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厨房里忙的新来的小保姆静子做好了午饭 , 出来端饭桌准备摆菜吃饭 。见 真旺庆坐在房子中间 , 笑着叫了句表叔 , 叫真旺庆也在这里一起吃 。 因为她的家里与 真旺庆是远亲 , 按辈分她叫真旺庆表叔 。真旺庆起身让了位子 , 笑着说家里的饭熟了 , 不在这里吃 。便告别了父母亲 , 仍然心神不安地回了家。
真旺庆的夫人方万珍已经做好了中饭 , 正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 , 将菜摆在桌上。 见丈夫回来了 , 高兴地招呼他吃饭 。真旺庆应了一声 , 到卫生间洗了手 , 擦干了 , 走 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 夫人已经将满满一碗饭端在了他的面前 , 叫他吃 。真旺庆接了饭 , 笑着道了谢 , 也招呼夫人坐下来吃饭 。方万珍也端着饭坐了下来 , 同丈夫一起吃着。 因为两个儿子方富和方贵都考进了湖北中医学院 , 一个在读大四 , 一个读大三 , 小女 儿兰坪也在上高中 , 在学校住读 , 家里只剩下他们夫妇俩了 。弟弟泉柏家里要热闹一 些 , 他的长子方宏也考人了中医学院 , 现在正念大二 , 两个长女兰芳 、丽黎在读高中 和初中 , 小儿子方祥和小女儿洲咸都还在读小学 , 后面的三个小儿女在周家铺当地的 中学和小学念书 , 每日在家里闹进闹出 , 也得亏有他们雷打不动地天天要到爷爷家里 来吵累了再走 , 住在爷爷对面的大伯家也成了他们的战场 , 天天吵得一家人眉开眼笑 才罢休。
同老夫人一样 , 方万珍作为长媳 , 在这个家她是做的多说的少 。她总认为无论是八十高龄的老公公 , 还是自己已经进人壮年的丈夫和小叔子真泉柏 , 他们都有胆有识。
特别是自己的丈夫,尽管有些人风言风语说他只会埋头做事,不是当家的全才, 她听 了一笑, 从来不与人计较 。还有谁更比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呢? 他不仅埋头做事,还埋 头读书,可以说满腹经纶,他却从不示人,他深藏不露却锋芒犀利 。她深深记得老父亲的一位老朋友说的一句话,旺庆是您老人家藏在腰间的一把利剑,不到万分危急不 会出鞘, 一旦出鞘便能平定江山 。她也深深记得老父亲听了这句话后的得意劲头 。也 许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大风大浪老人家都挺着腰杆笑对世人, 就真的因为他的腰里藏 着这把利剑 。现在丈夫将这么大的事情提出来与自己商量,说明他难了,这难就难在 他的前任是自己的胞弟 。如果是其他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 接下这副担子,无 论它有多重,他都会咬着牙挑起来 。可现在不是咬牙的时候 。方万珍看了一 眼脸色凝 重的丈夫 ,同往常一样笑了笑说这是大事, 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晓得是接手好, 还是 不接手好 。"按照现在的局势我赞成你接下来, 再困难也要接下来,不然就会落到其他 人的手上去。" 她毫不犹豫地说。
真旺庆看着明理的夫人,舒心地嘘了一 口气,高兴地笑着点点头, 问了句你想没 想过接这手的后果 。方万珍很坚定地说,只要这份家业不落到外人手上,就是遇到再 大的难我也帮你 。真旺庆满脸欢喜地说了句∶ " 谢谢! 你有思想准备就好,有难为你的 时候。" 说完话 : 他起身到卫生间打水漱了漱口,又像往常一样走进卧室午休去了 。可 今天他破例地没有睡着,弟弟泉柏还在外边奔波,家里的变故还不知道他晓不晓得。 如果一旦他晓得了,会做出什么反应,会不会做出什么笨事伤及了他的身体甚至生命。
真旺庆就这样在床上翻过去覆过来, 到上班的铃声响了,他又匆匆起床赶到门诊里,人虽然坐了下来,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接诊完一个病人以后 ,他再也坐不下去 了,干脆收起笔,将它插进上衣口袋里,走出门去, 慢慢走到大门口,站在那座玉雕 的大门楼下,眺望着那条通往山外却望不到头的公路,见路上车来人往,就是没有看 见自己熟悉的那辆 11368 号小车,更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就这样呆呆地站了 好久,真旺庆失望地转身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住院部,坐在空荡荡的医生办公室里,心 不在焉地翻着摆在桌子上的病历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又起身向制剂室走去 。站在这 个制剂室的大铁门前,真旺庆又挪不动了脚,对整个药坊来说,这里才是核心地区,是整个药坊的灵魂所在 。所有秘方的配制都是在这里进行 。原来老父亲身强力壮的时 候,所有制药配方都是他主持 。后来父亲老了,他就将配药房的钥匙交给了自 己 , 现 在自己要从弟弟手上接过担子, 如果他泄了气, 彻底甩手不管了,那么内内外外的担 子就要落在自己一个人肩上 。如果按朱六宿的说法,泉柏不担任院长职务后,只负责 制药厂的建设,他也不便插手药坊的事务,那么自己挑起这么沉重的一副担子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巴不得自己的儿女迅速长大,他也像父亲一样将这把钥匙交给他。
不知站了多久 , 真旺庆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表 , 下午四点已经过了 , 他不知道弟弟 泉柏还在哪里 。转过身后 , 他又慢慢向那座玉雕的大门楼走去 , 当他刚刚走出门诊大 楼的拐角时 , 突然发现他十分熟悉的 11368 号小车停在了门诊大楼旁的篮球场上 。他 的眼睛一亮 , 不自觉地抬脚飞快地向小车扑去 , 刚刚走近小车 , 庞师傅推开车门钻了 出来 , 真旺庆往车内看了看 , 见车内没有其他人 , 但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他人呢?" 庞师傅也不问真旺庆问的是谁 , 指了指真泉柏的家 , 说了句他回去了 。真旺庆又急忙 转身向弟弟泉柏的家里奔去。
真旺庆刚急急忙忙上了二楼 , 就听见弟弟泉柏在吼着说: " 要是其他人我非闹翻这 个地方不可。" 他便止了步 , 站在弟弟家门前 , 只听见弟媳胡金枝轻言细语地说.: " 也 好 , 你累这么多年了 , 也该歇一下了。" 真旺庆这才走上前去 , 轻轻敲了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