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利等金昌松一跟进门来 , 便随手关了门 , 迫不及待地盯着金昌松问了句: " 怎么回事?" 金昌松知道杨长利问的是今天早晨真旺庆开会的事 , 便哭丧着脸简单地把一上班真旺庆就主持了院长办公会 、收了权的事向杨长利说了 。杨长利又吃了一惊 , 尽 管这一点他早就估计到了 , 但是 , 从内心深处他不希望真旺庆这么做 。 因此 , 他又紧 追一句 :“朱书记晓得不晓得?" 金昌松点了点头 , 说晓得 。杨长利又紧逼一句 :“ 他怎么说?" 金昌松摇了摇头说没说么事 。
杨长利仰头看着天花板 , 轻轻吸了一 口气 , 重重 地呼了出来 , 突然沉下脸 , 一双开始发红的眼睛仿佛在冒火 , 紧盯着金昌松说: “ 昨日夜里我到你家去 , 你一副无所谓的相 , 无论么女人 , 只要能弄上床就搞 , 女人这东西 是祸害 , 成日抱着那东西么事都搞不成 。怎么样? 我说真旺庆不会轻易放手吧 。你说 今天肯定是你当院长 。朱六宿不是皇帝 , 在这么小一个地方你以为他金口玉言呀? 他 的头上还不晓得有几多重天 , 他有几大权力? 你一 口咬得他流油 。现在好了 , 真旺庆 已经死死抓住印把子了 , 你要想把他夺过来比登天还难 , 这个家伙会为这东西与你拼命。" 杨长利说到这里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 接着说: “ 你迅速去找朱书记 , 要不惜一切 代价把真旺庆搞倒 , 最好是往死里搞 。他真家只要这家伙死了就垮了架 , 真常恩八十多了 , 要进棺材了 。真泉柏已经被撤了职 , 雄不起来了 , 如果真旺庆死了 , 一切就是 我们的了。" 杨长利说到这里紧握着双拳在金昌松面前扬了扬 。又接着说: “ 你晓不晓得刚才万福贴了公告?" 金昌松摇了摇头 。杨长利紧盯着金昌松说: “ 现在我们要迅速搞走听真旺庆话的人 , 把他一个人孤立起来 , 让他有权行不通 , 要急得他吐血 。我先走 , 你马上到办公室去 , 我过一会就上来 , 先赶走万福。" 金昌松已经六神无主了 , 只 得点了点头 。杨长利发现自己必须亲自出马了 , 不然一切都付之东流 , 便转身打开门 , 向门诊部飞快地走去 。金昌松又愣了一会才跟出门来 , 一 闪身进了自己的家门 , 过了 一会又挺着胸走了出来。
其实 , 杨长利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 是金昌松与朱六宿抱成一 团与真旺庆肉搏 , 最 终两败俱伤 。虽然他估计到真旺庆不会轻易放弃院长的印把子 , 现在真旺庆真正掌握 了大权 , 他又感到十分的恐惧 , 如果真旺庆一旦牢牢握住了这柄权杖 , 他的一切计谋 , 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最终是竹篮打水 。 因此 , 他咬牙切齿地要金昌松想尽一切办法 把真旺庆搞死 , 甚至恨不得叫金昌松现在直接用刀把他的头从脖子上削下来 , 这样既 快又省事 。可是 , 他十分清楚这个时代不是他父亲做土匪的那个时代了 , 那个时候他 父亲杨一广是这偌大的石川贩上上下下 , 幕阜山里里外外鼎鼎有名的土匪头子 , 说要 谁的脑壳做酒瓢就要谁的脑壳做酒瓢 。现在不同了 , 你要了别人的头 , 政府就要了你 的头 。因此 , 对真旺庆这颗他恨不得一刀砍下来的头只能智取。
出了家门的金昌松从侧门走进了门诊部 , 有意从杨长利面前穿过走廊上了楼 。过 了一会 , 杨长利跟了上去 , 几步跃上三楼 , 见金昌松办公室的门是开的 , 又看了看儿子杨陆军的办公室 , 见门也是开的 , 便先进了杨陆军的办公室 , 随手关了门 。杨陆军见父亲进来了 , 连忙从桌上收回脚 , 站了起来 。杨长利靠上前去 , 对着儿子的耳朵咕 噜了几句 , 杨陆军不停地点着头 。杨长利转身拉开门走了出来 , 杨陆军也跟着父亲走 出门来 。杨长利又到金昌松的办公室门前一晃 , 金昌松马上就跳出了门 , 与杨陆军对 视了一眼 , 跟在杨长利的身后相继走进了万福的办公室。
万福正低头伏在办公桌上写什么 , 听见有脚步声进门来了 , 抬起头来一看 , 见是 杨长利一伙相继进了门 , 暗暗吃了一惊 , 他很快扫了一 眼他们的脸色 , 发现有些不对 头 , 便又低下头去 , 仍然做他的事。
杨长利见万福对他不理不睬 , 突然觉得这个头自己不好开 , 一是自己的年纪比万 福大 , 如果他开口说不好听的话 , 自己下不了台 , 二他毕竟是这个地方退了休的政府 官员 , 虽然受聘到药坊来当办公室主任 , 正如洋船烂了还有八百口钉在 , 这八百口钉 的重量足足可以压死他一个农夫出身的杨长利 。 因此 , 他退了一步 , 让金昌松走上前 去 , 自己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 , 打算见机行事。
金昌松是一个凭几分小聪明混饭吃的伙计 , 真正遇到大事他就毛糙得不晓得天高 地厚 。杨长利退了一步以后 , 他走上前去了 , 站在万福的办公桌前不冷不热地叫了一 声 : " 万福。" 万福见他开口直呼其名 , 心里开始冒火了 , 他没有抬头 , 捏着笔的手稍 稍停了一下又落在了纸上 。金昌松见万福无动于衷 , 双手叉着腰大吼了一声 : " 万福。" 突然 , 万福挥起右手 , 将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 同时 " 呼" 的一声站了起来 , 黑着脸大 声训斥道: " 你是什么东西 , 万福是你叫的? 给老子滚远一点。" 万福抬手指着门口。 金昌松见万福突然发了火 , 一下子没了主意 。平时他对万福是不敢马虎的 , 称呼不是 老书记就是万福主任 , 直呼其名他根本不敢 。现在他听了杨长利的话 , 来赶万福 , 便 有了胆 。缓了一下神后 , 金昌松也黑着脸挥着手说: " 那公告是哪个叫你写的?" 万福 义正词严地说: " 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 我只对院长负责。" 金昌松一 听来了劲 , 也指着门口说: "那我现在就叫你滚出去 , 我是这里的常务副院长 。如果我一个人说了 不算还有杨院长和老杨院长。" 金昌松边说边指着杨陆军和杨长利 。万福一看势头不 对 , 发现他们是串通好了来赶他的 , 对这伙人想拆垮荣恩堂台子他心里早就有了数 ,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工作 , 是敬佩真常恩一家人的大仁大义大德 。 " 放你娘的狗屁 , 你有 什么资格对老子说话 , 你是什么东西 , 摸摸你的屁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