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不安在夜晚下班的时候得以初见苗头——有部分同事得知方珊珊请假后便发消息慰问了。一开始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是方珊珊难得休息所以没关注手机。
直到下班都没有回应，这份「以为」便转变为担忧了。
李原夜拨通方珊珊的电话，果然无人应答。
这时，他听到商青瑶的四组那边有争吵的声音。
“——你们昨天在小房间都说什么了！”方珊珊在三组的好姐妹姜玲，气势汹汹地站在商青瑶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喊。“一定是你搞的鬼！要不珊珊姐怎么会请假怎么会失踪！”
同为三组成员的李原夜虽然没有跟姜玲接触太多，但知道她是一个急性子，又因为和方珊珊关系很好，眼下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对她认为的嫌疑对象扣帽子也正常，但并不可取。而且选择这种漫画部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发难，显然理智尚存。
“怎么回事？方珊珊失联和商青瑶有什么关系？”
将商青瑶围住一圈的几人见李原夜来了，兴师问罪的气焰顿时减弱——何况现在疑团重重，即便上报警方都无法算作真正意义的失联。
但这句话李原夜没有说，他不是来刺激这些人情绪的。
“——原夜！他们真的好过分啊！”商青瑶看见救星般扑到李原夜怀里。后者下意识将她推开，但这不影响少女的哭诉。“呜呜！硬要说的话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你怎么是受害者了？真是搞笑！”姜玲不客气地回击，对于李原夜那种本能的恐惧，在幻想方珊珊或许遭遇不测的自我催眠下消散。“李原夜，这一年来咱俩虽然交流不多，但好歹也有一年的同事情分！你可不要被这女人迷昏头了！”
这种说法还真让人不爽，但李原夜没有回应。
“你们很维护方珊珊是吗？那就不要怕她丢脸！”商青瑶泪眼婆娑地吼道。“昨天下班的时候方珊珊把我拉到那个小房间里，差点把我掐死知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商青瑶冷笑着将自己的衬衫衣领揭开，她白皙的脖颈上确实有两道明显的红手印。“看到没有！总不会说是我为陷害她自己掐的吧？我才来多久啊，好好想想吧你们这群不明是非的人！”
“那珊珊姐想掐死你的动机呢？！”另一名三组成员开口说。“你的确没来多久！她有什么必要对你下死手？这明显更不合理啊！”
“为什么？因为嫉妒！”商青瑶毫不示弱，将音量提到更高，似乎想让全公司的人都听见方珊珊的丑闻。李原夜明白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伸手阻拦。“唔唔——你让我说啊原夜！难道你要让我不明不白地背锅吗！”
商青瑶用力打开李原夜的手。
“你们的方珊珊组长因为对原夜爱而不得，听到我和原夜同居后妒火中烧所以才想掐死我！现在彻底明白了吗？这一点不只是我，原夜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就在昨天的小房间里，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而且还恐吓我离开原夜否则就想尽一切办法打压我直到我没办法在公司待下去！你们跟随她这么久都不知道她内心的魔鬼是吗？还是说你们也想把我赶走？”
如果方珊珊的确对商青瑶起过杀心，那么自己确实不能阻拦她将真相说出——因为这样想了，李原夜才任由自己的手被拿开。
他闭上眼，认知到这是超能力也无法解决的麻烦。
“你们这边吵什么？都不想下班了是吗？”
拼着让全公司都听到方珊珊丑闻的音量，商青瑶成功在前来兴师问罪的三组成员们懵圈的时候引来领导。
既是丑闻也是真相——三组成员们所受冲击甚大，各自牵魂散去。
“李原夜，你跟我来。”
“好。”
前来的领导不是别人，正是公司最德高望重的吴姓副总，也是会让李原夜唯一另眼相看的领导。
“原夜……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激烈的宣泄反击过后，商青瑶渐渐冷静下来。她十分歉疚地看着李原夜。“可是他们那样中伤我！我也是没办法才——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你，是他们一时着急导致的结果。”
李原夜摇摇头，跟上吴副总的步伐。
“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好，你也早点回家。”
商青瑶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呀青瑶妹妹！你们这好像出大事了啊！”
王正梁突然屁颠屁颠跑来。他所在的技术部向来下班晚，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后终于找到时机过来一探究竟了，“咋回事啊？你和那个叫方珊珊的组长怎么闹成那样了？”
“王哥你这样讲……是相信我的意思吗？”
“当然相信啊。”王正梁重重地点头，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有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娇小可爱，其实根本不是那样！越是想不到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喔——不愧是大叔叔啊！真的太懂了！”
“我不是大叔——唉算了。我刚看到李哥跟吴总去办公室了，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回家吗？”
“对啊。”
“真是的，李哥怎么可以让我这么漂亮的青瑶妹妹独自回家呢！路上会有很多坏人的，看我变身护花使者！”王正梁说着，摆出一副夸张到令人看不懂却又觉得很厉害的姿态。
“噗~”商青瑶被他逗乐了。“那就麻烦王哥啦！”
“不麻烦不麻烦~”王正梁搓手手呢喃着。“嘿嘿，你要是有什么闺蜜啥的记得给哥介绍介绍就好~”
“啊？”
“——没事！我说你去门口等我，我收拾一下马上来！”
“好！谢谢王哥啦！”
这边王正梁护送商青瑶回家，那边李原夜已经开始接受吴总语重心长的教育了。
这位五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对李原夜的性子是很欣赏的，身居充斥各种诱惑的大都市却始终独善其身，甚至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但现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似乎被打破了。
“我认可商青瑶无与伦比的画技，即便是全国大赛的金奖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可自从她来到公司漫画部的氛围就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而那个身处于漩涡中心的人就是你。”
“吴总……”
“你当然会觉得无辜，但你也无法否认自己并不会妥善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吴总叹息着说。“当然，我也不是全部都要责怪你的意思，可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甚至方珊珊要掐死商青瑶……我只是希望这样魔幻的事以后不要再出现了。等方珊珊明天回来，我会把你们三个都叫来谈话。”
“她明天会回来？”
“她只请了一天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姜玲她们先前联系不上方珊珊，擅自认为她失联所以把我也弄迷糊了。”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做事已经越来越没分寸。”
吴总说这话时特意对李原夜做出一个别样的神态。
李原夜自然知道他并不是单指姜玲，更是在暗示自己与商青瑶同居的事。虽然委屈，但李原夜答应过商青瑶不能把同居的理由外传，只能点头接受。
“您说的是。”
“好了，快回家去吧。”
离开办公室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李原夜下楼，来到公司后面的花园坐着抽烟。
「等方珊珊明天回来，我会把你们三个都叫来谈话。」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吴总的话。
“如果未来再有这种荒唐的事出现，三个人就必须要走一个吗。”
他倒是不畏惧，虽然也希望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