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眼角余光瞥见今夏的眼泪,心中如刀割般难受,对欧阳楚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片刻之后,娜娜公主与阿飞一前一后跑进蒙古包——
“你这孽畜,本公主今夜定要射杀你。”说完娜娜举起手中弓箭。
“不可,公主。”情急之下,阿照张开双臂上前拦住,“这只狼是我养的,还望公主饶恕它性命。”
“啊?”娜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心里对阿照的爱慕愈发强烈了,“你竟然养狼?”
“它叫大灰,救过我性命。”阿照如实回答。
“那好吧!”娜娜将弓箭随手递给身后阿飞。
接过弓箭的阿飞看了眼今夏,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娜娜听到阿飞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阿照,竟发现他唇角隐隐有血迹:“阿照哥哥,你脸色也不好,受伤了吗?”
阿照眯了眯丹凤眼,轻吹口哨声,大灰离开欧阳楚,拖着狼尾来到阿照身边,蹭蹭他衣裳后,乖乖趴在地上。
娜娜年纪尚幼,被人众星捧月般长大,不会察言观色。而阿飞就不同了,他一眼看出,阿照、今夏和欧阳楚之间的紧张气氛。
说话间,欧阳楚起身来到众人面前,冲娜娜双手作揖:“公主,在下还有要事,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他走向门口。
阿照瞪着欧阳楚,见他已悄悄将肩头匕首拔了出来,猜到他受伤定不严重……想到此人的狡诈,对阿飞说道:“阿飞兄弟,我身体不适,今夜有劳你替我看守她,记住,千万盯紧,莫要让她跑了。”
“好。”阿飞点点头,眼神中透着明了。
娜娜公主一颗心全在阿照身上,根本没发现欧阳楚的异样,甚至都没理今夏,跟随他出了蒙古包后,嚷着:“阿照哥哥,我那里有金创药,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去。”
大灰见阿照离开,倏地起身跟了上去。
蒙古包里,逃过一劫的今夏长长舒了口气,艰难地走几步,坐到椅子上。药力尚未过去,她依旧四肢无力,呼吸急促。
“有人给你下药了?”阿飞担忧地问,“是欧阳楚?”
想到接近疯魔的欧阳楚,今夏觉得周身发冷,整个蒙古包恍如巨大的黑色漩涡,她被钳制住了,再也脱不了身。
突然,今夏抬头望着阿飞,眼神如同面对神灵一般,虔诚无比:“欧阳楚与我积怨已深,一日不毁掉我,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阿飞,我求求你,你救救我行吗?”
阿飞被今夏看得浑身不自在,扭头望向别处:“在不背叛大汗的前提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真的吗?”今夏心中狂喜,如身陷泥沼之人见到救命绳索一般,“你,你不是骗我的吧!”
“我阿飞从不骗人。”
星晖泻地,淡淡月雾笼罩着整个草原。
天尚未大亮,阿飞独自一人骑马往满城镇方向赶去。他怀里揣着一封信,是今夏写给陆绎的。在他看来,这更是心爱女子对她的信任,所以他甘之如饴。
更何况,信中内容,阿飞知晓的一清二楚。
朝阳初升,陆绎立在府衙花园长廊里,周身笼罩着一层戾气,今夏不在,她又变成了那个心狠手辣的锦衣卫。
突然,有人小跑过来:“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陆绎浑身一颤,宛若黑暗中见到曙光般,迫切地撕开信封,没等打开,倏地问道:“那送信之人在何处?”
“启禀大人,送信之人已被岑校尉扣住,此刻该在府衙大牢之中了。”
“好,你去忙吧!”陆绎从信封中抽出信笺,展开细看。
晨光中,那字迹着实不算赏心悦目,但在陆绎心中,却字字如珍宝,因他识得,是夫人今夏的笔迹。
长舒一口气,陆绎敛下心神,只见纸上写道——
大人:
我在蒙古草原一切安好。还望大人与扯立克和谈,用粮食将我赎回,卑职感激不尽。
对了,您莫要忘记让大杨做条鱼带来,我想吃了。
塞外天寒地冻,大人莫要立在窗外,以免患上风寒。
袁今夏
陆绎收好信,暗自琢磨:今夏这封信,明明意有所指;算了,还是先去会会那送信之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天空一碧如洗。云雀在白杨树枝头上,呼朋引伴地唱歌、跳舞。
府衙大牢中,陆绎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一室清冷扑面而来,空荡荡的大牢,只有两个人——阿飞与岑福。
被铁链捆住的阿飞,唇角挂着淡淡自嘲。他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数日,自己又回到了此处。
真真是讽刺至极!
昏暗中,陆绎来到阿飞面前。
岑福双手作揖道:“大人,前些日子府衙被血洗,周雨说过,就是拜这厮所赐。”
“呵呵,看来你有点真功夫。”陆绎面带嘲讽,“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本官不会难为你。”
“陆绎,你做梦,我是不会背叛大汗的。”阿飞性格耿直,怒气冲冲地瞪着双目。
陆绎面不改色说道:“我只是问你关于袁今夏的事情;阿飞,你想多了。”
“袁姑娘很好。”阿飞沉声说道,“大汗并没有为难她;而且,欧阳天的义子阿照似乎对她很是关心。”
听到这里,陆绎心中略感欣慰:阿照亦正亦邪,但绝非好色之徒,今夏有他护着,再好不过了。
“你们那里生活物资短缺,袁捕快可有食物充饥?”岑福补充问。
“有。”阿飞倒也实在,连连点头,“我,我悄悄给了袁姑娘一些牛肉干和羊奶;阿照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糕点,送给她一包。”
陆绎得知夫人暂时平安,连日来积在胸口的担忧消散了不少。他暗自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思虑再三,陆绎随口问道:“今夏被抓之后,由谁看管?”
性格木讷的阿飞丝毫未察觉到陆绎的诡计,如实回答:“大汗吩咐,我与阿照轮流看着她。”
“此话当真?”陆绎半信半疑地问。
“那还有假?”阿飞倏地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慌忙闭嘴不再吭声。
陆绎轻拍阿飞肩膀几下,转身走向大牢门口,昏暗中,他唇角含笑,幽幽目光深不见底。
阿飞一头雾水,却又后悔至极,冲陆绎背影喊道:“陆绎,你这个小人,袁今夏说你不会为难我,我才冒死来送信的。”
陆绎驻足,扭头微笑道:“今夏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会为难你。岑福,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想吃什么,就令厨房给他做,不得怠慢。”
“是。”岑福面色严肃,眼中却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