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直插虚空,剑柄在上,剑尖在下,分明无人操控。
这并不稀奇,驭物之术,想来难不倒殷一统。
倒是其脸色凝重,似有不堪之相。
“殷兄,你我可有大仇?怎么好好的,非得亮出灰鞘斩魂剑?”
丁贵站立原地,高声道,面上再无惧意。
此问,也只是尽量让争斗明明白白。
暗地里,红白刺和意念刺已准备就绪。
只要对方敢有异动,便会乘隙反击!
殷一统似仍在操控银剑,好像不太好受的样子,听罢,却十分意外。
然后,似因操控之故,声音稍低道:
“哦,你竟识得此剑?果然有所虚言……那正好,不妨先接我一剑……咱们就当切磋了。”
对方也没将话说绝,只是不肯轻易罢手。
显然,既不想撕破脸,又想弄清自己实力,再计较其他吧。
丁贵闻听切磋,观对方眉眼,知道其不会真当切磋,该下狠手时绝不会手软。
但似乎多了一点商量余地,忽起想法,遂提议道:
“殷兄,我已说过,我修炼短暂,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切磋,我奉陪便是。只是在此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对方没有罢手可能,那便先提点要求。
或许早点问清楚,中途若不敌,还能直接跑路。
想不到殷一统听完,又愣了一回,才大笑道:
“哈哈……丁兄,你还真是打地好算盘……岂不知两军对峙一触即发之际,千言万语尽皆徒然。”
“殷兄,此言差矣……你我切磋,哪好与两军对垒相提并论……只是先商谈几句又有何妨?”
丁贵不觉得自己所问有何不妥,马上反驳道。
倒是学起了殷一统的说话口吻,颇有主见。
殷一统却一脸肃容,不满道:
“是吗?丁兄莫不是忘了自身本领?两军对垒,岂能比得了你我之间的切磋!千军万马,也当不过我之一剑……罢了,你既敢答应与我切磋,那便有资格提问……快问吧。”
说话同时,他只一招手,半空的长剑便直奔而去。
瞬间,便为其单手所握,大小趁手,举重若轻。
看上去,应该已经施法完毕,随时可以驭使攻击了吧。
对方口气如此之大,丁贵面上自然,心中却再起波动。
一剑能斩千军万马,自己只怕不敌太多。
意念刺之于普通鬼物是厉害,但连续成千上万次攻击,实不敢想象……
罢了,待会随机应变便是,现在赶紧提问。
“方才我无意闯入此地,只见绿树成荫,不见你身后的洞口……它们便是幻阵吗?”
此问并不是最重要的,先问出来,只作迷惑之用,顺带着长长见识。
提到仍然很隐蔽的洞口,便是稍稍显露一点实力之意。
“然也,正是幻阵。”
殷一统持剑而立,只简单道,却稍显自得。
“可否略作讲解?”
反正也没限定几个问题,丁贵试着问道。
哪怕对方不答,也没关系。
不想,殷一统并无二话,当即认真道:
“好吧,想来你也听闻过我的太虚寒铁镜,可能知道,其幻象并不属于幻阵,不过是法器功效……而幻阵实属阵法的一个分支,根据类型的不同,则可能兼具迷惑、隐匿、防守及攻杀等功能。对于不谙阵法者,便显得高深莫测,一筹莫展。正因为功用颇多,阵法便倍受欢迎,研习者众。我便是偶得机缘,学得此阵。此阵乃隐匿幻阵,比一般隐匿阵法,多了幻象功能。虽很普通,只能……但能布出此阵者,恐怕凭你在冥地飞行一年之久,也难见到第二位,嘿嘿……总而言之,你可以理解为,此阵是一种高明的障眼阵法,却须借助一些珍贵材料,如幻光石、星辉石等才可布置出来……好了,你若再想询问细节,就得拜我为师了,哈哈。”
什么叫飞行一年之久,也见不到第二位,岂不是自夸多么的独一无二?
好吧,对方分明怀着一颗炫耀心思在讲解,就不知其拜师之语是不是真有其意,还是羞辱之意,但丁贵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听后,对幻阵一道更有渴望。
居然类似障眼阵法,而且是借助幻光石和星辉石等实现。
若所记不错,星辉石不正是传送时使用的石头吗?
当是那种洁白的块状物,竟还能用于幻阵,以后定要弄点到手。
小家伙多半喜欢。
这样想着,便又继续问道:
“我有所得,多谢殷兄。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殷兄怎么会看中此处严寒之地,并栖身于此?”
除开幻阵营造的绿植景象,真实的留光顶只是一片突兀的冰寒之地,寒意袭人,可完全不适合栖居。
此问,也并不紧要,只是想着,或许能探听对方的一点底细。
因为太反常,敢居于严寒之地,对方多半有所目的,甚至图谋。
果然,听闻第二问,殷一统立马不爽道:
“丁兄,你叫停切……磋,不会只为了问这种无聊问题吧?那我可要出剑了。”
好像对方一下谨慎起来。
丁贵坚定了猜测,转而道:
“好,那我便问最后一个问题,还望如实回答。”
殷一统似巴不得换个话题,脱口便道:
“只要不是私密,我便答你……快快问来。”
对方如此催促,丁贵也不再磨叽,直截了当道:
“不知殷兄昨天见过谁,而对方现在何处?相信这个问题既不关乎私密,也不难回答吧。”
似很出乎意料,殷一统已不太好的脸色陡沉,沉默片刻,忽冷哼道:
“哼,这么说,你已到过雁落坪?那是小白告诉你,我的行踪吗?”
能猜到自己去过雁落坪,并不太难。
毕竟,自己几乎明着在问回三下落,而昨天回三不就在雁落坪,与他相处么?
但小白?完全不认识。
自然,此小白,不可能是坊市里被毁器物的,那个“小白面皮”兽人鬼。
丁贵不知对方怒从何来,只提醒道:
“我到过雁落坪不假,但小白是谁,我却不知,还请殷兄先回答我的问题。”
殷一统却不信,狐疑道:
“你没见过我的徒弟?也没见过铁镜?不应该啊……那你怎么会找到此处?”
小白是老鬼?
凭那花白胡子和一身白衣吗?不至于吧。
又很像是,还真是奇葩的名字。
有铁镜相佐,也没其他可能了。
而且,难道对方愤怒,也是不满徒弟透露了其行踪?或许吧……
丁贵不愿多说破解虚幻之境的事,只摆出正当理由道:
“我不是早就说过,来此是为了寻人,有重要事情相告吗?”
“你当真找回三?”
回三!
殷一统终于亲口道出,见到丁贵面上释然,然后也似恍然大悟道:
“那你便是丁月吧?可你……你不是仅有天生神力吗?不对,你天生神力是假,实则乃修炼之身……这回三可真够蠢的,引狼入室,犹不自知……哼,说吧,你找他何事?”
见对方一下理清各种头绪,丁贵大感无奈。
自己才是发问者,所问仍一无所知。
只怨毫无城府,难以堪事啊。
“殷兄,我是丁月不假,但我并不是什么‘狼’,对你毫无威胁。来此也不过是受堡将回七之托,传讯回三——传送堡生了变故,现在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殷一统听罢似稍宽心,马上又上了心,继续问道:
“变故?能有何变故?”
丁贵不喜被牵着鼻子,马上再度问道:
“回三何在?”
“哼,他正在我的洞府之中,快活着呢。不过,你所说的一切,有何凭据?”
什么?!
回三正在其洞府快活!
也不知是如何快活,这么久,怎么就乐不思蜀了呢?
只盼不与淫邪相关,姓殷的,可是有此污名。
不过,凭据?
这传讯还要什么凭据吗?
除了回七尚能说话,所有堡将鬼将都惨不忍睹,难吱一声,岂能留下什么凭据?
丁贵只好稍作解释道:
“我来得匆忙,无凭无据,但相信回三一听便知。”
“好,姑且信你,但回三的事,先不急……倒是你托名天生神力,又有何居心?”
就知道如此,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
可这事,关对方屁事,也该回三来问!
不过,从现在开始,无论对谁,丁贵压根都不想解释了。
反正这半天,自己也是跟着‘回三回三’的叫开了,而不称回堡长,便表明不在意这层修炼身份的隐藏了。
现在心中所想,是能否抗住对方的斩魂剑。只有抗得住,才好展开后续的逼问之举。毕竟,现在看来,想以区区天生神力的身份,极可能无法逼迫回三替自己解惑。而现在,哪怕以同道的身份,姓殷的,不也爱答不理么?
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丁贵心中有了计较,能不能带回回三,并不重要,明面上的托付已经道出,便有了正当借口。
而现在,则要尽量完成项坚的重托——
挽回秘术。
“殷兄,回三是不是交给你一份布卷抄本?”
“嗯?你怎么……会知道抄本的事?”
殷一统一听,又转怒为惊。
似频频被扰心境,有些凌乱。
对方这么问的话,必然听回三提过抄本。
至于回三交没交给他,还不好说。
丁贵稍试探道:
“是回三交给你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交没交给我,与你何干!依我看,也不用再说废话了,咱们一切待切磋过后再论。”
殷一统又怒斥道,显然已耐性大失。
说罢,其长剑便要离手,似一刻也等不了。
那没别的可能了,抄本必在他手中。
丁贵对于“切磋”,没有半点必胜信念,所以心中清楚,得尽量将抄本的隐患,在切磋前解除掉。
何况,类似事情,他已经历多次,马上便想到一策。
“切磋随时可以开始,还请殷兄稍安勿燥……如此,我倒想与你做一个交易,不知殷兄可有兴趣?当然,必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