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一天爱上了你的好朋友,你分不清那是爱与否,只知——那是一幅绝美的画。夜幕笼罩了所有的空间,这夜的空间有绝世的姿容。一切都是静默,她不说话,你也不说话,清清亮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星星点点,它们闪烁,衣衫随着晚风摇曳,她花儿般的面容,一下在你的世界里绽开。
太美了。那样樱桃般的唇,最后你把视线定格在那里,最吸引你的地方,自知逾越,却无法撤离。小巧鲜粉的唇,迷醉在了你眼里,头脑里,就是说“诱人”也不为过,此情此景,也许只有这个你曾经觉得肤浅的词才足以形容。
在夜的空间里,她主动凑近你,你会难以自持,她是想跟你说句什么,可是你的眼一直盯着她阖动的唇,你想,为什么在夜里这样红,她那么认真单纯,你却那样愧疚。强烈的矛盾之感在你体内交织,你深陷痛苦的荆棘,上天啊,爱这种情感,为什么非要划清楚个条条框框?
你执起宝剑,疯狂地挥舞,斩断那些锁人的藤蔓,你不解,你不接受,你要看看,看看这些里面锁住的究竟是个什么!
终于斩开了一道口,一束白光从里面射出来。你伸手去探,摸到封条,撕下来能够辨认出是“文明”的一半。你的心前所未有地暗淡、无奈,当她凑近到只有一寸的距离,你自觉退后了半尺、一尺,对不起,自己没有和文明对抗的勇气。
那么文明后面藏的,是野蛮或者原始吗?你忍不住撕开了全部封条,再次伸手去探,幡然醒悟,原来这里面,是空的。
桎梏的背后竟是空洞。你忽而笑了出来,就在透彻地决定让教条大义去死吧的时刻,你意识到自己已经错失机会了,她没有再主动靠近你。
你于是放弃了这个“吻”。像这样的吻,你放弃不止一次,有时的吻是一朵小红花骨朵,有时是幽蓝的醉玲珑,其实你只是怀着希望地爱她,可这一切,看起来偏偏是错的。
你是个女孩。她是个女孩。你们看起来是最大的错误。不只是为了一时的快感,当家庭、社会参与其中,你们无法完成繁衍文明的使命,该怎么办?不能自私地说出人类的繁衍,关我什么事?被扣上理所应当离经叛道的帽子。
但最让你难过的,是她也许不爱你。你对她的爱已经超越了你们的友情,她却不一定对你产生这样的爱。你是懦夫,你想着没有勇气对抗这些,也没有底气。
Si tu ressuscites un grain de granit du fond de la terre,如果你让一粒种子在深深的地下苏醒并生长;
je saurai me taire,我会缄默;
je saurai me faire petite,我会让自己变小。
J'ai vu se dessiner une vipère,我看到一只蝰蛇出现;
je voudrais lui ressembler,我希望像它一样。
Accrochée à tes épaules pâles,攀附在你苍白的肩上。
Comme je voulais que ce soit énorme et fort,我多么希望它是巨大且坚强的。
Tout ce que je sais,所有我知道的;
restera secret,成为秘密。
她很快有了男朋友,你深深地嫉妒着那个男生。只因为他是男生,如果你是男生,你喜欢她,那么你一定会放肆大胆去追,那时你只需要一份勇气,而不用考虑底气。
你侧面告诉她你可能喜欢她,她的眼神几乎是一瞬从柔和变得锋利,她呼你的小名,说:“其实我不是很理解……同性恋。”从这一刻你深深知晓,有些话你将永远烂在肚子里。
你想到了霸王别姬,你想你有没有蝶衣的勇气,你问自己。有勇气,没有底气,还是死。虞姬为什么终归要死。
你的爱被人知道是要被耻笑的,你从前喜欢过一个男生,并且追求过他,虽然是失败,但也确实有过那段不咸不淡的经历。直到你爱上了一个新的女孩,这一切像是新生,美妙绝伦,要褪去所有羽翼包括自己才能涅槃。那一定是——非生即死。
你的性格已决定了你的命运,然而你仍旧不能改变世事的走向。
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恋爱,你将它生生扼死,哪怕萌芽已经攀上心底的藤蔓发了无数的新芽又开了花。它不会结果。
倘若你对她说出那句话,倘若你的吻像一朵淡绿色的小菊花一样留在她的嘴唇上,“误入歧途”已经开始了,那么你要不要将它结束?
你也知人最终也难逃一死,那为什么你现在还是要活着?活着,有事情要做,你想。
就如成年后你慢慢知道了为什么你不快乐。因为你总是期待一个结果。看一本书期待它让你变得深刻,发一个作品期待它得到赏识,喜欢一个人期待她也会喜欢上你。这些预设的期待如果实现了,长舒一口气,如果没有实现,自怨自艾地放弃。
幼年也是同一个你,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看蚂蚁搬家,等水滴石穿,看花苞盛开。成年后人越来越不幸福,身边就连母亲都在说:“结果最重要。”高考成绩决定了全部,倘若没有发挥好,那么之前再多过程的心酸都不算数;要是走了狗屎运,那么你就是努力了。你与她也在高考后分别。残忍的分水岭,终究是由于你们没有勇气,她与她的男友,也在这一场洪水中自觉松开手,他们本就不是真爱,你想,你因为这事愉悦了一点。那不是倘若,你真实地吻了她,真实见证被她推开。
畏首畏尾,成人都是。讨厌,因为顾忌而不离婚。
人活着也一样。有的人为了追寻什么意义,有的人为了得到一个结果,有的人为了体验活着本身。
最后一种人,才没那么痛苦吧。你想。
十几岁,你会花很多时间喜欢一个哪怕是不可能的人,二三十岁,却再也不愿意用同样的时间成本去不计后果的喜欢一个人。
最终你们到了世俗口中该结婚的年龄,或许那时人有能力放下了。或许你们终将妥协,妥协需要两个人一起有勇气妥协,不然就会成为《等你到三十五岁》南康白起和张先生的悲剧。
爱是你的本能。
三十三岁,用十八年确定了你对她是爱不是喜欢,而最后唯一令你绝望的是——她不爱你。如果你决定可以冲破世俗的樊笼,穿透异样的眼光,接受来自社会的重重困难艰辛,把握携手一生的不变真心,你约到了她,你最后再说一次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