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龙岛之后,韩月瑶一直郁郁寡欢。她待在自己的房间,见到那些熟悉的事物,不禁悲从中来,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浸满眼眶。她忽然心生悔意,恨自己不该因为赌气而嫁给赵飞廉。如今回到卧龙岛,仿佛是客人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与韩月瑶久别重逢,沈星瑶格外欢喜。她端着一盘糕点走进屋内,热情地说:“月瑶,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快尝尝。”
此时韩月瑶正坐在桌前伤神,她瞥了糕点一眼,冷漠地说:“我不想吃。”
沈星瑶把盘子放在桌上,笑道:“那你想吃什么东西呀?我去给你做。”
韩月瑶看了看沈星瑶,觉得曾经最亲密的姐妹,似乎也变得客气了。她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为何不见师父?”
“前些日子,阿绫外出迟迟不归,师父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出去寻找了。”
韩月瑶目光一沉,嘲讽道:“师父对阿绫,可真是关怀备至。”她想起自己离家出走时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看出韩月瑶不高兴,沈星瑶急忙解释:“因为当时阿绫遇到倭寇……”
“我困了。若没别的事,你出去吧。”韩月瑶打断她的话。
沈星瑶还想说什么,却没敢继续说。她看了看韩月瑶,尴尬地一笑,说道:“那你先休息,待会儿我给你送晚饭来。”沈星瑶正要出去,却听到韩月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外人?”
沈星瑶愣了愣,说道:“月瑶,这儿是你的家,你怎么会是外人呢?”
“那你为何如此客气?”韩月瑶反问。
“因为你好久没回来,我想多为你做点事。我们是姐妹,月瑶……”
韩月瑶毫不留情地说:“我没有姐妹,你出去吧。”
沈星瑶呆呆地看着韩月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眼睛酸酸的,心里难受极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见韩月瑶不说话,沈星瑶气得跑出了房间。她低着头往前院跑去,眼泪流了下来。经过一个拐角时,沈星瑶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发现自己撞到的是苏啸南。
与沈星瑶离得这么近,苏啸南欣喜的同时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他脸颊一红,害羞地说:“是你呀。”
沈星瑶向后退了几步,苏啸南才发现她的脸上挂着泪水。他顿时笑意全无,忙问:“怎么哭了呢?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到底怎么了?”
“哎呀,我真的没事。”
苏啸南一脸紧张,“那你为什么哭?”
沈星瑶看到苏啸南身边还有穆承影,顿时感到尴尬无比。她擦了擦泪,说道:“月瑶回来了,我这是喜极而泣。你俩怎么在这里?”
苏啸南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方才,我带穆公子到我房间换衣服,现在正要去后院吃饭呢。”
沈星瑶的心情平复了些,说道:“我也去后院,一起走吧。”
三人来到后院时,容绫和几个师姐妹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席间,沈星瑶一直牵挂着韩月瑶,吃得心不在焉。坐在她身边的苏啸南给她夹了一块东坡肉,关切地说:“光吃饭,不吃菜,在想什么呢?”
沈星瑶看了看碗里的肉,惊讶地说:“你明知我不吃东坡肉的。”说着,她把肉夹到了苏啸南的碗中。
苏啸南笑道:“刚才还没精打采的,看到这块肉,你一下子就精神了。嘿嘿,这肉啊,可以提神。”
沈星瑶撇了撇嘴,“那你可得少吃点,免得一天到晚都处于亢奋之中。”
“我是看到你才亢奋的,平时我很沉稳的。”苏啸南说。
相处了这么久,沈星瑶早已习惯苏啸南油嘴滑舌的毛病。她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正经。”
苏啸南看着沈星瑶,愈发觉得她单纯可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星瑶,你说,如果我来卧龙岛提亲,你师父会不会把你嫁给我呢?”
沈星瑶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道:“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宁愿吃东坡肉也不会嫁给你的。”
“你想嫁给戚继光嘛。”苏啸南调侃道。
说到戚继光,沈星瑶顿时有些心神荡漾,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苏啸南,蹙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嫁给他呀?”
听到他俩说起戚继光,容绫想起了岑港之战,于是说道:“星瑶,我前几天遇到戚将军了。”
“什么?真的假的?”沈星瑶眼睛一亮,“你怎么会遇到他呢?怎么不带他来卧龙岛呢?”
“我和他不熟,怎么请得动呢?而且他有军务要忙。”容绫笑道。
沈星瑶放下筷子,抱怨道:“为什么我遇不到他呢?阿绫,你的运气可真好。”
“戚将军一直在沿海抗击倭寇,要遇见他,其实不难。”容绫说。
听了这话,沈星瑶憧憬地说:“我忽然觉得,我离他好近啊。说不定下次出去,我也可以见到他了。”
苏啸南嘀咕道:“这么痴狂。”他撇了撇嘴,把东坡肉放进了嘴里。顷刻,他忽然灵机一动,对容绫道:“姑娘,你有没有见到戚将军的夫人呢?”
“戚夫人?没有看到哦。”容绫抱歉地一笑。
沈星瑶知道苏啸南是故意提起戚夫人的,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她白了他一眼,说道:“真是话多。”
秋素荣看了看沈星瑶和苏啸南,含笑说道:“你俩还不快吃饭,菜都凉了。”
饭后,众人都回房休息了。容绫把穆承影带回院子,将他安置在自己隔壁的房间。睡前,容绫为穆承影整理床铺,说道:“这间屋子很久没人住了,有点儿潮,将就着住吧。”
穆承影环顾四周,只见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很雅致。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很好。”穆承影走到容绫身后,看着她整理床铺的模样,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铺好了床,容绫转过身来。见她目光黯淡,穆承影问道:“绫儿,你怎么了?”
容绫垂下眼眸,说道:“师父外出寻我了,也不知何时回来,我怕她遇到危险……”
穆承影握着容绫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你师父武艺超群,不会有事的。如果明天还不见她回来,我们就出去找一找。”
容绫抬头望着穆承影,心里安定了几分。她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穆郎。”
翌日,韩月瑶一早就说要回东灵岛。众师姐妹极力挽留,她却执意要回去。她往港口走去,容绫劝道:“月瑶,你被人抓走,赵飞廉却不管不顾。他这般无情无义,你何必回去找他?”
韩月瑶满不在乎地说:“我既然嫁到了东灵岛,就是东灵岛的人。我不回去找赵飞廉,还能去哪儿?”
“留在卧龙岛啊。”容绫说,“就算要回去,那也得他亲自来接你。”
韩月瑶看了容绫一眼,冷漠地说:“我哪里有资格让他亲自来接?”
秋素荣道:“他若不来接你,你就留在卧龙岛吧。”
韩月瑶快步走着,自嘲地说:“我以什么身份留在这儿?泼出去的水,还能回到盆里吗?就算回到了盆里,这水还能要吗?”
沈星瑶来到韩月瑶身边,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回去,那我送你。如果路上后悔了,我们就回来。”
韩月瑶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走。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韩月瑶来到港口,划着一条小船离开了。师姐妹们站在岸边目送她远去,都感到不舍,却又无可奈何。韩月瑶走了没多久,正当大家要回山庄时,却见西边驶来了两条船。秋素荣看了一眼,欣然说道:“师父回来了!”
船一靠岸,容绫就迫不及待地向龙姬跑去。“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她欣喜地说。
龙姬下了船,忙问:“阿绫,你怎么样了?倭寇有没有伤害你?”
“我好好的呢。让师父担心了,对不起。”容绫愧疚地低下头。
龙姬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傻孩子,跟师父说什么‘对不起’?”她看了其他人,又道:“为何你们都在港口呢?”
秋素荣道:“师父,您若是早一点回来就好了,月瑶刚走。”
龙姬疑惑道:“月瑶?她怎么会在这里?”
“师父,等回去慢慢跟你说。”秋素荣说。
众人沿着小路回去,路上,秋素荣将这几天的经历讲给了龙姬。听罢,龙姬陷入了深思。沉默良久,她感慨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苦了月瑶啊。”
若凝安慰道:“岛主,事已至此,自责也无用。只希望赵飞廉能保护好月瑶,别再让她受委屈。”
“嗯。”龙姬点点头,“不过赵飞廉城府极深,只怕不肯真心待她。”
“以月瑶的性格,应该不会吃亏。”若凝说。
到了半山腰,龙姬远远看到一个男子正在一棵树下练剑。她不由得驻足观望,只见他的剑法时而快如流星,时而飘逸如云。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出剑,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练剑时,他与剑合二为一,似乎连他也是一把宝剑幻化而成的。那人正是穆承影。龙姬望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楚游,梦呓般说道:“楚游,是你……”
若凝没有听清,问道:“岛主,你说什么?”
龙姬回过神来,发现练剑之人并非楚游,而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少年。想到楚游,她有些失落。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他是何人?”
容绫顺着龙姬的目光望去,犹豫片刻,紧张地说:“师父,他叫穆承影,是我的朋友。前些日子,是他送我回来的。”
龙姬看了看穆承影,又看了看容绫,隐隐猜到了他俩的关系。她微微一笑,心想,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她看着穆承影,欣慰地说:“真是个翩翩公子。”
“师父,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容绫问道。
龙姬摆了摆手,“不必。”
“他是什么来历呢?”若凝好奇地问。
容绫回道:“他是绝剑山庄的少庄主。”
“绝剑山庄?是个名门正派呢。”若凝笑道。
听到穆承影的来历,龙姬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脸阴沉下来,冷声说道:“名门正派,向来是非恩怨最多。”
这时,穆承影注意到了龙姬一行人。他收起剑,顺着石板路走了过来。见穆承影走来,龙姬提高了警惕。
穆承影走到龙姬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龙岛主,久仰。”
龙姬见他态度良好,心里的戒备顿时少了几分。她瞟了一眼穆承影手中的剑,发现剑镗锈迹斑斑,剑鞘的护环也有破损,这正是半个月前徒儿们丢弃的废剑之一。龙姬说道:“穆少侠,方才我见你的剑法如行云流水,精湛非凡,不知唤作何名?”
“龙岛主过奖了。”穆承影说,“晚辈练的并非一套成熟的剑法。若一定要命名,可称之为‘无意剑法’。”
龙姬饶有兴致地一笑,“无意剑法?可否说说其中的缘由?”
穆承影望向刚才练剑的地方,说道:“清早,我在林间散步,见松下有一把剑,遂将其拾来,随意比划了几下。此剑顺手,我便多练了一会儿,并将几个招式连起来,形成一套剑法的雏形。剑是无意间遇到的,招式也是无意为之,因而称之为无意剑法。”
龙姬赞许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无意遇之,无意为之。真是后生可畏啊。能在短时间内创立这么一套精妙的剑法,可见你自小就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不知,你师承于哪位高人?”
穆承影微微蹙眉,为难地说:“恩师谦和谨慎,不喜被人提及。龙岛主,还请包涵。”
龙姬笑了笑,感慨道:“想必是一位境界很高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