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松看了一 眼一脸正色的真旺 庆 , 发现他不是在玩游戏 , 而是在规规矩矩当院长 , 便将眼光移到了对面的墙上 , 耳 朵开始“嗡嗡” 响 。仅仅几分钟时间 , 真旺庆将最关键的权力收了 , 紧紧握到了他的手上 , 到他宣布散会走了 , 金昌松还没有转过弯来 。
到杨陆军大吼一声“ 走哟” 他才 一惊 , 回了神 , 看见会议室就他一个人空荡荡地坐着 , 连忙站起身来 , 匆匆忙忙跑出门去 , 在走廊里无头苍蝇似的窜了两个圈 , 又急急忙忙跑下楼去 。真旺庆放下手上的 笔记本以后 , 站在办公室桌前看着窗外乌蒙蒙的天长长嘘了一 口气 , 风已经开始吹叶 落了 , 冷风冷雨快来了 , 他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 今天他已经正式宣布执堂院长大印 了 , 接下来的风浪他不敢想 。“得挺住呀1” 他在心内告诉自己 , 上对已经年迈的父母 亲 , 下对还未成人的儿女们 , 再大的风浪也得挺住 。现在弟弟泉柏已经被撤了职 , 自 己失去了一个能够挺起胸来说话的助手 , 要挡住这场即将扑面而来的大风大浪 , 只有 靠他一个人了 。
“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真旺庆又轻轻吟了一句 , 转身走进办公室 , 郑 重其事地对万福主任说:“万福哥。” 因为万福年长真旺庆七八岁 , 他以兄长礼待万福 , 一直以兄呼之 。“请你以医院的名义写三张公告贴在财务室 、药材仓库和门诊收费室 里 , 简单写两条 , 一 、冻结一切开支 , 确保职工工资发放 , 任何人不得挪用任何地方 的一分钱; 二 、以后进任何药材必须通过院长审核 、批准 , 任何擅自进来的药品不许 人库 。另外 , 公章只能你一个人堂握 , 没有我点头 , 任何人 , 任何文件不许盖章 。这一条不写。”万福认真地听明白了真旺庆的话 , 点了点头 , 马上起身打开身后档案柜门 , 拿出毛笔 、 白纸 、砚台 , 将纸铺在办公桌上 , 往砚台里倒了墨汁 , 提起毛笔蘸了 墨 , 一凝气 , 笔尖便落在了雪白的纸上 。
真旺庆看见“ 公告” 两个字跃然纸上 , 会心 一笑 , 转身出了门 , 又走进了自 己的办公室 。从现在起 , 他不打算再与朱六宿联系 , 他也十分清楚朱六宿不会让他平平安安地坐稳这把院长椅子 。深谙兵法的他 , 打算 “以不变应万变” 来稳住阵脚 。他坚信 , 只要自己不倒 , 任何人要想击倒他还不是一件 易事 。想到这里 , 真旺庆又套上白大褂 , 转身出了办公室 , 匆匆下了楼 , 往住院部跑 去 。这里的病人都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 , 每天无论怎么忙 , 他都要亲自查房 , 亲自开 处方 。门诊部有他老父亲真常恩把持着 , 他放得了心。
再说杨陆军走出会议室以后 , 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 坐到办公桌前将一双脚跷在桌上 , 掏出烟点燃 , 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 他开始稳坐钓鱼台 , 打算看一 出好戏。他也知道金昌松听了真旺庆的施政报告后马上跳起来 。真旺庆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 现 在最好过日子的就是他。
金昌松果然坐不住 , 他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 , 而是慌慌张张地向乡政府跑去 , 等 他跑到乡政府大门口时 , 又突然止了步 , 转身又往回走了几步 , 又转身向乡政府大门 内走了几步 , 又突然站住了 , 慌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朱六宿的手机 , 电话里传出两声 "嘟嘟" 后 , 便是朱六宿有气无力的 "喂" 声 。金昌松连忙打起笑脸叫了一声朱书记 , 告诉他自己是金昌松 。电话里又传了一声 : " 噢!" 便没有下文 。金昌松又连忙把刚才 真旺庆主持院长办公会的事说了个头 , 朱六宿就打断了他的话 , 说了句晓得了 , 便压 了电话 。
金昌松看着手中不停地发出 " 嘟嘟嘟" 声的手机 , 傻了眼 , 抬头看了看乡政 府的办公大楼 , 知道现在自己去找朱六宿肯定会碰一鼻子灰 , 便收了手机 , 又慌慌张 张跑进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一头雾水地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好 , 他站在院子里 看着面前的门诊大楼 , 又转身看了看住院部大楼 , 又转过身来看了看那座玉雕的大门 楼 , 这些往日十分熟悉又十分亲切的建筑物现在突然在他的眼前变得陌生起来 , 这些 往日仿佛只要自己一翻手便能够掌握在自己手掌心上的东西 , 现在突然变得离自己那 么远了 。金昌松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恐惧起来。
万福主任很快按照真旺庆的意见将三张公告贴了出来。
今天的院长办公会扬陆军还没有下楼向父亲杨长利报告 。上班以后 , 杨长利照常 捧着茶杯坐到门诊部自己的诊桌前 , 等病人来求诊 , 可进来的几个病人都不约而同地 围到了真常恩的桌前 , 没有一个人看他一 眼 , 这使杨长利感到十分的失落 。他再也坐 不住了 , 紧紧咬着牙 , 瞪了真常恩一眼 , 咕噜了一句 : "老东西 , 我看你还能雄几久。" 然后端起茶杯走出门来 , 正好看见万福将公告贴在收费室的门上 。
他迅速看了一 眼公 告 , 吃了一惊 , 马上转过身来叫住了准备上楼去的万福 , 问是哪个叫他贴的 , 万福看 了杨长利一眼 , 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是院长 。杨长利又紧逼一句是哪个院长 。万福 甩下 "真旺庆" 三个字头也不回地 "咚咚咚" 几步上了楼。
看着根本不把自己当一 回事的万福 , 杨长利咬了咬牙 , 从这张公告上他判断出真 旺庆正如他估计的那样 , 已经紧紧抓住了权柄 , 他突然有了一丝慌乱 , 连忙转身向大 门口走去 。突然 , 他看见了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打转的金昌松 , 眼睛一亮 , 几步走 了过去 , 叫了句昌松 。金昌松也看见了走过来的杨长利 , 应了一句 , 仿佛被遗弃了许 久突然见到了主人的狗 , 抬腿便向杨长利奔来 , 杨长利突然转过身 , 向 自己的家里走。 金昌松懂了杨长利的用意 , 跟着他进了扬长利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