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二十年后
手拿着糖葫芦和糖人的司徒钰鸿转身,抬头,望向茶楼二楼,刚好看得见沐浴在秋阳里的宫景翊。两人对上视线,司徒钰鸿连忙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糖葫芦和糖人。宫景翊瞥开眼,不去看这个傻子。司徒钰鸿耷拉着耳朵,灰溜溜地回到原位。
见宫景翊咬糖葫芦咬得正欢时,司徒钰鸿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
“景翊,你就让我跟着你呗。”
宫景翊吐出核,冷眼看着笑得异常谄媚的人。“不要,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司徒钰鸿瞬间就蔫了,神情冷硬,“你好歹顾及你的身份,没我的许可,你擅自下凡,擅离职守,这是要受罚。”
宫景翊半晌没说话,手托着腮帮子,就看着眼前冷着张脸、故作官腔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我跑出来的原因。”
司徒钰鸿的脸黑了,眼神凌厉,“宫景翊,这些不需要你管。”
在这事上,他俩总是谈不拢。
宫景翊索性避开了司徒钰鸿的直视,偏头看向热闹的街道。却碰巧与正带着女儿游玩人间的司徒钰琳和阎萧对上视线。
“看来,我俩来的不是时候啊。” 阎萧捧起一杯茶,吹散热气,才拿给正逗着宝宝的司徒钰琳。
司徒钰琳瞅了瞅脸黑成炭的司徒钰鸿,再瞅瞅一脸无事的宫景翊,“你俩还能不能好好的?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能不闹别扭吗?”说完后,就着阎萧的手,把茶喝完了,再继续逗着宝宝。
司徒钰鸿的脸更黑了。
“颖儿可乖?”宫景翊把手上的糖人递给宝宝。宝宝小手拿着糖人,惹得她自个儿咯咯咯的笑得开怀。
司徒钰鸿不只脸更黑了,直接起身走人了。
阎萧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宫景翊的神情不似刚才轻松,反而落寞得很。他摇了摇头,看了眼司徒钰鸿离开的方向,终究是叹了口气,和阎萧夫妇辞别。
“这两人啊,也不知何时才能摆脱掉那些世俗的束缚。”阎萧看着宫景翊的背影,一阵叹息。
“他俩也老大不小了,该有点分寸的了。”司徒钰琳一脸鄙夷,而后话锋一转,“萧,颖儿长得真的是水灵灵,看那肉嘟嘟的脸,以后会不会成为大胖女儿啊。”
“你这个傻瓜,现在还只是婴儿而已。肉嘟嘟好看。” 阎萧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她长得随你。你也可爱。”
被赞了的司徒钰琳脸颊起了红晕,她瞧了瞧四周,最后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如果他也在,多好。颖儿就多了一个哥哥疼爱。”
阎萧喝了口茶,轻笑道,“他,大概会把妹妹扔出去。”
“二十年了,咱一次也没去见过他。”
“就他这新身份,呼风唤雨都能干得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想想二十年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地府。当时阎宸逸是被李毅杰扶着过来的,他们才知道司徒钰鸿给的交易条件是什么。
八道天雷受罚,贬去人间。
司徒钰琳见到阎宸逸背上的伤痕时,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喂,你还好吗?”
坐在椅子上的他笑了下,“死不了。尘璃的灵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阎萧皱着眉,查看了下伤势,“八道天雷也不是闹着玩的。去拿颗丹药吃下去,再在伤口上撒点药。毅杰,去药房拿药去。”
“是。”
他看出阎宸逸想拒绝,但他却没有开口来明确表达拒绝。这倒是让他觉得意外。“司徒钰鸿找你聊过?要即刻启程去凡间?”
阎宸逸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
司徒钰琳急了,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号,“用得着这么急吗?不养好伤再去吗?太子妃呢?安顿好了?”
被连环发问的阎宸逸眨了眨眼,挑了个重点的来回答,“沈婧已服药睡着了,司徒钰鸿会亲自处理灵珠池一事。”
话落,李毅杰就拿着药进来了,他却在此刻,还是选择拒绝。
“这点伤无碍,若留疤,就当是胎记即可。内伤,就当是身子弱。”
这话把司徒钰琳气得把药扔到了他身上,“切,最好是早死早升天。”
阎宸逸拿起身上的药,塞回李毅杰手中,转而对着阎萧和司徒钰琳鞠了个躬,着实让在场的人惊了一跳。
他直起腰,开口道,“对不起,这句道歉,是我没有遵守约定,给您们带来了麻烦。谢谢,这句是谢您们在我身为阎宸逸的这段时间,带给我的照顾,给了尘璃完整的父母爱。还有就是,往后要麻烦您们帮我照顾照顾沈婧。”
“他是不是被雷劈傻了?额,你是不是被雷劈傻了?”司徒钰琳先问阎萧,又再问阎宸逸,“这怎么会煽情起来了呢?”
而收获一波关怀视线的阎宸逸,唯有以轻声低笑来作为回应。
阎萧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那时的阎宸逸,和以往不一样。
就像他们之前所猜测的,两者都融合才是真正的一个人。
尘璃缺失的某些情感,作为阎宸逸的他已经体验过了。两者互补融合,可以说他是长大了,也可以说他更像个人了。
在茶楼后边的两三百米外,有个园子。园子里边,有花池,还有一条清冽的河流,河流边上有着不规则的光滑石块,大抵是被流水冲刷许久。沿河道路都种着柳树,风拂过,飘飘扬扬,煞是好看。而在那边上的隐秘的角落处,有那么两个别扭的人,一蹲一站,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少许人经过此处,瞧了几眼,便走开了。
宫景翊到这,就看见司徒钰鸿蹲在地上,手中拿着树枝,也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你在干嘛?”
“……”
瞧着这人不搭理自己,宫景翊开始觉得头疼了。他也蹲在地上,借着身后柳树的遮掩,他把头靠在司徒钰鸿的身上。
“你能不能让我透口气?”
“可以,但是我得跟着。”
“跟着干嘛?我又不会辜负背叛了你。”
“你敢!”司徒钰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在他脸上偷了一口,气势就弱了几分,“我只是,想让你有安全感。起码你回头,转个身,就能看见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心迹表露,在宫景翊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涟漪。虽然他一直知道司徒钰鸿如何待他,但他这番话着实不常说,他是个只做不说的人。而如今,着实是难得。
他不禁乐出声,然后在司徒钰鸿恼羞成怒的眼神里,把他扑倒在草坪上,把自己的小脑袋在司徒钰鸿的脖颈边拱了拱。
“行,看在你如此衷心的份上,本翊帝允许你跟着我了。”宫景翊见他没出声,不禁疑惑,“干嘛,都答应你了,还在生闷气?”
“不是,就是……”司徒钰鸿闷声闷气,欲言又止,“就是,你再不从我身上下来,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话刚落,宫景翊懵了会,才迅速从他身上起来,还顺势捏了一把他的腰间肉,把司徒钰鸿捏得直喊疼。然后又被宫景翊捂住了嘴,他只能把未喊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听见了吗?婴儿的哭声。”宫景翊望了望四周,“好像是河流那边的角落。”
阳光暖暖,穿过绿意盎然的树杈,在草地上落下斑驳的身影。流水淙淙,被石块卡住的木盆里,有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正放开了喉,哭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