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或者说到神卫局以后就一直惊喜不断。
先是跟宁襄重归于好，再是从宁襄口中得知朱林也转性了——龙局长去西欧分部查看洛舒档案的起因，居然是朱林提供的线索，包括交给他特殊血清的神秘人相关也都交代了，尽管仍不能确定神秘人身份，但至少也和靈脱不开关系。
东璃突然觉得人生的天空都明亮起来。
唯一觉得有点幽默的便是抓人的人被关，被抓的人反而变成顾问在外面自由自在。东璃从宁襄那离开后，跟着王正梁一路来到朱林现在所待的地方——东C1区5号休息室。
“老朱就在里面啦，你们慢聊，我就在门外。”
“你怎么像是跟谁都很熟？”王正梁似乎并不顾忌朱林的顾问身份，而且对他的称呼是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的那种，这让东璃不禁有些好奇。
王正梁哈哈大笑着说：“那当然，我可是神卫局交际花。”
“你怎么一点不谦虚……”
“实事求是要啥谦虚！”
“可以，我很欣赏你。”东璃发自肺腑地冲王正梁点点头，一下就能通过肢体神态搭配语气，拉近与人的距离，这种人相处起来真的很放松。
“哈哈哈！好啦你快进去吧。”王正梁收起笑脸。“自从提供完洛舒的线索，老朱就每天窝在这里喝闷酒。虽然他现在顶着一个顾问的身份，但实际上他的罪行并未消除，不过这种事嘛有很多东西难以言说，唉，也怪可怜的。”
“不是有你吗？”
“我啊？我最多只能让他酒喝得更爽，但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让他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东璃深吸了口气，总感觉任务艰巨。
她自己都没搞清楚这次见面的意义，可能根本只是一时兴起，但跟王正梁这么一聊，好像又有目的了。
“老王吗？龙局长回来没有啊？”
东璃进去后，面向落地窗的朱林并没有发觉是她。直至没有得到回音后的转身，才面露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
“……是你？”跟东璃迟早会有再见的一天，朱林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只是惊讶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但他也没有过于激动，很快就恢复平常。“我听说你在那边被洛舒整得很惨。”
“是啊，还不是拜你所赐。”
这句带有抱怨意味的话，朱林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默默接受。某种程度上，如果他没有起邪心囚禁东璃妄图变为超能力者，就不会有今时今日发生的事了。
“不请我坐下吗？朱所长。”
“……当然，请坐。”
或许是听到「所长」二字，朱林的眼中闪过瞬间的错愕，很快又转变为一股莫名的欣喜充斥于心间。他连忙拉开一张椅子让东璃坐下，随后自己坐到她对面。
“喝点吗？”
“好。”
东璃一般不喝酒，可此情此景不同于往日。
借着酒意，原本没那么好说出来的话就能轻松一点了。
“我听宁襄说你在帮神卫局破解洛舒的阴谋，怎么突然迷途知返了？”
“迷途知返吗？不能这么说吧。”朱林望着她笑笑。“外部武装无法解救人类，自体变异才是最终道路。时至今日，我也不觉得我的那些说法有错。”
“搞科研的都很倔强。”
“或许吧……”
“你不恨神卫局吗？毕竟……”
朱林摇摇头，目光移向窗外的大海，“原先恨，但现在想通透了。老木头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即便是被人利用搞出巨龙那种灾害，神卫局秉公执法也无错可言。”
说到这里，他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这老头当真能逞强，东璃微微叹息后陪上一杯。
“我之所以帮神卫局，根本原因在于洛舒当上所长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危机。”朱林说。“别说28岁的小姑娘，哪怕48岁的女人，没有相应的资历也坐不上那个位置，再加上我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我那时有超能力。”
“……什么意思？”看到朱林投来的奇怪眼神，虽然没有恶意，但东璃还是一阵背脊发凉。
“你既然和她见过面，就应该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才是。”
“你指的是……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那种压抑感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意思。”
朱林神情严肃地点头。
“如果那时我没有超能力，我可能只会认为她是经天纬地的鬼才，年纪轻轻居然能养出这种仿佛洞察一切的气场。所以得知她在我以后如此迅速地当上所长，我就连忙把线索分享给神卫局了。”
“原来如此。”
听完朱林亲自讲述心路历程，东璃对他的认知又深一分，内心也多出一分难以言明的欣赏，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内部斗争就算天翻地覆也轮不到外国人指手画脚。
朱林倒是个有种的男人。
他在贯彻他说过的话，妄图成为超能力者确是一心为人。
只不过从别人身上夺取力量的做法东璃永远也无法认同。
“那个交给你特殊血清的神秘人呢？关于他的身份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不能说是线索，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朱林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似乎接下来要说出惊天动地的秘密。看他这样，东璃的心也不自觉悬起来了。
“其实我怀疑洛舒，还有一点是因为后来我问过蔡立，她和汪棋那天并没有真的喝酒，只是在老木头常待的栈台上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结合现在发生的方方面面以及神卫局告诉我靈的事，我才觉得她的身份有问题。”
“怎么？你也知道靈了？”
“是啊，神卫局好像不打算隐瞒这件事，老王说只要洛舒事件处理得当，靈还存在的事实很快就会被公开。”
“这样啊。”东璃冲他笑着说。“话说你这顾问当的还挺好的嘛，神卫局也挺信任你的样子，干脆以后别回去，就留这里算了呗。在这儿跟他们合作，说不定未来你那梦想真能实现，只不过是换一种方法。”
“好了，你这丫头就别调侃我了。”朱林无奈地叹息。“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方法的确不妥当——说远了，你不是想知道神秘人的事吗？我现在就把我的猜测告诉你。”
“嗯。”
“——我认为是汪棋。”
有一瞬间，东璃差点就认为朱林从没变过。
被囚禁那次，他说的是宁襄。
这次，他说的是汪棋。
两次的共同点，在于被怀疑的目标都是东璃的朋友。
怪不得脸色变凝重了。
只不过，东璃也是有成长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再和以前一样，只是听到不如意就情绪激动。
这种成长让朱林也感到惊喜。
“不难分析。”他说。“洛舒身份诡谲，却和汪棋是男女朋友，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可洛舒会操控思想，汪棋指不定是被利用的呢？”
“你确定吗？”
看见朱林疑惑的目光，东璃这才想起来有关洛舒超能力的事她目前只告诉过恩娜斯，便将熊四死亡开始直至自己的光幕被另一名超能力者化解的情况言简意赅讲述出来——与面对恩娜斯的时候说的一样，她都选择隐瞒了鹅头滩神秘男子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或许是想到研究所的同事们也落入洛舒的魔爪，朱林的表情显得十分复杂。但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东璃。“你说你并未真正看到那名超能力者，只是通过感知察觉到他的气息和洛舒不同是吗？”
“没错。”
“来试试对我进行感知。”朱林站起来，神色激动地说。“虽然距离那天有段日子了，但说不定我的身上还残留着那家伙的气息，如果气息一致，至少能证明是同一个人！”
东璃点点头，立即运用分子精灵对朱林进行感知。
朱林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身上多出不少复杂的气息，可东璃的感知能力属于分子级别，只要气息不是完全消失，她就都可以捕捉到——这过程并不复杂也不漫长，很快就结束了。
结论是一致的。
“厉害啊朱所长！”虽然不是什么跨越性的发展，但也是新的线索，东璃高兴地与朱林击掌。“你的头脑果然比我好很多，要不说也想不到那种邪道方法呢！”
“……你这是夸我吗？”
“当然是！”
“好吧。”朱林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旋即眸光一凝。“既然如此，汪棋的嫌疑似乎就更重了。”
“这是为什么？”
“你想想看，从最开始我怀疑你有超能力对你进行秘密观察，期间跟我最近的只有汪棋，但我从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内心的想法——再到神秘人找到我，并精确指出我的想法，将特殊血清给予我助我完成梦想。”
“啊——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朱林渐渐瞪大眼睛。
东璃先是皱眉，随后也是相同的神色。
“老木头的协助者！”
“王教授的协助者！”
“没错，神秘人推动老木头内心对我的仇恨，协作创造出台风兵器风暴人，可世人只知我与老木头意见不合，真正的恩恩怨怨在那时只有蔡立和汪棋知道！蔡立不符合任何条件，那么就只剩汪棋——的确就是汪棋！”
不同于朱林推测出来的兴奋，答案似乎确定的此刻，东璃便没办法像刚刚那样维持平静了，尽管也不是想要冲动地做什么。她勉强露出一抹笑，随即自己举杯饮酒。
“丫头，我知道你不好受。”朱林见她郁闷，便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坐下来说。“其实汪棋一直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照理说最难过的应该是我，可只要给华夏造成威胁，不论是谁那都是我们的敌人。”
“推测还要实质证据吧。”
“当然需要，可已经八九不离十……”
“嗯。”东璃深吸一口气。“等洛舒的事处理完了，我会亲自去找汪棋问清楚，在此以前你就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神卫局了。”
“但是——”
“我是去找证据，朱所长。”
东璃看向他。
“而且这叫避免打草惊蛇，不是吗？”
接近午时的阳光突然自窗外洒进，将东璃柔美的面庞度上一层美轮美奂的光辉，笼罩其中的坚毅眼神让人不得不信服。
“好，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