笑道:“我们六个怕都喝不过你一人!”

“方大哥,我宗门亦非只有小弟一人善饮!” 龚乂笑罢,张岱沣、熊岱泽、李岱瀹、项岱淙四弟子上前,笑道:“方师兄、何师兄、魏师兄,陶师兄、姜师兄、戚师兄,我们来也!且饮了这杯!”

何鸾、魏鹳、姜刑俊、戚凌夷各自与门中大师兄对视,六人苦笑,硬着头皮回敬身前四名青州大汉。

龚大䍃一人照顾苏鸷、酋厉、韩剑戟、地辰策四人,酒到杯干,面不改色!众人不无叹服!又到一圈之时,韩剑戟面色惨白,求饶笑道:“老哥哥,饶了兄弟吧!”

“韩大哥救我门之恩还未报答,小弟怎能薄待!” 龚大䍃大笑起身,苏鸷上前,拦住他道:“老韩确是喝不得了,我来陪龚兄饮。”

苏鸷说罢,连干三碗,龚大䍃喜出望外,紧紧握住他手臂:“苏兄弟果然痛快!”

是夜,除苏鸷、酋厉、地辰策之外,鹰爪门、螳螂门众人无不酩酊大醉,齐鲁剑门只醉倒三亭之数。

“岱沣,汝约束门人,定要好好服侍众位兄弟!”

“是!师父!” 龚大䍃微笑起身,四弟子安排众门人纷纷搀扶醉酒众人至客房,而后安排醒酒茶。

“苏鸷兄,韩兄弟武艺不俗,酒量却不甚高,今日难得一聚,不若咱们再喝几杯?兄弟我这里还有极佳之珍酿,少是少了些,专为几位掌门准备。”

韩剑戟大醉,伏在桌上不时呓语,龚大䍃亦已半醉,然酒逢知己,不住大笑,拉住苏鸷攀谈,回身又去找酒坛。

“兄弟却也非老哥哥对手!九锡门此去不远,若再偷袭,仍旧可虑!”苏鸷微笑劝解,地辰策与酋厉在他身后却不言语。

龚大䍃点头,肃然道:“夏宗主曾与老夫言道,九锡门枯恶不逡,前次截杀袁萧二家之时,不时路遇惨死客商与赤裸女子,这些恶人为非作歹,无所不用其极,竟在树上刻字,写什么‘杀人者夏九州’,欲行栽赃嫁祸之举!当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苏鸷惊讶:“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酋厉与地辰策点头。

“前日我与老韩追踪九锡门,揣测彼等意图,乃为截杀众英雄,当真卑鄙!” 苏鸷气愤难当。

龚大䍃面色惨白:“难怪宗主让我们四宗宁可绕路也要合并一股撤退!若当日众人分头散去,定然死无葬身之地矣!”

“可四剑宗聚马而行,人多势众,卫堂主却单枪匹马,苏伯伯,后来如何了?” 龚乂插话道。

苏鸷并不言语,酋厉傲然道:“苏大哥与韩掌门视死如归,二人冲入九锡门埋伏圈搭救卫堂主!”

“了不起!”龚大䍃大惊,心下思量:“苏掌门武功虽高,似乎亦略逊我一筹,更何况前日宗主亦传了我门齐鲁剑失传秘籍,现在怕已非我儿敌手,他和老韩二人如何敌得过九锡门众贼?难不成……”

酋厉正待说话,被地辰策示以颜色,谁知韩剑戟仰起头来,大笑道:“这些杂碎的九锡门,叫夏。。。。。呜,我没醉!”

正德上前拉起韩剑戟,笑道:“苏兄,兄弟先服侍老韩醒醒酒早些睡下,你们先聊!”

酋厉已然冷汗湿衣,苏鸷与地辰策眼神一碰,这才对在场众人低声道:“那日卫堂主乃是夏宗主示弱假扮,故意引九锡门众上钩,而一众高手尽皆在外伏击,近乎将其全歼!”

“高!”龚大䍃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赞叹无已,侧头看到儿子若有所思,问道,“我儿,怎了?”

龚乂脸色煞白道:“爹,还是让贵客早些歇息了吧!”

“应该!应该!时辰不早了!请!” 龚大䍃亲自将众人送到后院正房,又叫来数名婢女服侍,却被苏鸷、酋厉婉言谢绝。

“我儿,到底如何了?”

龚大䍃与儿子安顿好众人,这才缓缓朝自家后院踱回,打算早些睡下,谁知龚乂左思右想,神色挣扎中拉住父亲:“爹,孩儿有事!”

“好,为父前去,和你娘说一声,让她先睡,不必等我。”

龚乂点头离去,龚大䍃见他神色郑重,知有要事,亦快步朝西北角书房行去。过不多时,龚乂蹑手蹑脚踱入龚大䍃书房内,龚大䍃饮了一口醒酒茶,旋即双手极为珍视地托起几上角落处一金色螭龙双耳瓶,笑道:“此物名叫‘唐虞瓶’,据说乃是秦汉旧物,早年为父与你娘相识,偶然得之,一直视若珍宝,你娘家学渊源极深,说‘妾观此铜器宝光万丈,绝非秦汉之物,定然乃是三代以上太古神物’,我便问你娘,‘那你说是何物?’你娘便道,‘妾曾梦禹王铸鼎,此物色泽与之极为相似!’当真笑话,那岂非尧、舜、禹时宝贝?我观此物该是新近仿制,否则何以这般金光灿然。”

“爹,您竟还有心盘玩此宝!” 龚乂苦笑,面色惨白。

“哦?我儿到底有何事?” 龚大䍃见儿子神色郑重,心中一紧。

“夏宗主有事瞒着我们!”

“宗主有大恩于我四大剑门,怎会有恙?” 龚大䍃一奇,双手仍旧托着那金瓶。龚乂神色郑重,一字一顿附耳说道:“宗主便是当今圣上!”

龚大䍃心中掀起千尺狂涛,青铜螭龙双耳瓶仿佛满载江山血泪,双手难承此万钧之重,神物跌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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