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书名:上神恋爱又要毁天灭地了退退退! 作者:有猫万事足 本章字数:4978字 发布时间:2023-02-27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草垫上。

很暖和,还带着微微的药香。我张开眼睛,力气缓缓灌入手脚。

这是一个破败的草屋。家徒四壁,除了我身下这张木床和眼前的一张三角桌,几乎没有别的摆设。

我又是被谁给拾了回来吗?

门外嘎吱一响,有人走了进来。我赶紧闭上眼睛,手却悄悄地摸到袖口,攥住前些日子捡到的匕首。

床前的椅子叫了一声,有人坐了下去。

我屏住呼吸,默默地攥住匕首,若是这人欲行不轨,我当即划破他的喉咙。

我却没等来这个时候。

头顶传来和煦的声音:“姑娘醒了?若是醒了,就莫要装睡了,起来把药喝了吧。”

我不得不张开眼。

入眼的是一个麻衣男子,约摸三十来岁,眉眼敦实,一张脸极其普通,笑起来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递到我的面前:“来,把药喝了吧。”

我没有接过那药,死死地瞪着他:“你是谁。”

李大妈教了我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莫要随便相信别人。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很善良的人。

男子笑笑,将碗搁在矮桌上:“我叫赵萧,是一个大夫,敢问姑娘芳名?”

芳你大爷。

我这一身装扮,还能看出是姑娘简直是神奇了。这些日子我风餐露宿,一身衣裳穿的看不出颜色,浑身都是泥点子。更何况还有一张被划得稀巴烂的脸。

我摸了摸脸,发现已经被包起来了。我拿起包袱就要下床,他却过来拦我:“喝了药再走吧。”

“让开。”我心里生出厌恶,条件反射便是一脚,直直地踹在他脸上。

他后退了两步,一屁股摔在地上,却并未生气,只是苦笑道:“姑娘好腿功。在下行医多年,挨了不知多少脚,却没一脚像姑娘这般用力的。”

我磨了磨牙道:“让开,我要离开。”

他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拱手道:“路就在这里,姑娘随时可以走。”

我立刻朝门外走去。却不知为何刚刚走了两步便感觉天旋地转,双脚发软,又一头栽在了地上。我费力的爬起来,却发现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叹息道:“我早告诉姑娘了,你喝了药再走也不迟。姑娘身体孱弱,应是许久都没吃好过饭。这一碗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用来补身体的而已。”

 

我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因这副身子实在折腾不动了。

我始终对他不信任,他也知道。所以他当着我的面喝了一半的药,才将碗递给了我,擦擦嘴道:“这下姑娘该放心了吧?不是什么毒药。”

我看了他一眼,端着碗一饮而尽。

他接过碗,又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姑娘这动作,很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猫。”

我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

他继续道:“我曾养过一只被小孩折磨的半死的小猫。那小猫嘴里被塞过石头和火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对人类分外恐惧,甚至是人类递的食物也不敢吃,真是可怜。”说到这里,他无奈的摇头:“为了让它吃东西,我想了很多法子。最后只能找来一只大碗,我当着它的面吃掉一半食物,然后躲得远远地,它才会吃。因为这个,我和它同用了一只碗半年。它终于胖了,我却瘦了。”

好像很有趣。我等着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开口,只得主动问:“后来呢?”

他笑着望着我:“你总算主动开口了。”又无奈道:“后来?后来邻村来了只小母猫,将它骗走了。”

真是个虎头蛇尾的故事,他却笑的很开心。许久之后将我看了一圈道:“你这性子,同那小猫一模一样。”

我不耐烦的让他快走。

我不是猫,我是狐狸来着。

药顺着喉咙流入四肢百骸,这些日子的困乏像潮水一般涌来,终于彻底的击溃了我。我躺在那草垫上,酣畅淋漓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我睡足了十二个时辰,还顺道做了一个清明的梦。

之所以是清明的,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境里一片黑暗,耳畔似有滴答流水声。黑暗里忽地出现一个光点。先是一个光点,接着是无数的光点。光点凑在一起,渐渐凑成了一条小路,劈在这黑暗之中。我顺着这路走了下去,走进一个幻境。

这幻境,我曾经来过。

山高树茂,白雾缭绕。山脚处盖着一座草屋,旁边有小溪潺潺。屋前劈出一片草地,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花事正盛。

白夕坐在那草屋前,正笑盈盈的望着我:“乔乔,我等你好久了。”

我望了一眼四周:“这是哪里?”

她从门槛上坐了起来,捋了捋衣裳道:“你的神识里。”

我想起来了,我当作药罐子养了她五百年。我神识的深处自然是她栖居的地方。

我并不惧她,只是不想与她有过多交流。便直截了当的问:“你让我来干什么?”

她不回家,却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走到花田里,随手变出一只水壶,边浇花边问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关于你自己的真相。”白夕蹲下来镐草,未了擦了一把汗道:“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挺对不住的。你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却非得搅进我们这档子事里。而且,我还白白承了你五百年的修为。”

我深吸一口气,将腹中的火气和委屈都压了下去:“这也没甚。只要你早些离开我的身体就好。”

白夕放下手里的杂草,摇头道:“这恐怕不成。你的身子已经接纳了我的皮毛,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了,而且——”白夕笑笑,“你应当早就明白了,你这幅身体从最开始就是他们选来让我复活的。”

我咬牙道:“那你找我来究竟作甚?”

白夕一窜跃到我的面前来,手放在我的脸皮上,轻轻摩挲:“我自觉对不住你,想找个法子补偿。我晓得你因为我受了许多委屈。但这些委屈一半是因为我,另一半却是因为你能力不足。不若这样,你与我相融,这样我就可以把仙力借给你用。”

我眉头一颤,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你所说的相融,莫不是你彻底吸收我?这样相融后我去哪儿了?还是以前的我吗?”

白夕讪讪道:“既然相融,也就是两个灵魂变成一个了。不过你放心,你虽然融在我的灵魂里,但我会辟出一块地方里给你。而你本身的性子、脾气也会有部分作用到我的身上,你也不算死了。”

我晓得了。

所谓的相融,不过是发挥我这烂泥的最后功效而已。白夕刚刚苏醒,还弱得很。这个时候需要吃点补品。而我,则是最好的选择。但我这摊烂泥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更不愿平白无故的就献出自己来。

所以,我说:“做梦,我说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你相融的!”

白夕叹了口气,一挥衣袖:“你也莫要将话说的太死。许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正欲反驳,她却在我额头轻点一下。登时风云变色,四周景致极速后退,退到最后又回到了刚来时的那条光路。

我一惊,醒了。

 

身上汗湿一片,我勉强睁开眼,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我惊起一身冷汗。

今日我宿在赵萧家里。因里屋只有一张床,所以他很自觉的到了门外去睡。我还叹得他是个好人。但好人会大晚上的来夜袭吗?

果然又是个伪君子。

我冷笑,默默地攥住袖口的匕首,预备等他行不轨时一刀割了他的脖子。

我屏住呼吸,又装作熟睡。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已经走到我的床前,我攥着匕首的手已经开始冒冷汗。

手伸了过来。

我咬紧牙关,等待最合适割喉的时间。

手拂过了我的脸,又落到肩膀处,最后轻轻地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手又老老实实的收了回去。他打了个呵欠,无声的退了出去。

这一夜过的波澜不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又进来了。手里端着药还有一碗粘稠的粥。见我已醒,便笑着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我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实在不能把他同昨夜进屋掖被子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他将碗搁在矮桌上,微笑道:“昨夜我听见声响,进屋才发现你睡相不佳,居然把被子都踢掉了。所以我顺手帮你掖了掖被角,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他这番剖白,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此情此景,我又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憋了半日,瓮声瓮气道:“那多谢你了。”

他笑着摇头道:“举手之劳而已。”说罢端起药碗又喝了一口,望着我道:“试毒。”

我端着药一饮而尽。

他说的不错,我的身体的确太虚弱了。可这般虚弱的身体里却住了白夕这样强大的灵魂,着实让我承受不起,我预备再养上几日就离开。

自我拒绝了白夕的提议后她便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来同我说话,多是一些打趣,或是在我脑子里嘻嘻哈哈的唱歌。我实在不想与她过多的交谈,便很快练成一种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脑子里已经与她骂的天翻地覆的本事。

两日后赵萧再次试图“试毒”时被我拒绝了。我当着他的面将一碗苦药喝掉。他很高兴,眼睛闪了闪,又掏出一块糖来:“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我望着那红艳艳的糖出了神。

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扬的似乎隔着千山万水:“这是鸡心糕,我想你应当会喜欢这个味道,就为你带了些回来。”

顾奕。

我的胸口有些发疼。

这些日子我同赵萧过的十分和谐。

他每晚必定夜袭。不过是在我睡得半睡半醒时进来为我掖掖被角,或是在我床前放一碗糖水。有时候甚至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这一看,便是很久。

若我再不明白他的心思,恐怕是罔活了这五百年。

但我受不起他的情谊。

我也曾问过,他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待我……这么好。

他一摊手,甚无辜的说:“我们做大夫的,都是这般好心肠。莫说那日躺着的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就算是躺着一个乞丐,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借宿在他这里的这段日子,我时常看到他免费为人治病。无论有钱与否,只要病人到了他这里来,他都会全力治疗。

他行善积德了半辈子,福泽敦厚。得了他恩的人时常会捎些瓜果蔬菜回来,他也就从善如流的收下了。一日街头卖烧鸡的人挑了只油光满面的烧鸡,包在荷叶里送了过来。

他转手又将烧鸡递给了我,让我补补身子。

我嗅了嗅,瞬间食欲大动。

三下五除二,烧鸡只剩下骨头,我吃的打嗝。这才想起他居然一口都没吃,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我。

我有些羞赧,正欲说什么,他却笑道:“你果然还是这样,有了烧鸡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愣神,没明白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他却笑着挥挥手,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仰仗他的医术,我身体好的差不多,准备第二日就像他辞行。是夜,一轮弦月挂头顶,我点上油灯,对着铜镜打量,发现脸上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新长出的息肉颜色明显,横亘在整张脸上。

赵萧一大早就出诊去了。

不能亲自跟他告别,但我又承了他这么久的照料。便留书一封,略表感谢之意。

我在他的草屋里翻出了一套旧衣裳,又往脸上抹了一把锅灰,确定无人能认出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这是一个贸易小镇,人流如织,消息和八卦一并盛行。

我找到一个早点摊,点了一杯茶,正细细嘬着,却听得几个过路人闲聊:“你们知道吗,东夷国的老皇帝去世了!”

几个吃茶的人瞬间来了精神,立刻聚上去:“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道:“还能有什么事啊,那老皇帝都七十多岁了,还是个色中饿鬼。前些日子新纳了一名妃子,宠幸的时候一个激动,殁了。”

一阵此起彼伏的“啧啧”声。

一人道:“真惨,听说那老皇帝有四个儿子,现在恐怕要打成一团了。只是可怜了东夷国的百姓。”

另一人摇头,做高深莫测状:“非也,非也。其实那老皇帝早有令,由第四世子顾奕来继承大统。”

众人疑惑:“第四世子,顾奕?没听过呀。”

那人解释道:“就是那位断袖世子。”

众人恍然大悟。

那人摇头道:“不过顾奕并非皇后所出,所以皇后以顾奕庶出为由,拒绝让他即位。”

一个听得聚精会神的小丫头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那人抿了口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也不必担心,这顾奕自然有贵人相助的。那位贵人呀,就是北冀国的皇上!他前些日子发话,愿意助顾奕登上皇位。并愿把自己的女儿倾纶公主许配给他。顾奕大喜,当即接受了北冀的援助,现在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总算不是一个虎头蛇尾的故事,众人听得十分满足。

我也竖着耳朵听了一手,心底却一片荒芜,一时间手也不知如何摆放,感觉空荡荡的。这跟我有甚关系,我激动作甚?我赶紧端起碗猛喝一口,却不小心被呛住了,立刻咳得惊天动地。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咳出来的眼泪,是咳出来的眼泪,对吧?

我笑着去擦,却发现一手的水渍。

结了账,我漫无目的在街头走。

脑子里却是顾奕的模样。

他高兴的模样,他伤心的模样,他同我斗气时的模样。还有他照顾我一夜之后,伏在被褥上熟睡的模样。因我从未把他当世子看过,所以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讨人厌的娘娘腔,却从未想过,他也是东夷国皇位的唯一继承者,是要娶公主的人。

他终要做他该做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现在玄铁链也打开了,我与他实在没什么纠葛了。

可是,顾奕,你为什么要说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说爱我。

在那树林里,你中了幻术,将一块石头当作死去的我,哭的惊天动地。

你说,乔乔,别死。

你说,乔乔,我爱你,我要娶你。

你是唯一一个因为我是乔乔而对我好的人。

现在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不对,你本来就未曾属于过我。

我抖抖索索的去擦眼泪,想着那玄铁链要是还在那该多好,还能留给我做念想,我还能死缠烂打的去找他,甚至装作宠物待在他的身旁。

可现在这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我苦笑,想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景象忘记,却忽地被一只手拽了过去,一抬头却是一张大汗淋漓的脸:“你、你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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