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呻吟声还是没停止。
唐玉故作镇定道:“这袋子是你找来的。”
薛祥只好点点头。
唐玉正要说话,薛祥就开口道:“但我总不能再把它丢进水里。”
唐玉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不是说这是布袋和尚的吗?那你一定知道打开的办法吧。”说完,她喃喃道,“其实……其实我也是想看看你行不行。”
薛祥道:“你也不差,既然想看,为什么不自己来?”
唐玉故作镇定道:“我是个女子。”
女人若是要做一件事,通常都会拿自己的身份当借口。
而这一点恰恰是男人不能反驳的。
所以薛祥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唐玉这回却不肯帮忙,甚至连看都不敢看,生怕袋子里会钻出一只鬼来。
薛祥解开了袋子。
唐玉这时转过头,发现袋子里并没有鬼,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她马上对薛祥说道:“袋子为什么是空的?我明明听见里面有声音。”
薛祥笑了笑,道:“人一定在袋子里,只是你现在看不见而已。”
唐玉狐疑道:“你确定袋子里的是个活人?”
薛祥笑道:“我还能确定他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唐玉眼前一亮,“是男还是女?”
薛祥苦笑道:“这个嘛,只有等他出来才能知道。”说完,他朝袋子里喊道:“里面的朋友,现在安全了!”
对方没有应答。
过了半晌,他从袋子里钻了出来。
袋子里的这人的确是个年轻人,不但年轻,而且眉清目秀,只是那张脸苍白的很可怕,身上也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样子很是狼狈。
他半睡半醒着,嘴唇不停地颤抖。唐玉刚凑近,就闻到一股臭味,忍不住捏着鼻子道:“这人怕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吧?”
薛祥也捏着鼻子道:“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中了什么毒,一种让人闻起来很想作呕的毒。”话没说完,他真就跑了出去,呕吐不止。
唐玉赶紧点了熏香,盖住了臭味。
年轻人起身,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唐玉赶紧把他扶住,轻轻地放在一旁。看着年轻人清秀的脸,她不禁笑道:“不知给他下毒的是不是个女子?”
薛祥也笑道:“我看这地方不错,他要是无家可归,不如就收他做个男仆,可好?”
唐玉冷笑一声,道:“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亏你想的出来。”她又道,“你不会是怕我找不到夫婿吧?”
薛祥道:“难道只准我认你当姐姐,不准你认我当舅子?”说完,他接着道,“其实这人除了脸看着丑,其他都蛮不错,未必配不上你。”
年轻人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忽然到了陌生的地方,有点惊讶。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换了别人,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问薛祥和唐玉,可他却连一个谢也不说。
他只是转头看向薛祥。
唐玉会意,微笑道:“他叫薛祥,是救你的人。你有什么苦衷,只管明说,我们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年轻人勉强笑了笑,道:“谢谢你!”说完便要起身。
薛祥道:“谢我什么?”
“谢你……”年轻人话没说完,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紧接着,他人倒了下去。
薛祥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右肩后面有一处血渍。他惊道:“你受伤了?”年轻人看着薛祥,微微点头,晕了过去。
薛祥扒开衣服,果然发现一处伤口。伤口只有针孔般大小,却让整个肩头肿成乌黑色,显然是被人用一种喂了毒的暗器从背后暗算的。
唐玉急道:“你别碰,上面有毒!”
“无妨。”薛祥道,“这暗器我见过,是黑血神针。我知道解毒的办法。”说完,他微笑道:“别看我是个剑客,其实我会的东西还很多。虽然杀人不行,但救人还是可以的。”
唐琳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薛祥道:“你若不信,就给我温一壶酒。”
唐玉给薛祥温了一壶酒。
薛祥把酒含在嘴里,一口喷在伤口上,然后取出一把匕首,慢慢地挖出伤口附近的烂肉。等到伤口流出的血一点点由乌黑变成鲜红,薛祥给年轻人敷上了药粉。
年轻人这时醒过来,他依旧对薛祥道:“谢谢你。”
唐玉抢着道:“你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年轻人看着薛祥,道:“我知道你不会是杀害慕容轩昂的凶手。”
薛祥怔了怔,道:“你莫非见过真凶?他长的什么样?”
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但我想你应该先看看这个。”正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
薛祥打开一看,发现竟是项家庄的人贴出的悬赏单子,悬赏的竟是自己。
更离奇的是,单子上写的日期,竟是二月初一。
年轻人道:“你怎么看?”
薛祥把悬赏的单子递给唐玉,沉声道:“看来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年轻人道:“哪条路?”
薛祥道:“去找鬼脸儿,说不定她知道真凶是谁。”
年轻人道:“你上哪里找她?”
薛祥道:“去兰香院。”
唐玉这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夜半时分。
小船已停泊在杨柳岸边。
这里正是薛祥遇上仇千仞的渡口。
唐玉下了船,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薛祥道:“当然是去兰香院。”
两人很快就到了兰香院。
他们没有敲门,而是翻墙。
到了屋外,薛祥正要破窗而入,被唐玉拉住。
唐玉低声道:“你要进去?”
薛祥也低声道:“不进去怎么能查个明白?”
唐玉瞪着他,想听他把话说下去。
薛祥故作严肃道:“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再跟着我了。”话音刚落,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呼哨声。
薛祥正要说话,唐玉就“嘘”的一下堵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鬼来了,别说话。”
薛祥不敢说话。
呼哨声很响,很长。
这种呼哨声,通常是夜里赶路的江湖人发出的暗号。
不远处的林中果然有四五个江湖人。
他们绝大多数都蒙着面,穿着清一色红黑相间的劲装,手里握的也是江湖上少见的波斯刀,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站在中间的那个比较特别。他身高足有九尺,披散着头发,尤其是手里握着的那一柄七尺长的斩马刀,寒光闪闪,让人心生恐惧。
唐玉很快就认出这个手握斩马刀的高大男子,正是魔教教主厉天冥身边的护法何残。她故作镇定道:“薛祥,你留在这里,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薛祥道:“好,那你自己小心。”
唐玉翻墙而出,走到树林外,忽然顿住脚步。林中几人见状,忽然也走了出来。
何残看见唐玉,立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唐玉竟也和他摆出一样的手势。
何残道:“从来处来。”
唐玉接道:“到去处去。”
何残抱了抱拳,道:“在下何残,是从总坛来的。”
“原来是何大哥。”唐玉福了一福,“何大哥,奴家这厢有礼了。”
何残悄声道:“嫂夫人,尊夫睡着了吗?”
唐玉一愣,道:“夫君有事到外地去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何残迟疑片刻,叹气道:“说来惭愧。兄弟几个出去办差,路过临安府,一时手痒,在赌坊跟人赌钱,运气不好,把盘缠都输光了。听闻尊夫对教里的兄弟格外照顾,就想着求他周转周转。”
唐玉听后,心道,原来是来借钱的。她微笑道:“既如此,那几位就请随我进屋吧。”说罢,她领着何残等人进了屋子。
刚走到屋外,唐玉就朝薛祥招了招手,轻声道:“你去屋里拿五百两银子出来。”薛祥道:“明白。”说完,他推开屋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屋子里不但没有兰娘子,连她的东西都搬空了。
情急之下,薛祥只能自己掏钱。他将身上的十张银票拿了出来,这十张银票能兑一千两银子,是他的全身家当。刚数了五张,薛祥就见唐玉一把抢走银票,交给何残。
唐玉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何大哥笑纳。”
何残收了银票,连连称谢。唐玉道:“夜深了,何大哥不妨在寒舍里住上一宿,等明日见过夫君再走。”何残摆了摆手,道:“不敢叨扰了。我们还得回去向教主交差,等尊夫回来,请夫人代我们向他问候一声。”
唐玉点点头,道:“恕不远送。”说完,她将何残送到门口。
待何残他们彻底消失后,唐玉和薛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薛祥苦笑道:“你出手确实大方,一下就把我的全身家当都送出去了。”
唐玉这时却道:“你不是还有二百五十两的银子存在那老道士的酒肆里吗?”
薛祥正要回答,唐玉忽然又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