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的情人节,顾尘凡找过她?
白盈然惊慌失措地搜寻着那一年的记忆。过于具体特定的时间,她应该记得。大四那年的二月十四日,不就是她鼓足勇气去找顾尘凡的那一天吗?
那是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开学报到的日子,她早早地去了学校,报到后便无所事事。
整个寒假她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要不要了却横亘于学生时代的心事。
她七拐八弯地知道了顾尘凡的家搬到了离自己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她不好意思打听具体地址,但想那小区不大,或许可以守株待兔地不期而遇。这个念头从心底一冒上来,便再难压抑。
她揣测了他太久,想念了他太久,终于有些不可自制。她渴望一个结果,哪怕他并不喜欢她。她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要了却萦回心底的思虑。她需要一个答案,否则她的心永远不得安宁。
那一天是二月十四日,这般巧合的日子,她想如果顾尘凡没有女朋友,她就鼓足勇气向他表白。
寝室同学的男友也读医,她知道那天医学院还未报到。那么,他应该在家里。那一天,她特别想念他,特别想看见他,特别想对他倾诉这许多年的情意。
她就这样紧张、兴奋、满怀希望又有些茫然地走到那个小区,从上午十点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门房老头问她干吗,她说找人,但是不知道具体住址。老头说那就打个电话,她搓了搓戴着手套依然被冻僵的手说没电话号码。老头摇摇头,叹一口气:“小姑娘,哪有你这样找人的?”
是的,哪有她这样找人的?没有地址和电话,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家,就这样在寒冷的天气里守株待兔地等候。她真是太想他了,想得有点儿疯狂。
当天色渐渐暗下,她终于放弃了等待,落寞地往学校走去。还没到校门口,便被一伙同学截住,说是某某生日,硬拉着她一起去庆祝。
他们到了那个同学的家,她家的房子很大。大家闹腾地吃了一顿晚饭,白盈然借酒浇愁地喝了一小杯啤酒。她原本不会喝酒,果然吐了两次,最后由同学的哥哥开车把她送回学校。
那时候私家车绝对稀罕,同学家境富有,父亲是干部,哥哥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她不想坐着那辆豪华宽敞的车子回校,但她喝的酒完全超出她的承受。她晕晕乎乎上车,下了车脚步踉跄,几乎是半靠在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身上才走到宿舍楼下。她一再表示感谢,同学的哥哥临走前忽然笑抚了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缓语说不用客气,很荣幸能送她回来。
同学的哥哥后来成了她差点与之修成正果的男友,她却在对方提出结婚的要求后莫名噩梦连宵,醒来满是大错尚未铸成的欢欣。她知道自己还是跨不过那道坎,忘不了那个人。没错,她根本就做不到。她果断提出分手,对那同样优秀的男子心怀歉意。
难道顾尘凡就是那天去了她的学校?难道他也如自己所想,要在那一天和她表白?可他们分明没有遇见,还是她没有看见他,他却看到了那令人误会的场景。
他们久久等待,互相寻觅,好不容易鼓起一腔勇气,就这样隔着最近的距离侧身天涯。如果那天她不去找他,或者不去参加什么生日会,他们之间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巨大的悲伤在一瞬间击溃了白盈然。
心里的恨意升起来。她恨冥冥之中造化弄人,她恨老天无情,看着她步差行错,看着他们擦肩而过,看着她处在最难堪的境地,看着她失去挚爱的悲伤。
她拿着那张铅画纸,抑制不住地发抖,连着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她扔下那张纸,眼泪也落下来。她说:“张笑笑,他是你老公,是你孩子的爹。如果我是你,早就把这些东西砸烂撕碎一把火烧了,绝不会让它们在天日下招摇!你,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我知道你喜欢他,一直都知道,我没有想和你抢的。可是你看,我是不是真的抢了你的东西,所以老天惩罚我了。”
张笑笑从石凳上站起来,又慢慢地蹲下去,双手抱膝,瑟缩在越来越微弱的阳光里。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树叶在身边沙沙作响。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滚落在地,打湿了面前一小片尘土。半晌,她道:“盈然,我没有老公了,孩子没有爸爸了……”
白盈然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拥住她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