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杀伐阵的福,鬼人全军覆没。消息传回,举国同庆。女皇海晴大喜,赏。允诺但凡是上了战场的皆赐封赏,并派人连夜送去酒水、肉脯,犒劳三军。
秦岸病倒在榻上,全军群龙无首,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皆认为鬼人死绝,再无可惧之人。
我走到阵前时,所有人都喝的烂醉。
有几个醉酒的男子开始说胡话,嘴里都是些不干不净之词。
我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的女性。
我随手捏了个诀,想送他们去见阎王,却在即将掐出时生生刹住了。
我已造了太多杀孽,实在不宜再造。
思来想去,便随手抓起两捧烂泥,塞进了他们的嘴里。
走到阵前,却见此地空无一物,只是一片荒芜的空地。但鬼人正是走到这里来了以后忽然狂性大发,自相残杀。
我憋着口气走进一步,忽觉闷热难耐,脚下似起了个蒸笼,将我放在里面蒸煮。越往里走,这感觉就越明显。
我连忙施了个水咒,缚在自己周围,才将这焖煮感降下一点。
环目四望,日头浓烈,照的这四周明晃晃一片,几乎睁不开眼。眼前一棵树多了两个影子,脚下也一片虚浮。
恍惚间,耳畔响起琴音。
琴音袅袅,清脆悦耳。似有歌声相伴,落在耳边清透异常。
乏意渐起。
眼皮越来越沉,我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时,却躺在一张软塌上,身旁坐着闭目养神的秦岸。他并未束发,脸色发黄,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怎么回事?!
我不是倒在杀伐阵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着四周的装饰,应当是在秦岸的帐营中。
我一动秦岸便醒了。他微微睁眼,黝黑的眼珠全无神色。转头看向我时,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怎么,想跑?”
我心中一凛。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盯住他。他的衣袖拂过腰间的玄铁剑,伸过手来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这杀伐阵不能乱闯。白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除了我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他的手渐渐抚到我的脖颈上,冰凉的手指放在颈间的脉上,微微跳动。
他欺身过来,呼吸喷在我的脸上:“白夕,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这里。”
说罢,粗粝的手指落在我衣裳的盘扣之上。
一个,接一个的被解开。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秦岸,你在玩什么名堂!”
“嗯?”他淡淡的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冷笑:“这话应当是我问你。白夕,你在玩什么名堂?昨夜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昨夜?
我心头咯噔一跳,知道他应该认错人了。立刻翻身压住他,匕首比在他的颈间:“秦将军似乎认错人了。”
“认错?我怎么会认错。”秦岸并不在意匕首,反倒抓住我的手腕,渐渐用力:“昨夜你躺在我身下,说你爱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不是还说要为我生一个孩子吗?嗯?怎么才过一日,就转了性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正欲出言相讥,忽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胸头又翻滚起烈焰,我难受异常。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模糊,天旋地转之下,我又被挤出了身体,浮在半空中,看着白夕占据身体!
白夕坐在榻上,缓缓伏在秦岸的身上:“是的,我想通了。秦岸,我爱你,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秦岸伸手将白夕揽在怀里:“你答应我,哪怕是死,也不要离开我。”
白夕抬起头,微微点头:“好,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
二人相拥,花好月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白夕放下仇恨,要和秦岸在一起了吗?
我疑惑不解。此时我与白夕心意相通,她心中所想我应当都能感受到。但现在的白夕平静的像一片大海,不起半点波澜。
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安。
下方的白夕已经与秦岸抱在一起,吻成一团。
青天白日之下,二人吻得难舍难分。这,这约不是要上演活春宫吧?
这厢秦岸已经娴熟的将白夕压在床上,手颤巍巍的伸进了白夕的衣裳里,正努力的解起来。
白夕似鼓励的朝他微笑。
我又羞又恼之际,却见二人不知怎的换了姿势,白夕反身将秦岸压在了床上,手像蛇一般摸了进去。
太太太主动了吧?
我捂着眼皮背过身去。
忽地冷风一扫,我感到不安起来。一回头,刚刚还情意绵绵的二人立刻杀机四伏。白夕的手穿过了秦岸的衣服,直抵心脏。
——噗嗤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捧在白夕手里。
白夕捧着那心脏,微笑的望着秦岸:“你看,这样就是死,咱们也永远在一起了。”
“啊!!”
秦岸惨叫起来,鲜血像瀑布一样喷涌而出。
门外的侍卫发现里面的动静,破门而入,却见白夕正捧着秦岸的心脏,脸上挂着癫狂的笑。
“秦岸,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个侍卫吓得腿脚发软:“那妖女、妖女杀了秦将军!”
很快涌入更多的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妖女!把秦将军交出来!”
白夕充耳不闻,卧在秦岸身旁,将那颗心放在自己胸口,喃喃自语:“秦岸,你瞧,你娘说你的心永远也不会属于我。你看,这心不是在我这里吗?”
可惜秦岸已经永远不能回答她了。胸口破了一个窟窿,血已经淌了一地,渐渐凝固起来。
忽地一声巨响,营帐后方破了一个大洞,原是有人拿了火药炸了出来。
浓烟滚滚,白夕辨不清方位。待烟尘散去,地上的秦岸已经无影无踪。
“秦岸——”
这一声痛彻心扉。
不好,白夕疯了!我感受到她的气息紊乱,如有千万波涛同时翻滚。
我想回到身体了,却又被她的灵力逼了出来。
原本守在一旁的侍卫冲了进来。此时毫无顾忌,刀砍枪戳,两根红缨枪顺风戳下,直插白夕的肩胛骨!
“啊——”
白夕,你还手啊!
白夕,你还手啊!
白夕抬起头,一双眼里毫无生机。红缨枪已经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杀了这个妖女!”
大刀落下,白夕身上的衣服应声而裂。
她缓缓抬起头,一张血淋淋的脸毫无生机。
“秦岸,你们看见秦岸了吗?”她咧嘴一笑,吐出一口血:“我找他找了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侍卫对一旁的副统道:“副统,这妖女恐怕是疯了。”
副统蹙眉:“如今鬼人已除,妖女也捉住了,东夷国不足为患。咱们就地把这妖女解决了吧。”
明晃晃的大刀砍来,白夕一张脸依旧懵懂天真:“秦岸,你们知道秦岸在哪儿吗?”
砰!
刀碎!
白夕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噗嗤一声拔掉肩上的红缨枪。
“秦岸,我要找秦岸——”
——轰隆
天空一阵巨响。
瞬间风云变色,原本炎炎夏日忽地变得阴气逼人。厚重的黑云缓缓挪来,将这天空遮的纹丝不亮。
大地微沉,似有山海相移。
不知何处传来低沉的嗡嗡声。似野兽哀鸣,似小儿夜啼。
那磨人的痛再次袭来,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引力,忽地一闪,我又被吸入了身体里。
不过这身体,却再也不是曾经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