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闻密探已经从当初的五十个人扩充了整整十倍,如今已经是一个拥有五百名精干密探的纯粹情报机构。
乱世即将到来,整个大周都将陷入连绵不绝的战争,而战争,无乱是什么时代,情报都是最关键的。
沈宁经过辽东的历练,知道要想在战场上取得先机就必须做到知己知彼。
五百名通闻密探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已经掌握了获取情报的基本手段,但理论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空洞,他们需要的是实战训练。
所以进了腊月之后,沈宁就挑选出来二百名通闻密探,让他们带着金银钱财下了燕山一路往南。
这些密探以十个人为一个组,分别潜入了各自的目标所在地。
这些人,他们的任务是为了明年开春大军出山作战谋求必要的情报。
这情报不仅仅是对手的各种消息,还有当地官府的举动,当地世家大户或者望族的消息,以及地形等等诸多事宜。
这次是徐鸿雁亲自带队,沈宁这一年来已经将自己脑子里关于情报的知识全部灌输给了徐鸿雁。
这个在关宁骑中就一直负责收集情报的青年,正在逐步转型为一个情报组织的最高负责人。
安排好了通闻密探的事,沈宁这段日子倒是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大周的府兵有着一整套的训练方式,那些府兵们的纪律极好,在他们的影响下原本燕山上那一千二百人的山贼也逐渐变得正规、
苏烈和辽杀狼他们都熟知府兵的练兵方式,平日里的训练基本上都是苏烈在负责。
沈宁将两万九千名士兵分成六个营。
第一营为锐金营,士兵五千,指挥使称都尉,锐金营都尉为辽杀狼。
第二营为青木营,士兵五千,都尉为骆毅。
第三营为洪水营,士兵五千,都尉为招牧。
第四营为烈火营,士兵五千,都尉为南宫烈火。
第五营为厚土营,士兵五千,都尉为雄阔海。
第六营为辎重营,士兵两千,都尉为王崇山。
其中战兵五个营,被称为五行大营。
而独孤胜,刘进达,武黑闼等人都被沈宁归为通闻密探的首领。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长,如刘进达是商人出身,他对各行各业都十分熟悉,而密探就是要融入到各行各业中隐匿行迹。
还有千余人的队伍为执法军,沈宁让百里虎掌管。
原来的千余人执法军队伍已经归入了厚土营,这一千余人基本上都是燕山寨的老兵和左屯卫最早跟着沈宁的人。
另外,让其他义军艳羡不已的就是沈宁的燕山寨拥有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队伍,这对于其他义军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辽杀狼麾下的锐金营,五千骑兵几乎都是大周府兵出身,战力可想而知。
而这支骑兵属于沈宁的直接管辖,辽杀狼其实说起来只能算是个副都尉。
沈宁知道,这支骑兵日后必然大有作为,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保命都是一柄利器。
燕山寨中最精锐的两个营,一就是锐金营轻骑,二,则是雄阔海的厚土营重甲步兵。
这两个营的战力,比之于大周正规府兵来说也要强上一分。
所以林小松才会对沈宁说,不要太把高鸡泊高士达窦士城那伙子人太当回事。
其实沈宁自己也知道,真要是打起来,自己手下一个锐金营足以战胜那些数万人的武装难民队伍。
军务上的事安排妥当,沈宁除了每日风雨不辍的早起练习射艺和刀法之外,开始阅读能找到的所有兵书。
结合贺若敦的那份行军笔记,再结合这次辽东之行所见所闻,这些知识逐渐在他的脑子里融会贯通。
如果说在塞北的那一年半的时间让沈宁修炼出一身自保的本事,那这次辽东之行让沈宁收获的则是万人敌的兵法韬略。
如果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他对于贺若敦的那份行军笔记也没有办法真正理解透彻。
这次辽东之行对于沈宁来说,就算没有那两万多人的队伍也是一笔极大的收获。
腊月的燕山上很冷,用沈宁比较夸张的话就是,在这种天气下千万不要好奇用舌头去舔一下铁棍,因为只要舌头黏上了,就得别人用尿给你滋开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有些下流的玩笑,但不可否认的是山上的冬天确实很不好过。
这也是沈宁为什么要带着大军南下的理由之一,有一个好的根据地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过燕山再冷,也冷不过辽东。
所以士兵们对于这种天气来说也已经渐渐习惯,因为众人都知道了兴业皇帝刘武已经下令明年开春之后还要进行第二次征伐霍叶的战争,所以每个人心中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果不是跟着将军到了燕山的话,就算第一次征讨霍叶能侥幸活下来,谁也不会保证自己还能在第二次征辽之战中活下来。
对于辽东,他们去一次就够了。
很多人都说,宁愿战死在家里,也不要再去辽东送死。
对于那些丝毫不把士兵们的生命放在眼里的朝廷大将军,士兵们早已经死了心。
进了腊月之后,士兵们的训练相对减少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则是让士兵们更觉得刺激的割草行动。
腊月初三,沈宁将各营的都尉召集起来,给他们下达了以实战练兵的命令。
所谓的实战练兵,用沈宁的话说就是让大伙给过年搞些肉来,目标当然就是草原上那些时不时南下过来打草谷的草原人。
草原人喜欢来打草谷,沈宁就以割草当回礼。
正值冬季,草原上的大小部落都已经暂时定居下来,他们圈里的牛羊正是肥的流油的时候。
要过年了嘛,总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行。
对于长城外的草原蛮子,大周的士兵们向来存在着一股敌意。
长城挡不住草原人对中原锦绣江山繁华世界的觊觎之心,能挡住他们的只能是士兵们手里的刀枪。
既然草原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打过来,那么为什么中原人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是大周府兵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机会和草原人真刀真枪的干架的。
朝廷不会毫无理由的和外族开战,就算草原人一直对大周的边民构成巨大的威胁,大周朝廷为了江山稳固也不会对强大的狼厥人做出过激的应对。
但沈宁可以。
这种想打谁就打谁的轻松感,让府兵出身的士兵们都觉得很刺激。
从腊月开始,一支一支的队伍陆续下山,开始为了过年而筹备可口鲜嫩的牛羊肉。
高鸡泊
窦士城坐在大堂第二把手的位子上正垂着头品茶,其实他所品的茶叶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好茶,不过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茶砖。
这种茶砖在中原并不值钱,只有到了草原上才能换回来让人心里发烫的银子。
高鸡泊虽然有数万人,若是算上士兵们家眷老幼的话,整个高鸡泊最少有六七万人,但想从这些难民里找出一个精通煮茶手艺的人却是难如登天的。
所以,以窦士城高鸡泊二当家的身份也享受不到那些世家大户中主人的奢靡生活。
相反,因为入了冬再加上征辽大军已经返回,这段日子高鸡泊的反贼们过的日子并不舒服。
粮食已经告急,若是再不打下一两个县城把粮仓抢光的话,估计六七万人到了过年的时候就得饿肚子。
不过今天大当家高士达将众人聚集起来商议的,却不是去攻打哪个县城抢粮食,而是另一件在高士达眼里比粮食还要重大一百倍的事。
听着下面人议论纷纷,窦士城并没有插嘴。
他只是看起来神态自然安逸的品茶,好像完全听不到众人语气中的怒意似的。
坐在大当家椅子上的高士达穿着一身看起来很华丽的锦衣,这身锦衣穿在他身上略微宽大了一些,并不十分合身,但高士达似乎并不介意。
如果没有聚众造反的话,他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身穿锦衣的。更别说自号东海公,手中掌管着六七万人的生死。
他对下面大小头目的反应很满意,唯一让他有些不开心的就是二当家窦士城的反应。
今天召集众人商议的事,对于高士达来说很重要,而窦士城那种不急不躁的表情让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重慎”
高士达微微侧头叫了一句。
窦士城连忙放下茶杯,抱了抱拳道:“大当家有何吩咐?”
“这次河北绿林道上的兄弟们推举盟主一事,你怎么看?”
窦士城笑道:“大当家当之无愧,绿林道上,谁能和大当家您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黄河以北整个绿林中,济世郎李薄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刘金称胆小如鼠更是不值一提,至于其他人,哪里有资格和大当家您相比?”
听到窦士城这样的赞美,高士达心中的不快顿时散去了不少。
他轻笑着摆手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威望,还不是绿林道上的兄弟们看得起我。”
“不过……既然前些日子大家推我为盟主,我也就自不量力的带着大家往前走。”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可既然尊我为盟主,还有人不听号令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河北绿林道上的诸位大当家都到了我高鸡泊会盟,偏偏大野泽刘金称不来,重慎,你看这事如何处置?”
不等窦士城说话,下面已经有鲁莽之辈大声喊道:“灭了他!”
“大野泽中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们,竟然敢不尊重大当家,那咱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灭了他!”
高士达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然后看着窦士城,等着他的回答。
“大当家,如今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想了想,窦士城如实说道:“朝廷明年还要征霍叶,对付刘金称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即便要开战,也要师出有名。刘金称推病不来,道义上也说得过去。”
“依我看,不如选派一得力人手到大野泽,刘金称手下不是有六个当家吗,那咱们派去的人就要做七当家。”
“让刘金称分兵给咱们派去的人。大当家您身为绿林盟主,这样安排刘金称能不遵从?他若是不从,那岂不最好?”
“不尊盟主号令,大当家就可以邀请河北道上的其他豪杰,一同发兵,灭了他刘金称!”
高士达脸色微微一变,沉吟了一会儿道:“重慎此言,乃是老成谋胜之言!”
窦士城摇了摇头道:“相对于大野泽,我倒是更对涿郡燕山上那伙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