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对小言明深意 强与弱对峙山门
李醇锋还不知道贡嘎山的剧变，一路飞驰到了西岭雪山脚下。叫来各峰主，开始布置攻山事宜。“各峰主组织扎营，每人扎一顶十人营帐。把修士平均分为五小队，再分别与其他山峰修士组成五个大队。五个大队轮流攻击，防御，巡逻，探查和休息，顺序由抓阄决定。所有修士按军制行事，如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遵掌门令！”各峰主齐声回应，而后各自散去。
等旁人散去，李轩铮才凑上前来。“父亲，自古讲求兵贵神速。为什么我们不突袭攻山，反而要扎下营寨呢？”
“这些人都是各山峰的乌合之众，不像我们嫡系之人训练有素。不论让谁先出击，让谁断后都会引起争端。可若是一拥而上，必败无疑，所以要先定好攻山策略；稳扎稳打。红日将落，与野兽妖怪夜战绝不是明智之举。”李醇锋不假思索，开口回答。“况且我又不打算真的率人攻山；能敲诈些钱财宝物给他们分分就够了。”
“父亲，咱们当着西岭雪山妖怪的面布置攻山事宜合适吗？”李轩铮才解疑惑，再次询问。“在贡嘎山脚下集结之时为何不宣布呢？”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占便宜的那个人，他们还会跟着来吗？”李醇锋轻轻开口解释。“过了界可就由不得他们了，违抗命令的人很有可能曝尸荒野。”
“姜还是老的辣呀！”李轩铮感慨之后就要离开。“我还是替父亲扎营吧，晚上风大，别冻坏喽。”
“嗯，去吧！把咱们的营帐扎在一起，好有个照应。”李醇锋回应了少掌门，后又皱起眉头。“我正好想一想如何商谈才能敲诈更多财物。”
“遵命！”李轩铮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李醇锋看了一眼群妖汇集的妖国山门，陷入沉思。
万灵殿喧声震天，乱作一团。九大妖王依旧正襟危坐，面上神情却不甚从容，尽显疲态；唯独不见鹰王。其他妖王则是争吵不休，甚至互相推搡，眼看就要动手。“王母驾到！”
鹰王大步踏入万灵殿，高声呼喊。“万妖噤声！”
“恭迎王母！”大大小小的妖王望向门口，见到鹰王口中之人尽皆停止吵闹，起身见礼。
啸天娇、小倩、冯宝宝三人进入万灵殿，径直走向殿中正位，缓缓坐下。
“争吵一天，有结果了吗？”啸天娇环视群妖，缓缓开口。“听说万剑宗来攻山，你们可有对策呀？”
群妖左右相看，眼神交互，无一作答。
“是不是还要吵一天啊？”啸天娇面露愠色，很是不满。“不如等敌人攻上山，杀了你们的父母兄弟，抢走你们的娇妻美妾，再吵也不迟啊！”
“回禀王母！在下认为应当点齐群妖，直接杀退敌人！”豹王性烈，早已愤怒难忍。如今再也忍不住，上前直言。“妖王都在山上，正是实力强横之际，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先杀退进犯之敌，再一鼓作去杀进贡嘎山，灭了万剑宗。”
“豹王所言即是！”象王也站起身，响应豹王。“这群宵小之辈趁人之危，多行不义，该是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万剑宗传承千年，他们高手如云，盟友众多，势力庞大，哪是轻易能灭的。”狗王坐在原位闭目养神，想是累了。“饶是英武的虎王，也只是带我们伏杀些过界的修士。今日兴师来犯，他们必定是有备而来。况且我们新丧雄主，群龙无首，难以御敌。”
“不如像之前一样，给些钱财法宝打发走算了。说起来是名门正派，实际上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而已。”孔雀王说起这灭顶危机毫无惧色，反而是不屑神情。“大不了以后想办法抢回来，再给他们算算利息。”
“孔雀王所言在理，好汉不吃眼前亏。敌人有备而来，我方匆忙应战，一定讨不到便宜。不如先付出些小代价，换得喘息之机。”鹏王也开了口，声援孔雀王。“你们这些”
“这一切是因为花小六而起，不如抓到他交给万剑宗！”青鸟王缓缓开口，提出新的建议。
“虎王遇害真相还未查明，怎能交出花小六？”熊猫王也不再沉默。“如果花小六不是杀害虎王真凶，那他就是西岭雪山的朋友。如果他是真凶，那也要由西岭雪山手刃仇敌，轮不上万剑宗。”
“你们这群天上飞的，就是无胆！”犀牛王一脚踢开桌案，指着孔雀王大声叫嚷。“欺软怕硬；和卑鄙无耻的人类有何分别。”
“你们这群地上跑的，就是少智！”鹏王也扇开杯盏，对着犀牛王怒目而视。“野蛮愚钝：要想妖族强盛就必须学人类的阴谋诡计，要不然将永远被他们奴役。”
“你说谁少智！”
“你说谁无胆！”
“你们飞的无胆！”
“你们跑的少智！”
......
万灵殿再次乱作一团，除了鹰王与狐王依旧冷静，其他妖王都争吵起来。因为王母、王后、王子在场，他们稍有克制；只是高声叫嚷，没有变身动武。
啸天娇饶有兴致地观察群妖争论，过了一会儿看向冯宝宝。“宝宝，你觉得该如何？”
“回祖母！孙儿觉得还是先与万剑宗的人见面商谈吧！他们远道而来，一定是有所图。都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如何决定对策。”冯宝宝瞪着大眼睛，认真回答问题。声音不大，却能让喧闹的大殿安静下来。
大殿群妖时刻注意着啸天娇三人，看到啸天娇与冯宝宝对话时，争吵声音已经变小了。听到冯宝宝的回答，沉默之后纷纷返回座位。
“嗯，很好！”啸天娇对冯宝宝的回答很是满意，对这句话引起的效果更是欣喜。待群妖落座，再次询问。“宝宝，那你觉得由谁去商谈合适呢。”
“回祖母！如果是对方上山，祖母和娘亲出面合情合理。可如果下山商谈，非孙儿出面不可！”冯宝宝得到赞许，信心大增。
“你是妖国储君，怎么能以身犯险呢！”啸天娇嘴上出言拦阻，眼中却满是期待。“如果敌人以你为人质作为要挟，我们可就任人宰割了。”
“虎王之子，绝不做俘虏！”冯宝宝拍案而起，表明心迹。
“在下愿以全族性命作保，护小王子周全。”狐王原地站起，面对冯宝宝弯腰作揖。
“在下也愿以全族性命作保，护小王子周全。”鹰王也对着小王子弯腰作揖，随后与狐王相视一笑。
“在下全族虽不在此处，但是也愿以血肉之躯护小王子周全。”犀牛王学着两位妖王，立下誓言。
“在下愿以全族性命作保，护小王子周全。”其他妖王见状也纷纷起身，作揖行礼，齐声发誓。
冯宝宝看向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在两人点头允准后，面向群妖高声呼喊。“诸位妖王免礼，随我下山迎敌。”言罢，他小短腿迈出大步，就向殿外走去。
妖王们见状踏着小步，紧随其后。出了万灵殿，所有妖怪现出兽形，或飞翔或奔跑，赶往山门前。而冯宝宝依旧人形，骑在巨鹰脖颈上，行在正前方。
行至山脚下，刚刚能看到那百十顶营帐，万剑宗上百修士便御剑迎来。
冯宝宝轻拍鹰颈，示意巨鹰扇翅上前开启对话。“烦请上仙通报，西岭雪山虎王之子冯宝宝前来拜会！”
“还请稍待，在下立即回禀。”一名修士高声答话后御剑至众多营帐中最大那顶，似是传话之人。
万剑宗与西境妖国摩擦不断，素有仇怨。万剑宗修士多丧亲友，西境妖国群妖新亡雄主，无论事实如何，皆想在对方身上发泄怨恨。如今当面对峙，尽皆怒目而视，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李醇锋踏剑而来，从众人中飞出。
冯宝宝再拍鹰颈，上前施礼。“在下西岭雪山虎王之子冯宝宝，敢问尊驾如何称呼。”他的声音虽稚气未脱，礼数却是老成。
“在下万剑宗掌门李醇锋，见过王子。”李醇锋面露赞赏神情，正式回礼。
“李掌门，久仰大名！”冯宝宝见对面来人恭敬客气，再次施礼。“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万剑宗门人死于西境群妖之手，我来替他们讨回公道。”李醇锋缓缓开口，同时观察对面妖怪反应。可惜除了冯宝宝这个娃娃，都是野兽形态，自然看不清楚表情。
“李掌门可否详细说说此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死了多少人，有何凭证。”冯宝宝短暂思索后，问向李醇锋。
“两天前的夜晚，西境妖国边境内，死了三百二十一名修士，骸骨还在原处。边哨回报亲眼看见西境妖国的妖王与妖兵出动，伏杀了这些修士。”李醇锋不紧不慢回答。
“李掌门说笑了！贵派边哨不是中立之人，可做不得证啊。”冯宝宝待对方言毕，立马开口反驳。“骸骨有可能是远处搬来的，或者根本就不是万剑宗修士，也许是有不轨之人恶意栽赃，陷害我西岭雪山，好牟取暴利。”
“如此说来，小王子是不认喽？”李醇锋皱起眉头，问向冯宝宝。
“罪责甚大，不敢轻易承认！”冯宝宝客气回应，不卑不亢。
“敢问小王子年龄几何呀？”李醇锋面露惊奇，另开话题。
“回李掌门，将满五岁。”冯宝宝仔细思索才做回答。
“纵是天纵奇才，也不会未满五岁就如此圆滑。敢问小王子，刚刚那些推诿之词何人所教？”李醇锋再次询问。
“我实话实话，没有推诿之词，自然不需人教。”冯宝宝大眼睛直转，随后认真作答。“既然没有人证和物证表明西境妖国妖兵伏杀万剑宗修士，阁下是不是可以带人回去了！”
“这么多人出动，让我们空手回去不合适吧。”李醇锋挪步上前，开口勒索。“这次出征不是我的本意，死了族人的峰主们非要来讨公道，我也没办法。要不然小王子随随便便拿出些钱财货物法宝符箓，再献出些妖族美女，我想办法说服他们回去。”
“也就是说事实根本不重要，财宝和美女才是要紧的吧！”冯宝宝拍了拍鹰颈，示意上前。巨鹰双翅扇动，没有上前，反倒向后退了退。距离与李醇锋上前位置相当。
“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理解不了。”李醇锋见巨鹰有所防备，自己也向后稍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是非曲直都没有意义。”
“幼小不代表经历少。”冯宝宝说到此处，开口反驳。“我在学堂时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妖国王子，受到千般宠爱。未来是妖国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实力允许，干什么都行。”
“既然你也知道其中道理，不如早早献出凡俗之物，免得我们大举攻山时，刀剑无眼，徒增你族人死伤。”李醇锋言辞犀利，尽是威胁之语。
“这里是我西境妖国的领地，怎能任人宰割。”冯宝宝面对威胁，毫不示弱。“我西岭雪山妖王功力深厚，技法娴熟；妖兵勇武强横，锐不可当。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你年纪还小，经历也少；不如回去和长辈商量下。不要急着拿主意，免得日后悔恨难当。”李醇锋轻言轻语，规劝眼前孩童。
“不必了！既然让我前来对话，就一定不会有任何异议。”冯宝宝坐直身子，大义凛然。“若是李掌门带人回去，我保证西岭雪山不会尾随追杀。若是李掌门执意要战，上万妖军杀退进犯之敌后定血洗贡嘎山。”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李醇锋非但不见怒色，反而面露赞赏神色。
“口气大不大，实力说话！”冯宝宝言毕，轻拍鹰颈，退回本阵。
李醇锋神情不变，御剑回营。
营帐之中，各位峰主已在等候；见掌门回归，纷纷上前就要询问。
李醇锋见此情形已猜到几人所为何事，便也不藏着掖着，大声下令。“通知所有修士，夜间和衣而眠，防备妖军夜袭。若是敌方来攻，杀退之后追着败兵冲进山门。若是敌方不来劫营，明日辰时初起灶做饭，辰时末开始集结，巳时初攻山。”
各位峰主吃惊神色溢于言表，互相对视后齐声回应。“遵掌门令！”随后皆退出营帐。
李醇锋待峰主们出账，难掩嫌弃神情，独自感叹。“一群成名已久的高阶修士，气概还不如一个不满五周的老虎崽子。可笑！可笑！”
李掌门口中的老虎崽子此时已回到万灵殿，将阵前对话说与啸天娇。啸天娇默默听完，陷入沉思。
众妖王见状不敢喧哗，噤声相待。
许久之后，啸天娇才张口发令。“通知所有能战之妖，夜间和衣而眠，防备敌人来袭。敌攻我守，优势在我，不急于退敌。待情势有变，见机行事。”
众妖王听到命令不禁思索起来，尽皆沉默；还是鹰王率先开口，带头回应。“谨遵王母之令。”
“谨遵王母之令。”其他妖王弯腰接令后，纷纷退去，各自准备。殿中独留啸天娇、小倩和冯宝宝三人。
冯宝宝眼见殿门关闭，到了啸天娇面前，小声言说。“祖母，万剑宗李掌门好像猜出了有人教我推诿之词，不知道猜不猜得中是祖母所教。”
“那是个人精，这些说辞当然瞒不住他。”啸天娇回应冯宝宝，满眼慈爱。“他不跟你一般计较而已。或许就像他所说，这次出征非他本意，乃是被他人裹挟而来，无奈之举。”
“可他是仙宗掌门呀，不是该自由自在吗，怎么还会被他人裹挟？”冯宝宝闻听此言，不禁生出疑问。
“权利越大，自由越少。仙宗掌门听起来很是逍遥；可要平衡多方势力，处理各种杂事，一切以宗门为先，早就没有了自己的私欲，又何谈自由自在。”啸天娇眼含沧桑，发声感慨。“你的父亲贵为妖国之主，还不是要看这些小妖王的脸色行事，几人能懂他的心酸和无奈。”
空旷大殿再次沉寂，三代人想起伤心之事尽皆无语。他们不知，在身后的棺材之中，本该身死的冯久欢眼角滑出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