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 门开了 , 开门的胡金枝见大哥站在门口 , 叫了一声大哥 , 将他让进了门 , 又连忙倒一 杯热茶递在他手上 , 叫他坐 。真旺庆见泉柏在不安地踱着步 , 知道弟媳已经把消息告 诉了泉柏 , 便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真泉柏见大哥上门来了 , 估计他也在不安地等自己回来 。他轻轻叹了一 口气 , 走 到大哥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家里的情况金枝都对你说了吗?" 真旺庆看着满脸疲惫的弟弟问了一句。
真泉柏点了点头 , 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 说了。" 接着他又气愤地拍着沙发扶手开 口骂了起来 , 说朱六宿这王八蛋暗地里捅刀子 , 不是个角色 , 有什么事不敢明着来。 院长是您接手 , 我没得话说 , 要是其他人老子非闹翻天不可 。老子非要问清楚这些王 八蛋为什么要撤老子的职? 老子在哪一件事没做好? 老子有哪一件事得罪了他们? 老 子一个人在外边求爹爹告奶奶借钱做这么大一个制药厂 , 有没得人伸一个指头帮一下。 他娘的老卖 ×, 想得蛮美 , 叫老子去负责建制药厂 , 叫老子一个人去挑这个担子 , 做 他妈的春梦。
等弟弟发够了气 , 真旺庆也长长叹了一 口气 , 摇了摇头说. " 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 , 撤了你的职只是这一伙人向我一家人开刀的开始 。撤你的职不是最终目的 , 他们 的最终目的是要让金昌松和杨长利一伙人来做这个院长 , 使这个药坊成为他们私人的 口袋 。我估计后面的浪头还大。"
听了大哥的话 , 真泉柏好久没有说话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烟 , 慢慢地让烟雾从鼻 子里冒了出来 。久久地轻轻点着头 , 表示对大哥意见的认可 , 这一些事他因为被朱六 宿当头打了一棒 , 一时还没有想到。
"这些我都不怕。" 真旺庆看着陷人深深思索中的弟弟 , 又接着说. "我最怕的是自己家人对我的不理解 、不信任 , 甚至是误解 , 今日上午朱六宿宣布了文件以后 , 我告 诉了他 , 这个院长职务我接不接手等我考虑一下 , 明天上午我再回他的话。"
真泉柏听大哥说推了院长职务 , 吃了一惊 , 转头看着大哥 , 说自己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真旺庆见弟弟在跟着自己的思路转 , 连忙紧接着说: " 我怕你误解我从中做了手
脚 , 是我要当这个院长 , 兄弟之间产生矛盾 , 导致厮杀 , 落个两败俱伤 , 让旁人看 热闹。"
"不会 , 这一点不会。" 真泉柏连忙表明态度 , 免得大哥背上思想包袱 。接着他也 长长叹了一 口气 , 摇了摇头 , 说这个担子好重呀 , 你现在接过去我不晓得你挑不挑 得起。
真旺庆见弟弟没有误解自己 , 便打消了顾虑 , 点了点头说我已经估计到了这副担 子不轻 , 至于究竟有多重我还不清楚。
真泉柏又点燃一根烟 , 因为大哥不抽烟 , 他也不客气 , 没有递烟给大哥抽 。深深 吸一 口烟后 , 他又重重地将它吐了出来 , 深深地担忧着说: " 为了建药厂 , 把药坊的钱 都拉空了 。现在年关近了 , 职工已经半年没有发工资了 , 他们都要过年 , 不说全部发 到位 , 就是发一半得要将近一百万 。农业银行已经发了催款通知 , 他们要求年底还两 百万 , 不说两百万 , 没得一百万过不了这个关 , 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债主 , 也得三四 十万才能打发 。我算了一下 , 这个年关要过去 , 没得两百五到三百万块钱 , 过不了。 药坊每个月日生只这么多 , 就是任何事不做也还差一大截。"
真旺庆听了弟弟的话 , 暗暗吃了一惊 , 原来他只管埋头做自己分内的事 , 从来不 管行政事务 , 心里没有底 , 现在一 听 , 倒吸了一 口凉气 , 弟弟说的这笔数字不是个小 数目 , 这么多钱从哪里来呢? 他反问了真泉柏一句 , 如果现在朱六宿不来这一手 , 你 这个年关打算怎么过?
真泉柏淡淡地笑了笑 , 说了一个拖字 , 接着说拖过了大年三十就行了 , 反正钱我 没有贪污 , 欠的钱都用在药厂的基建上 , 大家都看得见 , 哪个也把我没办法 。但是 , 你接了手就不同 , 你是新院长 , 这些人会上门来逼债的。
真旺庆摇了摇头 , 也淡淡地一笑 , 在心里说了句我也可以一推了之 , 这些账不是 我借的 , 我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但是 , 我不能这样做呀 , 任何人可以一推了之 , 我却 不能推 , 推了这个地方就要出大乱子 , 结果将不可收拾 。是做这个家长子挺身而出的 时候了 , 也许这也是那些人在看我们兄弟之间厮杀的好戏的时候 。想到这里 , 真旺庆 又摇了摇头 , 轻轻叹了一 口气 , 扭头看了低着头的弟弟一 眼 , 轻轻地说: " 有一件事我俩得统一思想 , 不然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做。"
"么事?" 真泉柏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大哥。
"药厂这个工程要停了 , 不能再搞下去 , 如果再往下搞 , 我们背的债会越来越多 , 包袱也就越来越重 。到时候没有任何人来伸手帮我们 , 拖垮的只会是我一家人。"
"对 。这一点你放心 , 只要我不搞了就没得人敢接手。" 真泉柏态度十分坚定地说。
见弟弟与自己的意见统一 了 , 真旺庆又有了几分安慰 , 他又详细问了财务情况和 欠债的大概情况 , 心又悬了起来 , 没有一丝欢喜 , 越来越多的只有担心 、焦虑 。他再 也坐不住了 , 起身向泉柏告辞。
胡金枝的晚饭也做熟了 , 正准备铺桌招呼大哥和丈夫吃饭 , 见大哥起身要走 , 连 忙挽留着说自己煨了一锅新鲜排骨汤 , 叫大哥就在这里吃饭 。真旺庆连忙笑着向弟媳 道了谢 , 转身出了门。
匆匆走下楼来的真旺庆被迎面吹来的一阵寒风吹得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 " 寒冬 来了。" 他伸了伸脖子 , 自言自语了一句 , 让寒风再轻松一下他那越来越紧张的头皮 , 一股深深的寒意不知不觉地灌透了他的心底 , 使他觉得这个寒冬特别的冷 , 特别的伤 人心肺。
回到家以后 , 真旺庆见夫人在厨房里做饭 ,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 已经过六点了 , 他估计长子方富在学校宿舍里 , 还没有到上夜自习的时间 , 他可能没有到教室去 , 便连忙坐到沙发上 , 迅速抓起旁边的电话机话筒 , 拨通了儿子宿舍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