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里地,这百骑壮士,却跑了约半个时辰。
他们虽满怀热血,但也不是无脑的莽夫,黑暗中,他们分成两队,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艰难地摸索着。到了离敌军大营约百米处,他们却都伏下了。
雨声很大,掩盖了一切的动静。
马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它有些不耐烦,却似乎又很兴奋。
光线,一直很暗,敌营中隐约的灯火,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方向没错。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后,有人挥了挥手,他们才一个个地上了马。
“杀!”
一声杀喊完,骑士们踏着泥,飞奔而去,个个面色黑沉,一如那暗夜里的煞星。
百米的距离,再大的雨又如何?不过眨眼的功夫,这百骑壮士已冲入邢成的大营中。
没有明确的目标,壮士们挥刀就砍,一时间,刚刚歇息下来的长安兵,茫然不知所措,惊叫声、哭喊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
正冒雨巡营回来的邢虎大惊,拔出剑,踩着泥水,直奔邢成的营帐。
“来人,速去保护大将军!”
他边跑边喊,心急如焚。
斜刺里,一骑从一座营帐中穿出,看到他后,呀呀叫着,就冲了过来。
邢虎来不及躲闪,只得就势往地上一滚,总算避了开去。
“姥姥的!”
一身泥水的邢虎大怒,很快爬起来,趁那骑士吊转马头的那一隙,扯过一名士卒的长枪,呼地一下,便掷了过去。
啪!
那骑士倒也了得,竟挥刀将长枪击落,又恶狠狠地向他踏来。
“来吧!”
毕竟是邢家子弟,邢虎可绝不含糊,猛地一个翻滚,一剑径斩马足。
果然,寒光一闪,那马一声悲鸣,一下子往前扑倒,马上骑士猝不及防,亦被摔了出去。
噗!
立有长安兵长枪跟来,将他刺在了地上。
邢虎翻起身来,不予理会,仍是朝邢成的营帐跑去。
一路上,不断碰到惊慌乱窜的士卒,邢虎毫不留情,一连斩了几个,才算稳住了局面。
终于,邢成的营帐到了。
“二哥!”
掀开营帐,邢虎大喊一声,接着,又倚在门前,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二哥,幸得你没事!”
帐中,邢成倒也淡定,将军剑横放在案头,上面另有一个人头,在滴着血。显然,有人闯入他的帐中,已被他斩杀了。
“三弟怎地如此狼狈!?”
看到邢虎,邢成半笑半嗔。
“二哥,看来这商南主将,是个狠角色啊!”
邢虎摇了摇头,倒似有点心有余悸。
“唉,算是我大意了,如此天气,若是我,亦会行此偷袭之计!三弟,走,你我且出去看看,莫让这些人走脱了!”
叹息一声后,邢成站起身,拿了剑,提起长枪。
两兄弟走出帐外,只见天地仍是一片黑暗,雨势倒略减了几分。厮杀之声,亦是小了几分。
很快,有卫士牵来了战马,两人各自骑上,带了一队人马,逐营看去。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长安兵,起初的慌乱,确实让很多人在仓皇间丢了性命,但察觉到敌方虽悍不畏死,然人数不多后,也迅速地结阵拦截,或上马迎战。如此,那百名早抱不死之心的壮士,要不被拉下马来,要不是战死马上。
尸体,摆了一地,没了主人的马匹,在不安地发出嘶鸣声,只是,实在有些微弱。
邢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粗略数过,敌方不过百骑,这番袭营,竟斩杀了长安兵近七百余人,且毁了一辆投石车和一张床驽。
“人头割下,明早攻城时,让他们看看!另,着人速在营前挖一条壕沟出来,以防敌军再次袭营!”
邢成冷冷地抛下话来,一军主将,啥时候,都还得有自己的法度。
说完,他缓缓地打马回营。
这一夜,看来平静不了了。一是要挖壕沟,二是要修被营帐,三是看看那投石车和床驽还能不能用。
不多时,回到营帐里坐定,邢成看着邢虎,一声长叹。
“二哥,何须如此气馁!”
邢虎赶紧上前劝慰道。
“三弟,倒不是为兄气馁,只是我本以为朝廷军队战力羸弱,不堪一击,没想到从卢氏一战,到今夜的袭营,都在告诉你我兄弟,这一路下去,必将恶战不断!为兄是想,若真是如此,我长安男儿,到时不知还能存几哦!”
显然,邢成是有些忧虑了。从潼关出来,五万精兵,如今折损近万,这怎么说,都损失大了些。
“二哥,只要拿下商南,就好办了。等大哥与裕王会师于郧阳,再拨一部分兵力过来,咱们又何惧之有?”
邢虎一摊双手,倒是无所谓。
“嗯,倒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那句话,兵贵神速,商南,须得迅速攻下,不然,等灵宝那边再调大军过来,对我们,就极为不利了!”
邢成点了点头,再次重申了对当前局势的认识。
“那,要不这样,二哥,我也带人冲他们一阵?”
邢虎眼睛放光,年轻人嘛,总是冲劲更大些。
邢成却摇了摇头。
“不成,三弟,你想,敌军主将必然深谙用兵之道,也必然深得士卒之心,不然,定唤不来这些人冒死袭营。且,商南的防御情况,尚未探明,这般天气下,贸然出击,并非善策,只会枉自送了士卒的性命!”
他这一说,邢虎才想明白了。这光逞匹夫之勇,还真是行不通啊!
“那行,便依二哥的,我且多带些人来,护在二哥左右!”
说完,邢虎向邢成抱了个拳,便掀门出去。
邢成看着他走出去,久久没有说话。方才敌军冲入帐中,幸得自己习武多年,练就了一身硬功,不然,真说不好就阴沟里翻船。
“多带些人,怕也没什么用,真遇上江湖一流高手,这般近身搏杀,他们也不顶事儿!”
他不禁喃喃自语。
此次出兵,本来,他是要请几个华山高手来帮忙的。不成想,华山掌门祝云涛却婉言谢绝了他,说什么华山近年来人才凋敝,老的太老,少的又学艺不精,实不堪当此大任。没奈何,对于这种大派,他自然也不好得罪,故只好作罢了。
但他想,等打下商南,说什么也得募几个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