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六宿一听真旺庆在推辞了 , 心内一喜 , 本来真旺庆这个院长人选就不是他要的 , 现在他主动提出来不搞 , 正合他的意 。他眯着眼睛淡淡一笑 , 有几分得意地点点头 , 话里有话地说这个院长不是好当的 , 你很明智 。好 , 我随时听你的意见 。说完话 , 朱 六宿一扬头带着他的部下往楼下走去。
突然 , 朱六宿脸上那皮笑了肉却没有动的神情让真旺庆暗暗吃了一惊 , 他马上意 识到自己不能轻易说不当院长这句话 。从朱六宿那得意的神态上 , 他隐隐约约发现这 其中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 真旺庆不觉打了一个寒战 。也许 , 不久的将来 , 更大、 更汹涌的浪头会扑向自 己 , 扑上自己几代人耗尽了心血的 " 荣恩堂" 。他暗暗吃了一 惊 , 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这个地方的权柄不能松 , 如果弟弟泉柏能继续搞更好 , 不能搞 , "荣恩堂" 的权杖是不能落到任何外人的手上的。
其实 , 刚才真旺庆挡住朱六宿说的是一句真话 。弟弟泉柏正在外边出差 , 他还在 为公事奔波 , 突然宣布撤了他的职 , 他接不接受得了? 另外 , 朱六宿宣布撤了泉柏的 职后 , 任命的是自己接手院长职务 , 也有宣传部的大红头文件 , 不说这其中有没有隐情 , 作为被撤职者对继任者无论是谁都会抱着敌对态度 。尽管自己是他的兄长 , 对失去权力 , 泉柏不说其他实在的东西 , 就是脸面上也过不去 。 因此 , 对接手院长职务自 己必须慎之又慎。
真旺庆在走廊里徘徊着 , 又仔细端详着手上的文件 。冷静下来整理好脑子里的头 绪后 , 他首先走进办公室 , 交代万福主任按泉柏在职时的办公程序办公 , 不要对外透 露任何人事变更的消息 ,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 要像往日一样端坐在办公室里 , 代 表泉柏迎来送往 。办公室是对外的形象窗口 , 只要大家在办公室有条不紊地工作 , 医 院乱不了 。要对外对内发布的一切消息和文书 , 都暂时放着 , 等泉柏回来再说 。万福 点头答应着 , 看着真旺庆那沉重的脸色 , 他也没有多的话说。
从办公室出来 , 真旺庆又走进了财务室 , 这个地方是医院的核心 , 它的稳定事关 大局 。当他走进财务科时 , 看见向阳科长和几个财会人员有的在低头做事 , 两个女同 志在轻轻耳语着什么 。见真旺庆进门来了 , 她们迅速分开了 , 其中一个对真旺庆笑了 笑 , 说了句: “ 真院长来了。" 真旺庆扫了一 眼财务室 , 轻轻咳了一声 , 提高声音说: “我现在还不是院长 , 医院要么样变化 , 等泉柏院长回来再说。"
这个时候 , 向阳已经听见真旺庆的声音 , 连忙站起身来对真旺庆笑了笑 , 说了句: “您喃好。" 真旺庆对向阳点点头算是回复 。轻轻叹了一 口气后 , 他对向阳说: “ 向科 长 , 对接不接手这个院长 , 什么时候接手这个院长 , 我刚才向朱书记说了 。在泉柏院 长没有回来之前 , 你不要听任何人的话 , 随便开支一分钱 。财务科的运行一切照旧 , 按泉柏院长在职时一样操作 , 无论什么事都等泉柏院长回来再说。" 向阳笑着点了点 头 , 答应照办 。真旺庆也笑着回了句: “ 谢谢。" 转身走出了财务室 , 对向阳 , 真旺庆 是信得过的 , 这个人不仅懂财会知识 , 而且性情耿直 , 没有花花肠子 , 为人也正派。
走出了财务室 , 真旺庆在走廊里踱了两步 , 抬头看了看弟媳胡金枝办公的门诊部 的门 , 见门半开着 , 他犹豫了一下 , 又抬腿向函诊部走去 。泉柏刚出门朱六宿就上门 来宣布撤他的职 , 这个时间肯定是朱六宿选定的 。另外 , 对泉柏的行踪朱六宿了如指 掌 , 医院里一定有内奸 。至于这个内奸是谁 , 真旺庆不必多想也清楚 。现在泉柏的职 被撤了 , 他仍然不知道 , 还在去进药材的路上 。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 , 得叫他迅速返 回来 。这句话由哪个说最好呢? 他已经被撤了职的消息由哪个告诉他最妥当呢? 真旺 庆想到了弟媳胡金枝 , 只有由她打电话告诉他才最合适。
走近函诊部门口 , 真旺庆止了步 , 向门内望了望 , 见胡金枝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 外的天发呆 。真旺庆又轻轻叹了口气 , 他很清楚弟媳现在在想什么 。尽管弟弟掌管着 这个地方的命脉 , 呼风唤雨 , 跟在他身后边吹喇叭抬轿的人不少 , 但是 , 金枝却在人 前强装笑脸 , 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他这个做大哥的一清二楚 。为了报答老父亲的救命之恩 , 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这个家 , 并且忍受着一般女人无法忍受的丈夫对她给予他的忠贞爱情的背叛 ,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 , 她强忍着多大的痛苦 , 作为男人 , 真 旺庆不可想象 , 甚至为弟媳的精神承载量担心 , 一旦把她压垮了 , 她那一群儿女怎么 办? 现在丈夫的职被撤了 , 弟媳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 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真旺庆暗自想着 。弟弟失去权力了 , 没有太多的公事要他出去跑了 , 他身后吹喇叭抬 轿的人也少了 , 他就会回到这个家来 , 回到弟媳身边来 , 与她一起操持着这个家 , 过 着恩恩爱爱的日子。
想到这里 , 真旺庆淡淡一笑 , 轻轻叫了一声 : " 金枝。" 然后抬脚跨进门去 。胡金 枝听见声音 , 浑身微微一颤 , 仿佛从梦中醒来 , 她转过身来见是大哥走进门来了 , 连 忙起身让坐 。真旺庆说了句不坐以后 , 直截了当地向她说明了来意 。他告诉她 , 自 己 已经向朱六宿说明了暂时不接手院长职务 , 他叫金枝想一下 , 看在今天的什么时候 , 用什么口气婉转地告诉泉柏家里的变故 。
因为他人在外边办事 , 话不能说急了让他承 受不了 , 免得他在外边出了么事不好 。胡金枝听明白了大哥的话 , 点了点头 , 说了句 多谢大哥 。接着说现在泉柏正在到湖南去的高速公路上很危险 , 等他到了湖南再说 , 看是中午还是下午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