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规矩便是你们庄主燕八方制定，我们天龙岛门小势微，不敢反抗，但是我们早已归大周管辖，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周子民却称呼我们为土著，说我们的眼睛异于常人，是妖怪，还说我们喜欢勾引男人，破坏别人家庭等等，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全都往我们头上安插。”姬可心胸口不断起伏，似乎很久没有如此畅酣淋漓地发泄过了。
燕青山看着脚下满脸愤恨的女子，起身走至一边空地坐下，拍了拍身旁，“坐，把所有的恩怨都告诉我。”
姬可心捂着肩头，有些疑惑，最终还是起了身，坐燕青山旁边，垂下头，轻声道：“很多年前，我们天龙岛就已归顺大周，但我们的文化和生活习惯落后，我们向往你们大周百姓的生活，就试图融入你们，可我们天生绿瞳，只要走到街上，就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尤其是一些男人总不会自己觉地多看我们几眼，一些女人就开始辱骂我们,说我们是狐媚子，可是我们从未做过勾引别人之事！”说着说着，姬可心似乎有点冷，收了收肩。
“然后呢？”燕青山问。
“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忍受着，后来我们为了赚钱买你们的服饰和生活用品，开始售卖岛上盛产的药材和蛇毒，因为不懂行情，我们价格卖的低廉，一些药铺和医馆便开始对我们打压，掀我们摊子，扬言要将我们赶回岛。”姬可心委屈地掉下了泪。
“接着说。”燕青山催促了一句。
“这时候，李家出现了，说了帮我们代理销售，但是要签订契约，所有药材和蛇毒独家售卖的契约！我们开始以为是好事，终于可以融入你们的生活了，也没多想，便和他们签订了契约。”
“可谁知，这李家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姬可心脸上变的愤恨，“他们收购价格极低，比我们自己摆摊的价格低了数倍，而且我们后来才知道，我们有些药材和蛇毒都很珍贵，价格也应该高上许多，可那李家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拿着那份契约将我们打发，我师祖想去讨个说法，最后没谈妥，便和他们打了起来，打伤了不少人，事情也就闹大了。”
“后来官府和他们坑壑一气，我师祖气不过，再次将与他们战至一团，双方互有所伤之后，我师祖带人逃走，从此拒绝和李家做生意，时不时派人自己上岛偷偷售卖，价格不高不低，生意也还可以。”
“但是这跟烈火山庄有何干系？”燕青山又问，对于天龙岛之事了解不多，毕竟他之前一直在江陵那边。
姬可心道：“李家自然气不过，官府又不想管，李家便找了当时的江湖老大哥烈火山庄，不知道给我们安插了什么罪名，后来燕庄主就上岛找了我们师祖，要求我们履行契约。”说燕庄主的时候还偷瞄了燕青山一样，只是燕青山依然平静，这让她有些失望，又继续道：“我们师祖说可以履行，但是要求涨价！后来没谈拢，就打了起来，燕庄主将师祖和一些弟子尽数打伤，为了保住岛，我们师祖只能再次履行协议，燕庄主又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逼迫我们签订了永不登陆中原的协议，就是为了避免我们私自售卖！”
姬可心抬起了头，眼中还有雾气未散：“时至今日，我们天龙岛依然被你们大周子民排斥，岛上人过得很困苦，文化也落后。其实我这次偷偷带了药材在这里售卖，也只是想买一些衣裳给几个师妹，他们很喜欢这里的衣裳、这里的食物和这里的风俗文化，只是....”说着，说着眼泪再次落下。
“你冒着大风险兜售药材，只是为了买两件衣裳？”燕青山终于动容了，他打量了一番姬可心，虽然她身上这衣裳质地色泽尚可，但是跟李清月那白色长裙差距很大，不禁问道：“你这套长裙什么价格？”
姬可心抹着眼泪，道：“这套衣服是我最好的，三两银子，平时在岛上都穿的布裙，这次也是因为要来中原才穿上的。”
燕青山皱了眉，“那赤练蛇毒和冰灵草据说是你们天龙岛独有，虽然不至于卖上天价，但是也不应该如此困苦才对。”
姬可心瞬间变脸，“李家可恶至极，我们一份蛇毒需要大约是三条赤练蛇一年的毒量，这一份蛇毒李家只给我们一百文钱，冰灵草是跟普通药草一起算的，价格更低廉，可你知道他们销售多少么，他们将一份蛇毒卖到了五到十两银子！！”
燕青山又问：“没有其他的商人找过你们吗？”
姬可心垂首：“这些年李家发展壮大，属于扬州的土龙王，又跟扬州知府相交莫逆，我们天龙岛又临着扬州，只能任其打压，甚至于出门去中原办事都要提前跟他们知会一声。”
燕青山陷入了沉思，姬可心又抬头看了看缓缓升起的明月，多年的苦闷得以发泄，死而无憾了，然后嘴角微微弯起，带着解脱。
“燕庄主是我爹，楚千阳是我六师弟！”燕青山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出声。
姬可心全身一颤，震惊地看着他，绿色瞳孔泛着奇异的光，似乎不知道如何去消化这个信息，须臾，泛起苦笑，‘燕天涯少庄主，没想到你还活着，这样说来，我死的倒是不冤...’
燕青山对她的呢喃恍若未闻，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暴露身份。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八年前天龙岛会参与围杀山庄，就是因为他爹强行逼迫天龙岛签订契约一事，这事坊间偶有传言，天龙岛自那以后也的确极少登陆，应该做不得假。
眼前这女子在天木门时是一副妖女的模样，大概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而披上的外衣，试图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强大的。
那一双漂亮的绿瞳，既可以高贵优雅、又能风情万种，若是正常的女人应该都想拥有这样一双漂亮的瞳孔，可为何所有人都会排斥他们呢，说白了，就是嫉妒，自己没有的东西，别人却有，那是不被允许的。
姬可心突然道：“你放过我师妹可以么，他们第一次离岛，还小，我不想让她们怀着对你们的恨离开世界..”
燕青山回过神，转头看向她，她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水雾弥漫的眸子里充斥着哀求。
“答应我三件事！”燕青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