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示意身边的侍卫上前敲门,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门被慢慢打开。小萝被门外的官兵吓到,连忙做了一揖。
“官爷们来此,是不是为了一贼人?”
韩肃上前:“没错,我等是左相府的人,追踪刺客至此,能否让我们进院子里察看一番。”
“方才,我与我家小姐在阁楼上,就听到楼下有些许声响,我们胆小,不敢观望只能紧锁门窗,官爷们的脚步声近了,又仿若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听见敲门后,我家小姐才准我下来。”小萝往旁边一站,伸出右手:“请进,院子里官爷们可以搜查,但阁楼是我家小姐的住处,不得进入。”
韩肃点点头:“谢了。”
进去后,大黑立马冲到院子里的树下,围着大树转了几圈,然后抽了抽鼻子,没有再奔去其他地方。他们围着一棵树面面相觑,一位侍卫开口: “侍督,怎么办?”
韩肃沉默地看着大黑:“大黑鼻子这么灵敏,说明这里就是刺客最后出现的地方,那为什么到这里就 … ”,想至此,韩肃看向小萝,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小萝内心颤了一颤,但还是努力表现淡定。
韩肃微笑着问道 : “能见一下你家小姐吗?”
小萝内心忍不住在喊:“啊啊啊,今晚是怎么回事,都好可怕~~!!” 咆哮完后,还是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慌:“我家小姐就在楼上。”
“小姐!”小萝喊了一嗓子。
接着,楼上的窗边出现一个身影,随后木窗被轻轻抬了起来,星若隐一脸严肃,看向楼下,疑惑道:“怎么,还没搜完吗?为何叫我?”
韩肃定睛仔细瞧了瞧楼上的星若隐,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 感受不出任何灵力,并不是修道之人。”
场面一时沉默。
星若隐再次开口:“官爷们,想在我的院子里搜到天亮吗?”
“失礼了,多有打扰,走。” 韩肃不甘心地向楼上的星若隐拱了拱手,一甩衣袖,转身率人离开。
看着楼下的小萝关上门,那些人渐渐远去后,星若隐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毕竟,如果他们再不走,她就打算去找父亲出马了。舒了一口气,转回身面对南君笑,得意地向她挑了挑眉 。南君笑坐在屋内的桌子边,刚刚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微风,将她额边的一些碎发轻轻撩起,拂过高挺的鼻梁。
“要不是脸上的神情,老是仿佛觉得这个世界,哪哪都看不顺眼,倒是挺赏心悦目,如沐春风。” 星若隐走向南君笑身旁,同时悄悄在肚子里吐槽。
“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飞镖弄出来时会很疼,你忍一忍。” 星若隐来到南君笑背后,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伤口周围的衣布,用手轻轻抓住飞镖,猛地往外一拔,南君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血顿时从伤口涌出来,还有几滴溅到她脸上。接着,星若隐连忙洒上金疮药止血,清理包扎好伤口以后,便拿了一件斗篷给南君笑披上。
南君笑嘴唇苍白,呼吸微微有点颤抖:“ 刚才在树底下,你往我身上洒的是什么?”
“我救了你,你居然不先谢我,哼。” 星若隐擦了擦手上脸上的血迹,佯装生气。
南君笑一时语塞,视线不好意思地飘到别处,又看回来 :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将军府找我。”
这次反而轮到星若隐不自在起来,“哎!也不用那么严肃,你长得挺好看,为何老是板着个脸呢?”
“那不然?”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会更好看。”
“可是没有什么好笑的。”
“......”
星若隐想起小萝曾向她八卦过的事情,觉得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随即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拿下一本书。
“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吗?呐,你看这本书。”
南君笑慢慢接过星若隐手中的书:“《酒经》。” 翻了一下目录,道:“ 这里面介绍了很多种酒,难道…?”
“是酒,而且是白酒,但也不算是,至少不是平时喝的白酒。” 星若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怎么说?”
“说来话长,呃…”
“长话短说。”
“我觉得白酒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可消愁,可助兴,还可以消毒,甚至点燃,只是燃烧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前几天我心血来潮,想按照书里的做法,将家里的白酒变回酒头,会不会燃烧时间变长。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可以代替蜡烛呢!不过我蒸出来的酒头,跟后来特意买回来的酒头相比,味道也不够浓。” 星若隐回想当时的场景:“应该是我架的两个锅还不够好吧,当时不小心还着火了,所幸我提前备了水在一边。刚刚,用在你身上的酒,就是我蒸出来的味道很淡的白酒。”
“这样就可以掩盖我身上的血腥味吗?”
星若隐竖起一个手指头摇了摇 :“完全掩盖是不行的,最主要的是狗狗虽然鼻子灵敏,但是很讨厌白酒的味道,楼下还放着我买回来装有酒头的酒坛,上来之前我还特意打开盖子,狗狗肯定是不愿意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狗讨厌这种味道?”
“你看我这里。” 星若隐指了指旁边一排排书架上的书籍,“这个我倒是忘了在哪本书看到过。”
“小姐。”是小萝的声音,“老爷来了。”
星若隐立马不淡定,连忙向南君笑示意,想要叫她躲起来。南君笑默默放下书本,站起来,低声道 : “不躲,我回去,斗篷日后还,谢谢你。” 然后抽出黑色方巾,重新蒙起来,走到窗边跳到窗台上,再往外纵身一跃,然后就瞬间不见。星若隐在窗边探出头,只见到远处时而跳跃,时而奔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 “ 怎么那么有趣呢!”
“阿隐,怎么还不开门?”
吃了一惊,赶紧回过神来,走去打开屋门:“来了来了。”
“为何这么久,我好像听到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哪有?”
“哼,你就甭想骗我,小萝已经交代了。”
星若隐看向小萝的位置,正想给她一个眼神,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只留给她一个鬼鬼祟祟的,做了亏心事一样的背影。
“额,嗯,她、她走了。”
“胡闹,你真是大胆,今晚是你运气好,让你蒙混过关,你觉得那位左相府的韩肃,会不怀疑,不调查到我们星府头上吗?”
星若隐沉默,过了一会儿,星翰凌叹了一口气:“ 孩儿,你是个聪明人,你平时乱来一下可以,但切不能惹祸上身。”
“爹,我哪有乱来,平时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情。”
“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可知外面的人都如何说你?”
“我知道,无所谓。”
“爹知道你不在乎,但爹担心你阿...。”星翰凌摸了摸面前女儿的头,叹了一口气。
星翰凌并不老,年三十六。当初年少有为,从小镇直考到天子脚下,一举成为探花郎。虽为探花,但是长得丰神俊朗,皮肤又如女子一般细腻,站在那里,就让人联想到氤氲的温柔水乡,相比另外两位年纪较大的状元榜眼。在当时,俘获了更多安都少女的心,最后传出是和兵部尚书的女儿喜结连理时,安都城的大家闺秀们纷纷哭倒在闺房里。
星若隐明白父亲的担忧 : “ 不用担心,大不了就不嫁呗哈哈!”
“傻孩子,这哪能行。”星翰凌宠溺地刮了一下星若隐的鼻子。“下次遇到事情记得及时报到我那里,一群大男人闯入我星府成何体统,还要你姑娘家出面,传出去人家会以为星府没人了不成,记得不?!”
星若隐笑着点了点头,“爹,夜深了,你明天还要上朝呢,早点休息吧!”
南君笑在屋顶与屋顶之间飞奔的时候,大脑还有点恍惚,回想刚才的一幕幕,真是有惊无险,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韩肃!吃过的亏,以后一定让他还回来!”
“阿~秋~!阿~~秋~!!”另一边,韩肃刚准备迈入左相的书房时,打了两个喷嚏。搓搓鼻子,看看不远处被风吹下的叶子,便觉得自己今晚,得盖多一张被子才是。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韩肃愣了一下,赶紧推门而入。
“是,回来了。”
“怎么样?”
“没抓到,到礼部尚书星府处,线索就没有了。”
“继续查,给我抓回来!” 左相胡也川焦躁地闭上眼睛,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手把上。
“是!”
韩肃离去后,胡也川看着墙上的画像入神,这几年他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不似画中的女子,俏丽如春桃,笑着看向身边的菊花,整个人十分明媚。胡也川忍不住弯起嘴角,但一想到今晚的事情,眼神就充满戾气:“我一定不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阻止我做的事!”
观星阁里,星若隐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球,慢慢转动,一脸深思。很多人都说天圆地方。可是,她却一直觉得奇怪,若天是圆的地是方的,那么有的人头上的天空就会高一点,有的人头上的天空就会矮一点。可是,上上个月,她问了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刘伯伯,他说哪里的天空都与安都的并无区别,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走过的地方还不够远?星若隐趴在桌子,眉头皱成一团,如果有机会,就问一问来自很远很远地方的人,越远越好。
“世界最远的地方,有多远呢?哎~ 。” 星若隐想着想着,便又慢慢睡过去。
一夜无梦,就是手挺酸。星若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又一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好没被小萝看到。星若隐走向床边,想再睡个回笼觉,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是我,翠竹。小姐,夫人叫你去前厅。”
星若隐心累地垂下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得像平时一样出门。
“哎呀,什么事情?不去行吗?”
“夫人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无精打采地洗簌完毕,来到前厅,只见厅中还坐着一位妇女,一脸的喜气洋洋。星翰凌和杨文露眼带笑意地看着走进来的星若隐,每个人都似乎很开心,但星若隐看着面前三人,却觉得脊背发凉。
“爹,娘,有什么事吗?”
“来,坐下。” 杨氏道,“ 这位是尤芹尤媒人,今天来我们家说媒呢。”
“什么,说媒!?”星若隐听到这话,刚坐下去,又猛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