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互诉衷肠
书名:碧海黄沙传 作者:依珑 本章字数:4243字 发布时间:2023-01-19

夜里,龙姬将容绫叫到自己的房间。她有许多话想对容绫说,想了一天,却不知如何开口。容绫觉得师父有些奇怪,却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她走到龙姬面前,主动问道:“师父,您找我有事?”

龙姬让容绫坐下,和颜悦色地问:“阿绫,你和穆承影,不只是普通朋友吧?”

容绫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穆公子和我……”

见状,龙姬心乱如麻,双眸也布上了愁云。犹豫片刻,她正色道:“你和他,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容绫虽然想过师父或许会反对,但她没想到师父的态度竟会这么坚决。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呆呆地望着师父。龙姬拉起容绫的手,耐心地说:“阿绫,绝剑山庄与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你和穆承影,真的不合适。”

“师父,穆公子是好人。”

“有许多事,你不懂。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总有一天,他都会弃你而去。”

听了龙姬的话,容绫的眼睛湿润了。她站起身来,鼓起勇气说:“师父,穆公子对我是真心的。他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您面前。”

“他救了你,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报恩。以身相许,这代价太大了。”

容绫委屈道:“我不是为了报恩。”

龙姬有点不耐烦了,斥道:“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容绫愣在原地,不禁潸然泪下。她擦了擦泪,泣道:“师父,您是不是要像对月瑶一样对我?”

这句话戳到了龙姬的痛处,她眉头一皱,正欲斥责,可是看到女儿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下来。龙姬叹息一声,拿出手绢替容绫拭去眼泪,说道:“阿绫,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能看着你坠入深渊。”正说着,她的头一下子疼了起来,险些站立不稳。容绫急忙扶住她,紧张地问:“师父,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头又疼了。”龙姬按着太阳穴,扶着椅子坐下。

容绫自责地说:“对不起,师父,我不该惹您生气。”

龙姬的眼里有一丝哀伤,“不怪你,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可是,如果你选的路是错的,我必须阻止你。阿绫,我虽是你的师父,但我从未命令你做过什么。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容绫看了看师父,心里十分为难。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见她这样,龙姬失望地垂下眼眸,缓缓道:“你去摘些杭菊,泡了送过来。”

“好的,师父。”容绫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容绫到后院摘了些杭菊,冲泡之后送到了龙姬那儿,接着又去看守瞭望台。她独自站在瞭望台上,静静地望着海水,心里想的全是师父刚才那些话。容绫越想越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她正愁着,忽然看见一条小船从薄雾中缓缓漂来,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幻觉,海面什么也没有。顷刻,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容绫转身一看,来者是穆承影。

穆承影走到容绫身边,说道:“我想见你,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去。心想,与其等下去,不如来找你。”

见到穆承影,容绫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抿嘴一笑,温柔地说:“穆郎,谢谢你。”

他俩站在瞭望台上,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夜风吹过,阵阵涛声传来。容绫遥望海面,说道:“我儿时常在这里等人。”

“等谁?”穆承影问。

容绫望着远方,目光里有一丝向往。她浅浅一笑,讲道:“儿时,师父不让我离开卧龙岛,但我特别想回大漠,去找我的亲人。我不知道路,又没有勇气离家出走。每次站在这儿,望着茫茫大海,总会渴望有个人乘舟而来,带我离开……”

穆承影凝视着容绫,静静聆听她的话语,仿佛在听一个说书人讲故事。他虽无言语,却双目含情,像是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容绫转过身来,看到穆承影的双眸,她的眼里不知不觉泛起了泪花。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而深邃的眼睛,仿佛世间万物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让这双眸子看上一眼。容绫呆呆地看着穆承影的双眼,像是失了魂一般。

穆承影见容绫双目泫然,顿时心口一疼,将她拥入怀中。容绫轻轻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穆承影低下头来,薄唇贴着她的秀发。嗅到她身上的幽香,他不禁轻唤:“绫儿……”容绫微微抬头,穆承影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的唇。容绫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一片空白。穆承影腾出一只手蒙住她的双目,深情地吻着她。温软如绵的手掌覆在双目,容绫闭上了眼……

良久,一吻结束。容绫脸颊微红,羞得低下了头。穆承影紧紧抱着她,说道:“那个人,你等到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陪你去找亲人。”

容绫的脸贴着穆承影的胸膛,明眸望向幽深的海水,似乎又看到一条小船从远方漂来。船上站着一位白衣公子,他正是穆承影。儿时幻想中的船,此刻,她终于等到了。容绫抬头看着穆承影,柔声说道:“穆郎,我会跟你走的。”

俩人紧紧相拥,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容师姐,你在上面吗?”瞭望台下传来孙令仪的喊声。

容绫回过神,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海面,思绪回到了现实。她离开穆承影的怀抱,两人四目相对,容绫有点不好意思。她走到墙边,朝下望去,只见师妹孙令仪正站在瞭望台下。容绫朝她招了招手,说道:“令仪,我在这儿。”

“不好了,师父出事了!”孙令仪焦急地说。

容绫和穆承影跟随孙令仪来到龙姬的院子,只见门外站着一些师姐妹,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不敢进屋。容绫和穆承影急忙跑进门,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容绫刚才送去的茶碗被摔碎在地,瓷片上还残留着杭菊的花瓣。龙姬低着头坐在床上,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肩,看起来十分狼狈。若凝站在她身边,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

见到容绫,龙姬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容绫急忙过来搀扶龙姬,龙姬却突然目露凶光,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龙姬像是着了魔一般,恶狠狠地说:“你要害死我!”

容绫第一次见到师父这么凶狠,被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穆承影迅速捏住龙姬的手臂,将其推开,挡在了容绫面前。龙姬盯着穆承影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双爪,向他发起攻击。穆承影只随意出了几招,她便抵挡不住,退到了柱子旁。龙姬无力地靠在柱子上,望着青筋暴起的手背,绝望地说:“我的手,我的武功……”

容绫剧烈地咳了几下,终于缓过气来。“师父,您怎么了?”她焦急万分,忙向龙姬跑去,却被穆承影拉住了。

龙姬看着容绫,眼里既有仇恨,也有悲哀。“你,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药?”她的声音颤抖着,心如刀割。她不敢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

容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道:“师父,我没有下毒……”

龙姬质问:“那花茶是不是你亲自去采摘,亲手冲泡的?”

“是的。”容绫点点头。

“喝了你送来的花茶之后,我便七窍流血,四肢麻木,不是你下毒,还会是谁?”说着,龙姬的双眸泛起泪光。

“真的不是我,师父,您现在怎么样了?这毒要怎么解?这,这是什么毒药……”容绫百口莫辩,语无伦次。

龙姬看了穆承影一眼,自嘲地一笑,哽咽道:“我懂了,是因为我要拆散你和穆承影,所以你要害我!”

“不是的,师父……”

“那就是穆承影下的毒。我早该猜到穆家人会来寻仇!”说着,龙姬出招攻向穆承影。穆承影敏捷地避开,绕到她身后,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刹那间,龙姬晕了过去。穆承影扶住她,说道:“龙岛主晕过去了,先让她休息一会儿。”

容绫将龙姬扶到床上,让她躺下。想起方才的情形,她仍心有余悸,说道:“师父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若凝愁眉紧锁,缓缓叙述:“喝了你送来的茶,岛主便开始发狂。据她所说,似乎浑身的筋脉都要断裂一般,感觉四肢有千万根针在扎。幸好她及时用内力逼出了一些毒液,才免于一死。”

“我真的,真的没有下毒。”容绫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若凝想了想,问道:“阿绫,你那些杭菊是哪里采的?”

“在后院摘的,就是平日里师父喝的那些。”

若凝疑惑地说:“可是,岛主以前喝花茶,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看着容绫,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秋素荣愁道:“也不知师父中的是什么毒,这可如何是好?”

穆承影想起刚才龙姬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若凝,疑惑道:“龙岛主的意思是,她和穆家有仇?”

若凝心想,这事一旦说出来,免不了会将楚游牵扯出来,甚至把容绫和龙姬的关系公之于众。她不敢说出真相,于是谎称:“岛主中了毒,一时失去理智,故而胡言乱语。穆公子不必当真。”

容绫看着若凝,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想,师父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众人,如果这个秘密是关于穆家的,那她必须要弄清楚。这时,夏涟忽然说道:“阿绫,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师父。可这花茶确实是你送来的,在这里,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和穆公子。在师父苏醒之前,我不得不把你们关起来。”

容绫看了看夏涟,又看了看龙姬,心里憋屈不已,说道:“师姐,当下最重要的是救师父,把我关起来有何用?”

夏涟说道:“卧龙岛没有大夫,谁能救师父呢?”

穆承影看了一眼地上的杭菊,说道:“找到下毒之人,就可以找到解药。绫儿,这花是哪里摘的?带我去看看。”

“你跟我来。”容绫点点头,带着穆承影向门口走去。夏涟想要跟去,却被秋素荣拉住了。“师姐,下毒的不会是阿绫。”秋素荣道。

夏涟想了想,叹道:“但愿不是。”

出了房间,穆承影和容绫径直走向后院。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容绫的心神宁静了些。她看了看穆承影,小心翼翼地问:“穆郎,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穆家都有什么仇人?”

穆承影目光一沉,回道:“镆剑山庄失火那晚,一些江湖败类趁机偷盗金银,劫掠妇女,穆家的仇人自然不少。不过,这一切皆因楚游而起。说到底,最无法原谅的还是楚游。”

容绫思忖着,师父品行端正,定不会做出抢劫偷盗之事。难道师父与楚游有什么关系么?可是师父从未提起过楚游,加之她长年居于卧龙岛,怎会认识楚游?

穆承影见容绫神色忧虑,已揣度出她内心的想法。虽然他也心存疑虑,但一想到当务之急是救人,也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搁置了。他轻轻抚摸着容绫的秀发,安慰道:“你师父中了毒,神志昏聩。她所说的,你不必介怀。”

他俩来到后院,看到院子里盛开着许多杭菊。穆承影摘了一朵,把玩着说:“这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容绫接过他手里的花,轻轻嗅了嗅,沉吟道:“这香味似乎比往日浓烈。”

穆承影拿过来细细一看,说道:“这花蕊是黄颜色的,花瓣上却有红色粉末。我看,问题就出在这些粉末上。”

容绫的眼里有一丝诧异,疑惑地说:“卧龙岛没有毒药,这东西会是谁带来的呢?”

“毫无疑问,我的嫌疑最大。”

容绫不以为然,“可你不知道我师父有喝菊花茶的习惯。”

穆承影靠近容绫,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个人也有嫌疑?”

“谁?”

“韩姑娘。”穆承影道,“我无意诋毁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难以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容绫恍然大悟,说道:“对呀,星火岛的倭寇为何要蒙着面?他们自称是野原家的人,还怕我们看到他们的长相吗?也许,他们并非野原家的人,甚至根本就不是真的倭寇。”

“此外,韩姑娘死里逃生,为何急匆匆地回东灵岛?”穆承影说。

容绫点点头,说道:“也许真的是月瑶。穆郎,我们去一趟东灵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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