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的局势来看 , 金昌松已经向真家动了刀子 , 已经将真泉柏拉下了马 , 但是 ,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权杖又落在了真旺庆的手上 。杨长利暗暗叫了一声苦 , 如果这只权 杖一旦被真旺庆掌握 , 再想它易主就很难很难了 , 得趁他还没有握住权杖之前用尽一 切手段将它从他的手上打掉。
想到这里 , 杨长利再也坐不住了 , 尽管真旺庆暂时不同意接手院长职务的消息 , 朱六宿通过金昌松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 但是 , 他太了解真旺庆了 , 这个城府极深的家 伙往往藏而不露 , 这也许是他的缓兵之计 。得迅速掀起大浪 , 将真旺庆推上孤舟 , 将 这只孤舟推进风浪中 , 使他不至于迅速地将这只权杖抓在手中。
杨长利将手上的烟屁股重重按灭在烟灰缸里 , 猛地站起身来 , 几步扑到门口 , 拉 开门 , 迎面一阵寒风扑来 , 使他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 这寒风又仿佛使他清醒了 几分 , 他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仅凭自己一蚁之力要晃动这棵大树行吗? 杨长利不自觉 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宿舍楼上真旺庆家的窗子 , 见他的家仍然像往日一样灯火辉 煌 , 心打了一个结 , 那灯火辉煌的气象告诉他那绝对不是真旺庆要偃旗息鼓的象征 , 仿佛是出征前的将军为壮军威的大营 , 尽管一场恶仗在所难免 , 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 但掌握帅印的主将必须斗志昂扬 。他从这灯火辉煌中仿佛看见了真旺庆在向部众挥出令剑 , 号手的冲锋号已经举到了嘴边 , 只等真旺庆一扬手 , 那 " 滴滴答答" 的冲锋号声就立即会响彻云霄。
杨长利再也顾不得寒风刺骨的冷了,他迅速走出门来,反手将房门关了,几步便 蹿到了金昌松的家门口,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金昌松的父亲 金大化 。见是杨长利在敲门,金大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 " 昌松不在家。" 他很清楚杨长利是来找儿子金昌松的,便直截了当地将他挡在了门外 。其实,做了那么多年土 匪头子的金大化,尽管在内人方秋桂以死相威胁下,放下了屠刀,也立地成了佛 ,他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仍然能看透这世上的许多事 。
当他发现杨长利和自己的儿子对荣恩堂药坊起了歹心的时候,他半轻不重地敲过儿子, 可儿子根本不 把他这个老东西当一 回事。在这个院子里,他的年纪还长真常恩一点,可是与真常恩 相比,他得到儿子的尊重就远远不及他了。看着真常恩其乐融融的家庭,他羡慕过,也暗自伤心过 。对杨长利和儿子金昌松在真常恩的背后舞刀弄枪, 他也私下为他捏了 一把汗 。真泉柏被撤了职的消息,金大化已经从人们背地里偷偷的议论中得知了, 现 在杨长利又来找金昌松,不用问,他也晓得杨长利来干什么,便又加了一句 " 他到城里住去了,不回来。” 说完话,金大化” 砰" 的一声关了门,将杨长利关在了门外。
看着没有声息的木门板,杨长利仿佛被人当脸打了一 巴掌,脸上发了红,过了好 一会 ,他才咬了咬牙,对着门板恶狠狠地咕噜了一句 ∶ " 老土匪。" 转身向那座玉雕的 大门楼匆匆走去,边走边骂着∶ " 你个狗日的,跑到那埋人屋去寻死。” 出了大门,他又马不停蹄地急急忙忙跑到周家铺,在街上叫了一辆出租面包车,又匆匆忙忙赶到了 金昌松的新房旁,叫司机等他一起回去,下了车,几步跨到金昌松的大门前,举起拳 头对着门就擂了起来。
"哪个呀?" 过一会门内才传来一声小女人尖尖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 " 吧吧嗒嗒" 的拖鞋在地板上的摩擦声。
杨长利咕噜了一句 ∶ " 这狗日的又躲在这里搞女人。" 便接着大声回了一句是我。 杨长利的话音刚一落地,门便 " 吱" 的一声开了 。杨长利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突 然愣住了 : "好熟呀!"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张面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杨" 。那小女人对扬长利扯了扯脸皮,算是笑。
杨长利又一惊,也扯了扯脸皮算是笑 。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住院部的护士,至于叫什么他不清楚。 " 这个狗日的改不了吃屎。" 杨长利在心里骂了一句,突然 沉下脸来,恶声恶气地问金昌松在不在家 。那小女人见杨长利脸色不好看,连忙说了个 "在" 字 。杨长利没等她第二个字再出口便闯进门去,咕噜了一句 " 什么东西。"
这句话是骂金昌松的 , 也是骂这小女人的。 " 老子老杨是你叫的?" 他又在心里补了一 句 , 几步进了客厅 , 抬头左右看了看 , 见屋里无人 , 又看了看通到二楼的楼梯 , 知道 金昌松躲在楼上 , 便扯开嗓门吼了一声金昌松 。楼上立马传出了应答声 , 不一会杨长 利见一阵 "吧嗒 、吧嗒" 的拖鞋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 他又骂了一句 " 什么东西" , 一 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 掏出烟 , 点了一支重重地吸了一 口 , 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 鼻 子里仍然 "哼哼" 着在出粗气。
这个小女人是金昌松刚刚搞上床的荣恩堂药坊住院部里的小护士圆霞 。金昌松正 要赶走他的老婆金红丽 , 现在将圆霞藏在这栋小洋楼里 , 想等金红丽走了以后再将她 娶进门 。圆霞根本不清楚杨长利与金昌松的关系 , 见杨长利对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副院 长金昌松用这种态度 , 更用这种口气 , 她一 时没有转过弯来 , 也沉下脸 , 重重地关了 门 , 将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 , 站在门边 , 想给杨长利一点颜色看看。
金昌松一边匆匆忙忙往楼下走 , 一边往身上套着大衣 , 脚还没有落在客厅来 , 先 笑着说了一句 : "这么冷的天你么样来了?"
杨长利瞟了一眼匆匆忙忙赶下楼来的金昌松 , 鼻子里又 " 哼" 了一声 , 很厌恶地 皱了皱眉头 , 扬起夹着烟的右手 , 指着金昌松伤心地说 , 这是么时候了 , 你还躲在这 里玩女人? 女人这东西玩多了误事你晓不晓得? 现在你躲在这里再玩几天就完了 , 一 切都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