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解开后,我花了些时间才适应眼前的亮堂。
我想伸个懒腰,碰到手上的镣铐时才反应过来,我的手脚都被束缚了。
天杀的顾奕!
约是注意到我脸上的狰狞,侍书躲在柱子后,迟迟不敢出来。发现我正往他这里瞟,他更是抖成糖筛。
我不耐烦的问道:“可是到了瀛中?”
“是。”
“今儿是什么日子?”
“三月了。”
我默了一默。三月了,我离开湄山林这么久了。
侍书胆战心惊的递过一杯茶。我因为手脚都被捆着,不能伸手接过,只能仰起头来喂我。我将茶水喝光,又噗嗤一声全部喷在他的脸上。
侍书顿了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这人好不讲理……”
我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对你这般细作,不必讲道理。”
侍书委屈的红了眼,嘴巴一撇,险些哭出来。
这些日子,我吃了不少苦头,其中侍书出了不少力。
那日我策马逃走,刚刚跑了几步就听到“嗖”的一声,只见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准确的落在马腿上。马身一颤,跪在地上。又一支箭飞了过来,插进马颈。
我稳稳当当的扎进雪里。
顾奕走过来,将我拔了出来:“哟,准备去哪儿?”
我一抖,指了指前方的小树林:“前面、前面空气好,我去换口气……”
“是么?”他蹲下来,拍掉我身上的雪:“我怕你走过去后就没气了。”
我十分痛苦的闭上眼。
顾奕的手伸了过来,兀自拂过我的脸,随后落在被我咬碎的铁链上:“牙口不错啊。”
我抖了抖。
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放在我的唇上:“既然这样,不若我卸了你一口牙,再敲断你的手脚,如何?”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赶紧抱住顾奕的胳膊求饶,说以后再也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
他无奈的看着我:“你委实不听话了些。”
顾奕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宽衣解带。我瞧着落在地上的披风、皮裘,顾奕身上仅剩下一套中衣,看他的动作还要继续脱。
我吸着鼻子瞅了瞅周围的环境,黑灯瞎火,的确是奸淫掳虐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顾奕这厮,不是想对我做那档子事吧?
我想起那日他误以为与我双修,事实上却不过是抱着我睡了一夜后那失望的表情。
我咽了口唾沫,提点到:“顾、顾奕,你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嗯?有何不好?”
我指了指身后的火光,小心翼翼道:“他们还在等你,你若是要行这双修之事,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不是?”
他停顿片刻,了悟的点点头:“唔,是这个道理。”
我松了口气,他却半蹲下来猛地凑近:“可这与人少人多并无关系。”
“嘎?”
只觉得手腕一凉,抬头才发现一条通体乌黑的镣铐挂在了上面。目瞪口呆之际却见顾奕又把衣裳一件件的穿上了。待最后一件皮裘穿好时我才反应过来,这镣铐居然是他腰带上的装饰物。
不过,这小拇指粗细的镣铐能困住我?
顾奕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此乃玄铁链,世上最坚硬的东西。若是你连它都能挣开,那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困住你了。”
我只当顾奕那厮吹牛,没放在心里。后来才发现,这细如小拇指的镣铐的确牢固无比,无论到烧火烤都不能磨损它分毫。
而我的地位也从宠物轮到囚徒,被关进了囚车里。
侍书也回到了贴身小厮的位置上,每日伺候顾奕饮食起居。侍书心善,照顾顾奕时也时常照拂我。
大约是被顾奕折磨的久了,侍书与我颇有同病相怜的味道。他时常与我磕牙,多是哭诉顾奕怎么折磨他的。
譬如:“世子让我洗衣裳,一件衣裳得洗三遍,衣服不能发皱,不能发毛,不能脱丝。若是有一样达不到要求,世子便挥起鞭子抽人!”又譬如:“世子吃食挑剔,不能咸了,不能淡了,不能苦了,不能辣了。若是有一点不如意,就当即掀桌子打人!”
闻者惊心听者流泪。我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便绞尽脑汁与他一同咒骂顾奕。
侍书瞧着我骂的这么狠也忘记揩泪了,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我。
一日,我灵光一闪,问侍书:“你是否每日照顾顾奕的饮食起居?”
侍书点头。
“那你是否照顾他更衣穿鞋?”
侍书再点。
“这就对了!”我激动地拽住侍书的手:“那你不是有机会接触到玄铁链的钥匙了?”
侍书再点,不过这次点头十分艰难。
“今夜你服侍顾奕就寝后可以趁他睡着后偷出钥匙。只要开了这玄铁链,我就能逃回湄山林。”
我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的大计。我告诉侍书,只要回到湄山林,我当即招兵买马,等顾奕那孙子再次路过的时候,我必定要扛着大刀剁下他的脑袋!
“我还要扒光他的衣裳,瞧瞧这个娘娘腔究竟是男是女!到时候再找几个大汉来,嘿嘿嘿……”
侍书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太惨了,太惨了。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想想这些日子怎么被折磨的,难道就忍心让他给折磨一辈子?”
“可、可世子对我们也不算太差啊……”侍书搓搓手指:“每日有吃有喝,还有棉被盖……”
我十分痛心的瞧着侍书,道:“孩子,你活的太惨了。”
我只道侍书在顾奕的淫威下生活太久,已经无心反抗,但他总算答应为我偷来钥匙。
第二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正盛。我在囚笼里打瞌睡,等着侍书送钥匙。却不想等来的却是顾奕那厮。
他站在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听说,有人要重回湄山林?”
“哈?”
“听说,有人还要招兵买马,专门做好埋伏等我。”
“哈、哈,世子真幽默啊,这怎么可能……”
“听说,她还要扛着大刀,剁下本世子的脑袋当痰盂。”
“……”
“听说,她怀疑本世子的性别,还要扒下本世子的衣裳,请十几个大汉检查检查。”
我已经听不下去,十分痛苦的捂住眼睛。
“不敢,不敢……”我往笼里缩了缩,咽了口唾沫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世子不必当真。”
“是么?我瞧着你挺认真的啊。”顾奕蹲在笼边,伸出手来在我头上摸了摸,随即一把揪住我的鼻子:“前几个是不可能的,本世子的头还有别的用处,不能给你当痰盂。不过最后一个倒是可以满足你,你不是怀疑本世子的性别吗,要不本世子把衣服脱了给你瞧瞧?”
我:“……”
我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顾奕的计谋。
他将我结结实实的收拾了一顿。我这才明白,顾奕虽然长了一张俊俏的娘们脸,所以总是被当作女性,所以一直受其所困。是以,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有人称呼他为“娘娘腔”。但侍书这细作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转述给了顾奕,包括我对他性别的怀疑,所以我又被捶了一顿。
自此以后,侍书再也不敢靠近我。但这个仇,却是实打实的结了下来。
刚刚那口茶全喷了,此时才感觉到口中干渴。
“再给我端杯茶来。”
侍书有些发怵,却依旧乖乖的端来茶水,还腾了功夫为自己辩解:“黑脸大王,前些日子那事的确是小的不对,但那是世子下的命令,我也不能违抗啊……”
我一口茶喝到底,长舒一口气,对侍书晃晃手指:“你过来,你帮我干件事,帮了我就原谅你。”
侍书忙不迭送的点头,将耳朵附了过来。
我奋力一冲,撞在侍书肚皮上。他退后了几步撞在了柜子上。上方的花瓶晃了晃,最后毫无意外的落了下来,正中侍书脑门。
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