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祥收鞘,对冯全道:“师兄,你怎么也上来了?”
冯全瞟了薛祥一眼,淡淡地说道:“师弟,你先下去。”
“可是师兄,”薛祥话说一半,冯全就低叱道:“下去!”
薛祥握紧剑鞘,许久才将手松开,转身对阁楼里的三位前辈行礼,瞪了场上那位黑衣蒙面的刺客一眼,冷哼一声,愤愤而去。
薛浩然见儿子这般无礼,长长地叹了口气。唐宝熊碰了碰茶杯,吹了口气,又轻轻放下,故作微笑道:“浩然兄不必自责。令郎侠肝义胆,已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薛浩然道:“侠肝义胆倒是不假,只是这孩子着实冲动了些,日后定要好生调教才是。”
此时台上,唐琨、冯全、孙承光和那位刺客各自凝视不动。唐琨先是转头,对冯全说道:“冯兄,如今形势有变,比武只怕要先停一停了。”
冯全沉声道:“不可,比武还得继续,先探探他的虚实。”
唐琨点点头,对蒙面刺客抱拳行了一礼,道:“敢问阁下是何家哪位前辈?晚辈招待不周,让您屈身坐在下位,实在不好意思。”
刺客大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老子就爱坐在下位,也好沾沾这些公子哥儿们的福气。”
冯全瞅了眼遗落在地上的袖箭,幽幽道:“前辈的袖箭例不虚发,莫是何家的三当家?”
刺客嗤笑道:“何老三算什么东西,也配拿来跟老子作比?”
冯全微微皱眉,道:“阁下既不愿透露名讳,冯某也有个不情之请。”
刺客道:“讲。”
冯全微微一笑,道:“冯某斗胆向阁下讨教一剑!”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朝刺客面门刺来。
唐琨惊住了。
刺客也惊住了。
冯全刺过去的并不是剑,而是剑气。
在他的手掌周围竟然裹着一道剑气,初看时没有颜色,到离身子三尺时忽然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刺客下意识地把手向前一挡,竟然像擦出了火花一般,发出“嗞嗞”的响声。冯全又加了一成功力,刺客狞笑道:“不愧是薛浩然教出来的好徒弟,老子这回就算不说也得说了。”他用内力将剑气化去,摘下面巾,露出那张满是戾气的脸。紧接着,他右手一抬,手指呈鹰爪状,一张一合,大声道:“收!”冯全见状,心中一惊,暗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修罗指?
只见五十步开外的一柄长刀陡然飞起,“咻”地一下被刺客抓在手心,刺客将刀扛在肩上,高声说道:“后生你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屠何残是也!”
“他,他是人屠?”
“人屠都来了,还比什么,保命要紧啊!”
看着台下惊慌失措的人群,唐琨赶紧招呼弟子们维持秩序。方逸飞却不害怕,而是上台对何残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小生方逸飞,见过何前辈。”
何残歪了歪嘴,道:“方大公子,你不是说今日在擂台上能一睹唐家小娘子的芳容吗?我且问你,小娘子她人在何处?”
方逸飞脸色一变,道:“前辈莫急啊!”他抿了抿嘴,又道,“姑娘家怕生,自然是要千呼万唤才肯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啊,唐琨兄弟?”
唐琨闻言,微微一怔,躬身道:“回方兄的话,舍妹并非怕生,实在是因为身子抱恙,来晚了些,稍待片刻,容我请她出来。”
方逸飞笑了笑,道:“不知令妹得的是什么病?方某也懂岐黄之术,令妹只管来找方某,方某定当尽心医治。”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忽然闪到他的面前,“啪”地一下打在他脸上。唐琨瞧见那人,心头一颤。
原来那人正是唐琳。只听她破口骂道:“你他娘的才有病!本姑娘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还不快滚!”
方逸飞捂着脸,定睛一看,瞬间呆住了。
“你还站着干什么?滚啊!”唐琳朝方逸飞失声叫道。她怒气未消,话音刚落,一手指向台下的薛祥,冷声道:“你,过来!”
薛祥闻言,身体竟不受控制,一个劲地要往台上走。薛敏赶忙拉住他,道:“师兄你干什么去?”
薛祥虽当着唐琳的面说过要揍方逸飞一顿,可他却从未想过要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师妹,当下身子一颤,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去助阵。”
薛敏看了看薛祥,又转头看了看唐琳,突然挡在他的身前,壮着胆子说道:“他是我师兄,你没资格要求他替你做事!”
薛祥上前,把手搭在薛敏肩上,对她摇了摇头,故作微笑道:“师妹,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哦。”
“师兄,”薛敏正要撒娇,就见薛祥已走到唐琳身侧。
薛祥笑道:“姐姐有何吩咐?”
薛敏讶然道:“姐姐?师兄,她不是我未来的嫂子吗?你怎么又叫她姐姐?你说清楚,她到底是姐姐还是嫂子?”
“呃,她……她既是你姐,也是你嫂子,啊不对,她是你嫂子,但她也是我姐……”薛祥喃喃道,“哎算了算了,这事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
“薛师兄,这事你不说清楚,敏儿就不能放你走!”薛敏快步走上台,瞪着薛祥。
薛祥也瞪着她,急道:“擂台上的情况已经够糟,你就别来添乱了。”
唐琳道:“那倒未必,比武大会是本姑娘亲口提出的,本姑娘自然有办法让它继续开下去。”说罢,她转头对唐琨道,“大哥,比武进行到几时了?”唐琨回道:“刚进行了两轮比试,烧了半炷香。”
唐琳道:“半炷香才进行了两轮,这未免太慢了些吧。”她叹了口气,道,“看来还得本姑娘亲自上马。”
方逸飞摇起折扇,故作微笑道:“妹妹你亲自担任擂主,自然是极好的。”
“我说你怎么还不滚?”唐琳又骂道,“难道要本姑娘亲自赶你走吗?”
方逸飞心中不悦,登时收起折扇,也忍不住骂道:“臭丫头,本公子能来是看得起你,别自以为是,仗着你父亲是唐门的门主就可以对本公子不敬!”他怒气稍消,又道,“告诉你,本公子背后的人可是……”话没说完,突然瞳孔一缩,脖子一凉,冷汗直冒。
唐琳早已拔出匕首,刀刃抵在方逸飞的喉咙间,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附耳,语声一寒:“敢坏我妹妹的婚事,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下场都是一个字,死。”
“你他娘……”方逸飞话没说完,唐琳就将匕首一抽,眨眼间割断了他的声带。
方逸飞瘫倒在地,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脖子,拼命地想止住不断流出的鲜血,另一只手则艰难地伸向神色有些慌张的何残,想求他救自己一命。
可何残并没有半点想搭理他的意思。
干杀手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碰上硬茬,一旦碰上,能躲就躲,绝不能硬碰硬。
何残的脑子很聪明,否则他也不会受到厉天冥的重用,成为他的心腹大将。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是很明智的选择,就是让方逸飞在无助中死去。
薛祥啐了一口,道:“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死到临头还骂人,真是无耻至极!”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方逸飞莫不是看出了什么,妖女才想杀他灭口。看来还得见机行事啊。
唐琳杀了方逸飞,拭去刀上的血渍,又对台下那些世家子弟媚笑道:“你们这些人,是想一块来杀了我呢,还是等着我把你们一个个杀了呢?”
唐宝熊一听这话,皱眉道:“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比武讲究点到即止,哪有夺人性命的道理?”
唐琳转头看向唐宝熊,道:“父亲,您误会女儿的意思了。女儿只是想让比武快些结束。”
何残这时开口,冷声道:“我看唐小娘子所为,不像是要让比武快些结束,却像在杀鸡儆猴。”
唐琳闻言,也变了脸色,冷笑道:“那敢问阁下,在场的人当中,谁是鸡,谁是猴?”
孙承光瞥了唐琳一眼,佯怒道:“这还用问?方逸飞是鸡,他就是猴!”他厉声道,“不怕死的都给我上,杀了这只贼猴子!”
“奶奶的,老子先宰了你!”何残怒骂着,“噌”地一下拔出斩马刀,朝孙承光迎面劈来,孙承光瞧见何残出刀,急忙侧身躲闪,险些被何残的刀劈中。
“躲?你能跑得过老子的刀?”何残话音未落,长刀一扫,朝孙承光腰上砍来,唐琨、唐琳兄妹二话没说,一前一后拦住何残,何残来不及反应,右手神门穴被唐琨的银针刺中,卸了兵器,下身则被唐琳腰间扔出的绳索捆住,拽倒在地,当即破口大骂:“臭娘皮,竟敢绑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唐琳并不生气,而是把匕首在何残面前来回晃了晃,冷声道:“你若不想跟那姓方的一样,就给本姑娘老老实实交代。”何残大骂道:“老子跟你交代个屁!”
唐琳仰头大笑,许久之后才止住笑声。“何残,你听好了。此乃唐门,非你何家,更非魔教。我知道是厉天冥那个老不死的派你来坏我妹妹的好事,你且回去告诉他,我就在这儿等他,哪也不去,他要是想要秘籍就冲我来,别牵连无辜之人,否则这笔账我定会跟他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