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此策便是交易,早已熟门熟路。
不怕不答应,顶多,再给对方多许点好处,必会屡试不爽。
殷一统虽然一身富贵之姿,却也不能免俗。
只见其稍稍稳住长剑,立马询道:
“交易?什么交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丁贵直言道:
“我愿拿出自己的人鬼法诀来交易,不知够不够筹码?”
“哦,可是……我已有法术,又何需你的法诀?它有什么了不起之处吗?再说,也只有比过,才知晓法术优劣。何况,只要击败你,什么法术,不还是我的?”
想不到殷一统却故作姿态道,甚至转而威胁起来。
刚才听见人鬼法诀时,对方分明意动,一脸惊喜。
可恶!
“你有必胜我的信心吗?可别鸡飞蛋打,一无所得,哼……我的法诀,得自冥地,可不是普通的尘世法术,相信任何鬼物都可修炼。只是,能不能修炼有成,要看其自身资质罢了……”
事到临头,可不好弱了气势,丁贵只能死硬道。
依据切身经历,其实丁贵稍有猜测——冥地的人鬼法术,像凝神诀这种,可以直接于开魂后便能修习或修炼之术,应该比尘世之法,如少颜的元灵大法,还有项坚的蓄炁术,都稍占优势。也就是说,修炼起来应该更容易一点。
原因很简单,有些尘世之法,入冥后能修炼不假,但既有环境差异变得难以修炼,再有原本也更适合开灵状态的鬼物修炼。当然,开灵状态,也应该是可以转为开魂状态的。而开魂者,即便能修炼,也会因各种原因,很容易碰到瓶颈。比如,元灵大法在冥地,目前来看,是不可修炼的。而蓄炁术,即便能修炼,在冥地的修炼速度就远远比不上尘世,通心粉更是难得……
“得自冥地的人鬼法诀?当真???”
殷一统果然被唬住,只高声道。
颇显急切,大失其态。
原来,他已飞身来到当面,更是将长剑收到手臂之后。
可见,异常重视此法诀。
最先是听小九所言,很久以前,冥地曾严禁法术流传,也就近些年来,才偶有法术流传,所以再观殷一统的激动,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其自身不是有了法术吗?
难道,也只是尘世之法?
那可有点“寒碜”。
丁贵自然不会当面询问,更不会数落,只继续引诱道:
“这点请放心,千真万确,得自冥地。而且,只存在于我的脑中,你若答应,马上便能诵出。只是,你……”
也不说完,便故意吊着尾音。
殷一统果然就范,马上表态。
“我同意了。”
似怕有诈,他又迅速补充道:
“当然,只是同意交易,切磋一事自然要继续。而且,我若发现你敢诓我,哼……”
看来,与他之间,不分个高低,是不行的。
反正,自己也有此意,倒不用多说。
其实,若对方还不答应,丁贵原本有将淬体秘籍作为贴头的的打算。只是记起曾对休五发过誓言,不能外传。所以,又对仙阳有过一闪而过的打算……但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殷一统居然会在意冥地的人鬼法诀。也不是说不该在乎,而是对方再怎么隐藏表情,也表现出了很急切很在乎……这便说明,冥地人鬼法诀的重要性,又被自己低估了。
不过,这些已不重要,事实上,凝神诀并不好修习,自己就极其依赖机缘。
就算人手一册又如何,恐怕能修习者,也只会屈指可数吧。
既然对方已经表态,丁贵便轻缓道:
“那好,也该说说我的条件了。”
殷一统立马凝望过来,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
“我的要求不高,只需得到回三交给你的那份抄本。还有,不管你看没看过,只消发个誓言,以后永不修炼……”
“不可能!”
才提到抄本,殷一统便高声打断道。
“丁兄,我虽同意了交易,但条件可不是你这般开法……抄本可以给你,但我必须留下一份,这点没得商量!”
对方态度十分坚决,应该是见识了吞魂夺魄术的大名。
但必定对其来历不知详细,因为无从得知。
这可不太好办……
对方若留下一份,那便多了一份传播风险。
殷一统本身属人鬼,倒是无忧。
但其品性似乎难离邪淫,虽是传闻,但总不能指望其会有什么原则,能恪守不传兽人鬼之重托吧。
“你即将得到人鬼法诀,还不肯放弃兽人鬼的残缺法术吗?”
丁贵不解道。
殷一统却针锋相对道:
“哦,那你要去抄本,又是作何用处?”
重托于自己,倒不算秘密,也不怕对方知晓大概。
“我……不瞒你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务必收回此术……回三能得此术,实属偶然。而且,他也不能收为己有,若另有留存,我必将索回……至于你身上的抄本,还望速速同我交易。因为,仅看此术的名头,便知其太过歹毒,不容传播。若不慎流传,恐造成一场大灾厄……殷兄,就算不为你我计,也当为冥地数以亿万的同族考虑。难道,你愿意目睹我们的族人,被兽人鬼们一个个吞魂夺魄吗?”
“哈哈……哈哈……”
殷一统听完解释,根本没有附和,反倒狂笑不止。
笑罢,又嘲讽道:
“幼稚!丁月啊丁月,你的确没有说谎!你的修炼时日,果然短暂啊……说了半天,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以为自己所为,是在救助亿万的同胞?哼……可笑!可笑啊!”
嘲讽便罢了,最后对方还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你……”
丁贵顿时羞恼,笨嘴拙舌地,也不知如何反驳。
实在是于两界第一次生出豪气,想有番稍大的作为,而且自认为是人人都会认同的大义之举……不想,却被一盆凉水迎面浇透。
从没遇上这种不明大义之辈,居然会耻笑别人义举。
难道替族人尽点绵薄之力,有什么可笑之处吗!
何笑之有!
可是对方却不依不饶,继续揶揄道:
“我说错了吗?丁月……丁兄,我劝你抛弃幻想,正视现实,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殊不自知,眼下你自身尚且难保,居然还想顾什么亿万族人?这不是幼稚,何为幼稚?这不可笑,何为可笑?”
自身难保吗?
对方所言……有点道理,自己也是打着,切磋中途逃跑的主意。
但不对,这是两码事。
自己即便逃跑,与劝说对方为善,又有何关联?
一定是对方劣迹斑斑,自惭形秽,所以见不得别人好!
对,一定是这样!
稍稍自我安慰一句,心中羞恼顿去。
丁贵冷静了许多,转而冷淡道:
“我能不能自保,待会切磋过便知。”
见对方认真在听,才继续道:
“抄本秘术,你若不理解、不认同,我便不再多言。交易一事,你想保有一本抄本也并非不可,但必须当场发下誓言,绝不外传第二人!”
对方如此挖苦,丁贵也不想再自取其辱,决定只按本心行事,所以作了妥协,将交易条件稍变。
还是那想法,最好,将重托一事,完结于切磋之前……迟则生变!
而只要对方能发下誓言,也不会有违重托。
可是,殷一统却不肯任人安排,只嚣张道:
“我要发誓,随时都可以!可是,我为何要听你的……哼,此术我势在必得,而你的法诀……也一定不能逃出我的手心!”
这是要撕破脸了?
真以为吃定自己?!
听到此语,丁贵心中陡凉,这便是最坏的结果。
那前面说了半天,所提的交易一事,不仅显得多此一举,似乎还会成为刺激对方下狠手的理由……
好在姓殷的,并没最终决定。
只见他将长剑换到身前,手指轻抚,似沉思了片刻。
可能是没有万全把握,便接着道:
“不过,我既已同意了交易,发个誓言也无妨。但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切磋不敌,那一切誓言皆不算数。若你能赢我,那便依你的意思好了……怎么样?如此,你还有心思再去考虑族人的苦难吗?嘿嘿……”
这……
哪里是没有必胜把握,对方分明是想践踏自己义举的一腔热忱!
这是羞辱!
真是见不得别人好!
丁贵感到一阵悲凉,只哀叹道:
“唉,你何必要咄咄逼人?惹恼了我,你未必能讨得了便宜!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难道真要逼我搏命?”
逃跑未必是唯一选择!
而对方如此大言不惭,让交易根本没有意义。
一切只能看比斗结果了……
不过,殷一统却不理会,继续嘲讽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不是想要担当,想要逞英雄么?那便先过我一关!若连我一这关都过不了,又何谈拯救他人……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伪善小人,只会夸夸其谈?”
这般冥顽不灵,实在无法说服,那不交易也罢!
不过,咀嚼其意,似乎殷一统对维护族人的行为,颇为抵制。
的确,对方本来还颇有理智,似尚能说服,但一提到族人之事,他便有点……愤世嫉俗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是对伪善小人,很看不惯的原因……
丁贵一时无话,实在是被对方的态度刁难住,总不能再去亲证自己并不伪善吧,那真成了沽名钓誉。
只好心中默然——
项兄,你的重托,我能做的,都已尽力,现在无法如愿,就将一切交给比斗结果吧……
这时,殷一统听不见答话,也不耐再等,立马打破沉默道:
“好了,废话已经太多,该终止了……你有什么本事,快点亮出来吧。晚了,就再无机会!”
对方声音颇大,又恢复了破锣嗓音,丁贵不禁为之一震。
再看时,姓殷的已然飘开数丈之远,而长剑再次脱手,浮于二人之间。
丁贵不敢大意,连忙凝出红白刺,口中最后一次挽回道:
“殷兄,切磋我已答应过,你的抄本呢?还不交出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是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