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虽然只赚了两百块钱，春林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战果。
在回家的路上，春林盘算着，要到哪儿再去买几只小猪，好在下一个街天卖。这时，春林遇到了宋书文。
“你到哪儿去？”宋书文问。
“从街上卖小猪回来，”春林应答道。
“我家有窝小猪呢，刚满月，想卖。”宋书文说。
“我要了，留着。”春林脸上堆笑，语气肯定。
“哪你什么时候来拉小猪？”宋书文问。
“明天早上，”春林答。
“明天早上我等着你，你倒是要来呢。”宋书文的语气不容春林反悔。
“好！明天早上，我一定来，”春林说。
第二天早上，宋书文家的小猪已被宋书文媳妇早早地就起床，把小猪喂得饱饱的。看着十二头小白猪，个个吃得饱饱的，圆鼓鼓的，挨次躺在猪圈里，宋书文笑了。宋书文在家左等右等不见春林来拉猪，他拨通了春林的电话。
“你咋还不来拉小猪？”宋书文语气中有点责怪春林。春林赔笑着说：“一下就来。”待春林挂了宋书文的电话，候在一旁听打电话的双琴说：“今早不能去他家拉小猪。你昨晚说好今早去拉他家的小猪。那些小猪，这会儿，肯定被他媳妇喂得饱饱的。”
春林觉得媳妇的话不无道理，他决定来个突然袭击，声东击西。
宋书文又在家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仍不见春林来。宋书文想再打一个电话催促一下，春林拨通了他的电话。春林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今早来不成，家里突然有急事，走不开，明早再来拉。”挂了春林的电话，宋书文走到猪厩，看了一眼小猪，失望地离开猪厩。
春林窝在家里看电视，挨近晌午，他来到大路上溜达一圈，见宋书文家没人，他又返回家中看电视。双琴从地里回来，悄声说：“宋书文媳妇回来了，赶快去拉小猪，趁她现在还没喂小猪。”
春林一听，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推着手推车来到宋书文家。宋书文媳妇猝不及防，她绝不情愿，近似开玩笑地说：“春林！你太狡猾了，早上叫你来，你不来。现在小猪个个饿着，不叫你来，你倒来了。我家的小猪不卖，要买明天早上来。”春林傻笑着说：“我和宋书文讲好了。我今天早上真是有急事。”宋书文媳妇说：“看不出来，你有这样狡猾，你有什么急事？”
“真是有急事，”春林说。
“我这窝小猪喂饱要多出十五六斤出来，我吃亏大了，不卖。”宋书文媳妇说。春林急了，他陪着笑脸说：“我真有急事，不然今早就拉走了，要不，添你两斤的空头？”
“添五斤，”宋书文媳妇说。
“添就添，拉猪。”春林把小猪装进竹子做的猪笼里，付钱的时候，他才添了两斤钱的空头给宋书文媳妇。宋书文媳妇又骂了一回春林狡猾。
双琴把春林拉回来的小猪饱饱地喂了五天，她每天像喂养自己的孩子一样，把小猪精心饲养。到街天，双琴起了个早，把小猪挨个喂了一遍。春林才到集市上，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来跟春林买了四头小猪。
九点多钟的时候，又来了三个中年妇女，跟春林买了六头小猪。
中午，正是赶集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春林所剩下的两头小猪又被一个中年男人买走。春林暗暗一算，小猪比从宋书文家拉出来时多出二十多公斤，再按一公斤小猪二十五元买进，二十八元卖出，两样加起来，十二头小猪，春林一共净赚一千多元。
从集市上回来，春林来到自家房顶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双手叉腰，挺着胸脯远望着三里河的田野和村庄，最后他将目光落在王自贵家那栋高大宽敞的别墅上。春林怎么也不愿相信，早两年前，王自贵单靠倒卖小猪生意，就盖了那么好的房子。春林暗自想着，似乎已找到一个隐秘已久的答案。春林踌躇满志地在房顶上转悠着，思索着，最后，他开怀地暗自发笑。
初次倒卖小猪尝到甜头，春林让双琴晚上多到村里的大路上走走逛逛，谁家有小猪要卖，谁家要买小猪，都打听清楚。双琴吃过晚饭，来到村里的大路上。三里河村的大路上，三五成群的几伙人在闲聊。双琴朝人群中走去。
“给有吃饭啦？”张来英问。
“吃了，”双琴答。
“过来玩一下，”秀芹冲双琴说。
秀芹吃过晚饭，她背着篮子到菜地拿猪草。回来的路上，她遇到张来英，两人便站在路边闲聊起来。
“你老奶倒是能干得很，这大把岁数，猪还年年养。”双琴向秀芹夸道。秀芹笑了，她得意地，带有几分炫耀地说：“我的猪呢，从来都是喂熟食，不像你们喂生食，喂生食的猪，不好吃。”
对于秀芹爱显摆，爱张扬的性格，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张来英没做理会，顺着秀芹的口吻说：“喂熟食的猪，当然比喂生食的猪，肉要好吃。”听了张来英的话，秀芹更是得意。她兴致高涨，自傲地说：“我的猪，从来不喂一点饲料。现在，哪家的猪不是大包小包喂饲料，喂饲料的猪，肉难吃死了，我不吃。我的猪，肉划开，肥肉亮汪汪的，吃的香。”
“喂饲料的猪，肯定没有不喂饲料的猪好。现在呢人多狡猾，养了卖的猪喂饲料，自己家吃的猪还是喂粮食呢。”双琴辩解说。
“嗯！我不信。我一年养两头，自己吃一个卖一个，哪个不是熟食熟面喂大的，比得起有些人，一头小猪，天天喂饲料，才三四个月就出栏。只有我的猪，才天天喂熟食呢。”
秀芹咂咂嘴，不满双琴的讲话，双琴也不理会。
“说起小猪，我家倒有几头，条子身腰好得很，喂得好，一年长到两百多公斤，一样问题没有，”双琴说。
“哦！”秀芹扑闪了一下眼睛，高兴地说：“明早我来拉一对，多少钱一公斤？”
双琴脸含笑意，宛转地说：“自己人，不会要你多，跟你讲明，一公斤小猪赚你一块钱，一对小猪也就赚你四五十块钱。”
“不贵，不贵，明早我来拉。”秀芹又咂咂嘴，高兴地说。
“我家也要一对，”张来英说。
“什么时候要？”双琴高兴地问。
“还要等我回去问问，再告诉你，”张来英不露声色地说。
早上，双琴把小猪喂得饱饱的，煞是好看。秀芹来到双琴家猪厩。双琴把最后一瓢猪食舀在猪槽里，小猪又爬起来吃食。秀芹见状，欢喜赞道，很是喜爱，她连声夸道：“咋这个好，咋这个肯吃，养到明年过年，不会下两百公斤。”
“你喜欢那两头，随你选，”双琴说着，跟着秀芹一起乐。秀芹挑选了两头小白猪，一过秤，有五十公斤。
“自己人，就赚你五十块钱，猪价二十八元一公斤，五十公斤一共一千四百元，再加上赚你的五十元，总共一千四百五十元。明年你卖一头大猪，要卖两千多块钱呢。”双琴接近讨好地说。
秀芹可谓心怡神舒，她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打开红纸，红纸包里有一沓红红的百元大钞。初升的太阳，照着秀芹，照着她手里的钱。秀芹手里的钱，暖暖的，像婴儿睡在襁褓。秀芹哗哗地抽出十五张百元大钞，神气地递给双琴，然后虔诚而诡异地说：“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双琴点过钱，找退了五十元给秀芹后，把钱装进口袋。秀芹忙不迭地自夸道：“这几个月，来找我应事的人太多了，还有大学里的教授呢，还要感谢诸位佛祖的保佑，给我这碗饭吃。”
秀芹走后，双琴算了一下，她卖给秀芹的那对小猪，连成本算，一共赚了秀芹三百块钱。
晚上，张来英来春林家拉小猪。双琴故作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你过两天再来拉。”张来英不解，她审视着双琴的举止神态，用眼神在问双琴为什么。双琴从容地说：“不是为什么，今天小猪有点不怎么吃食，都是自己人，我卖给你就要卖好的。我怕小猪有个闪失，对不起你。现在小猪的价格又贵。如果你不介意，现在拉也行。”
张来英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算了，再过两天，我又来拉。”张来英走后，春林笑容满面地恭维双琴，他暗自佩服双琴的机智。
“死婆娘，你越来越厉害了，是块做生意的料。”
对于春林的夸赞，双琴欣然接受。她正声道：“本来就是，她狡猾，我还想比她更狡猾。现在小猪饿着肚子，要是喂饱食，一头小猪少说能多出两公斤出来，她倒是会找时候来。”
第二天早上，双琴才开始给小猪喂食，张来英就跨进门来。饿了一夜的小猪，肚子瘪瘪的，双琴才把食倒在猪槽里，五六头小猪便哄抢而上，头也不抬地吃食。
双琴叫苦不迭，在心里暗暗地骂张来英来的不是时候。张来英看着小猪吃食，不断地点头，会心地笑了。张来英不假思索地说：“就要这两头小花白猪。”
张来英说着，一只脚跨进了猪圈，小猪被她吓得乱窜，不再吃食。
两头小猪一过秤，足足少了秀芹的四公斤，一样大小的一窝猪，只是前后一天。张来英很是欢喜，她把小猪抬回家，把早已准备好的猪食抬进猪圈。小猪受了惊吓，在猪圈里四处乱窜，不肯吃食。
双琴折算了一下，卖给张来英的两头小猪，总共才赚了八十块钱。双琴把猪圈门缓慢地关上，自语了一句：“死老奶，狡猾得很。”
春林家卖给张来英家的小猪接连两天，都不怎么吃食。舀在猪槽里的食物，每顿都要剩下大半。张来英急了，她急匆匆跑到春林家。说小猪不肯吃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双琴说：“前两天你来拉猪时，你都见了，小猪多肯吃。”张来英哑言，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
“那天我来拉小猪时，你说小猪有点不吃食。”
双琴不容置辩地说：“早上我喂得太多了，多好的小猪，你再到我家猪圈里看看剩下的那几头小猪，那只不是吃得饱嘟嘟的，不信你再到秀芹家看看。”
张来英走了，带着几分心焦和忧虑。张来英来到秀芹家，问秀芹：“你家的小猪肯不肯吃食？”秀芹毫不遮掩，自我夸耀地说：“我的猪呢，那顿不是吃得气鼓食涨的。”张来英到秀芹家的猪圈看，果真两头小猪吃得饱饱的。秀芹很是怜爱，口中像哄婴儿一样地叫唤着小猪。小猪听到秀芹的叫唤，起初，抬头四处张望，不敢近身。秀芹再轻轻唤两声，小猪便朝秀芹走过来。秀芹抱起一头小猪，轻轻地抚摸着小猪头，小猪哼哼唧唧地轻吟着，很安静。张来英见状，无言地走了。
又是一个街天，春林和双琴又到街上卖小猪。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春林靠把小猪买进卖出，一共赚了六千多块钱。春林和双琴两人一合计，决定再多买些小猪。春林凑足了八千块钱，到相邻的村寨，一下买回两窝小猪。一窝小猪留在家里，另一窝小猪拿到街上买。
挨近晌午，春林的小猪全部卖完。除去成本，还赚得八百多块钱。双琴愉快，春林高兴，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买了一条大鱼拎着。路过一处发廊，双琴拢了拢头发，说：“等下个街来，把家里的那窝小猪卖了，我也来做做发。”
“不用等下个街，今天就做，”春林底气十足地说，他衣袋里的钱无时不挤压着他暖暖的心口。
“还是等下个街天卖了小猪再来做。走，去跟你买条裤子。”
双琴心情愉悦。春林舒展着喜悦的神色。春林一想到，再以不用去厂里上班，再以不用去厂里受罪，春林就感到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很有精神。
回到家，双琴满心欢喜地去猪圈看小猪，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双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眉头紧蹙起来，有两头小猪病恹恹地不动。春林跑来看，也吓了一跳。
“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双琴说。对于眼前的景况，她难于置信。春林默然不语，一脸疑虑，他在思索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去叫王自贵来看看，他贩了几年的小猪，有经验，”双琴说。
春林把王自贵叫到家里来。王自贵到猪圈里瞅了瞅，果敢地说：“这窝小猪要赶紧处理掉，不然就亏大了，现在这种猪病不好治。”
“明天又不到街天，去哪儿卖，”春林气恼地说。
“我有个办法，我家明天要去赶别的乡街，你家没汽车，去不了。要么你们把小猪少点卖给我，我来处理。要么你们明天跟我家一起去卖小猪，只是到那儿，你家人生地不熟，不好卖，来回一折腾，小猪更不行了。”
犹豫的否定，无奈的肯定在双琴和春林的脸上跳跃着，最后，他俩决定把小猪卖给王自贵。一番讨价还价后，春林折本一千块钱，把小猪全部卖给了王自贵。
临走时，王自贵面带顾虑地说：“看在一村人，乡里乡亲的份上，这样的小猪，还不知道明天卖不卖得出去。”
回到家，王自贵立马打了一个电话。晚上就有一辆微型车驶进三里河村里。来人乐呵呵地说：“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一定打电话给我，今晚回去，我就把它变成一道好菜。”王自贵高兴地说：“还用说，我俩几年的老交情了。”王自贵盘算一下，赚了一千多块钱。
春林把大鱼杀了煮好，叫上小云头一家，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小猪的事，春林和双琴会吃得更加开心。席间，张来英推门进来，朝双琴满脸堆笑地说：“我就说，那两只小猪有问题，你不信。昨天镇上的兽医来看，说猪得了什么病，我记不起了，昨天给猪打了两针，今天又来打了两针，现在好了。”
“用了多少钱，我还你，”春林的老父和蔼地说。这顿团圆饭，杨老汉吃得很开心。张来英客气地回道：“亲亲戚戚的，百来块钱，见外了。我只是忙来告诉你们一声，极早预防。”双琴忙站起来，拽下张来英坐下吃饭，张来英客套了几句。双琴舀了两块鱼肉放到张来英的碗里，假意嗔怪地说：“你咋不早说，我家还以为是闹猪瘟了呢，一窝小猪卖给王自贵，好话说尽，还亏一千块钱呢。”
张来英跟着惋惜，满脸愧意地说：“不晓得你家又买了一窝小猪回来，再说，我家的猪也是今天才好的呢。”双琴笑着说道：“不怪你，不怪你。”
秀芹的小猪也不怎么吃食，她心焦地抱着小猪，不停地抚摸着。病恹恹的小猪一声不出，任由秀芹抚弄。
秀芹把小猪锁好，背起一个竹篮子，来到村口的山神庙。秀芹的篮子里放着各种水果，香火纸钱。秀芹点燃起香竹纸钱，把水果依次供上，然后虔诚地跪在泥塑的山神前默默祈祷。祈求山神保佑她的小猪能吃能睡，长得快。祈祷完，秀芹磕了三个头。
第二天早上，秀芹拎着猪食来到猪圈，两头小猪更加不行了，病恹恹地睡在猪圈不动，直拖到第三天，秀芹才请来兽医，给小猪打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