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行把手腕放到头底下枕着，叹了口气，“你别太高看我了，悬光真人当初不支持我修行是有道理的，我的资质确实平庸的很。”
洛城听他这么说，偏头看了一眼，“你后悔了吗？毕竟修行这么累，而你又不像我这样天赋异禀。”
魏云行对于他这种不要脸的言论早已习以为常，“怎么可能会后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修行吗？”
“因为想做真人的弟子吗？”
“是，也不全是，真人曾说，这世界上的路很多，不必要非得当一个道士，这句话确实不假，但是这世界这么大，路这么广，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除了这里，没有一丝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我才要修行，想留在这里一辈子，说我目光短浅也好，坐井观天也罢，我只知道，当初收留我的是你们，给我一口饭吃的是你们，把我当成家人的也是你们。我小时候有一次在路上遇见了一只野狗，它当时眼巴巴地盯着我手里乞讨得来的馒头，我于心不忍就分给了它一些，从那以后，那只狗就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一开始我以为它是想要吃的，但是后来我发现它会把自己捡来的骨头分给我，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它只是在本能地跟着，陪伴着一个肯分给它半个馒头的人，一只野狗尚且如此，更何况我是一个人。我认定的事，就算是我自己也很难在心里去把它给推翻，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便想把一辈子搭在谁身上。”
洛城听后笑了笑，“嗯，那连赛你加油，到时候我不会让你，别输了自己偷偷找个地方哭。”
魏云行哼了一声，“拉倒吧，你才偷偷找个地方哭呢。”
紫霄云府观这回的考核是五年一次的大考，整整考了七天才结束，成绩是考完当天就公布了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紫霄云府观很大，又是建在山上，随便一条石板路就是一眼看不到尽头。考完后的弟子三五成群的从考场上出来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山路上。
“完了，我感觉我该倒数了。”
“嗨，不是还有连赛的嘛，到时候再加上考核成绩，指不定能排多少名呢。”
“唉，可是我打不过呀，苍天啊，来到雷劈死我吧。”
......
这边小路上熙熙攘攘，可是热闹传不到一向喜静的悬光真人这儿，魏云行坐在蹲在院里的一处角落，垂眸看着地上的杂草，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怎么了？没考好吗?”
魏云行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悬光真人身着素色衣袍站在自己身后。
魏云行连忙站好，低着头嗫嚅：“嗯......是，真人......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用，当初您劝我我没听，结果现在......”
“你后悔了？”
魏云行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说完他才觉得不妥，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跟真人说话。
悬光真人倒没有说什么，只让他抬眼看看墙头。
墙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厚厚的青苔和裸露在外的石头棱角，不过在一个不起眼的石头缝隙里，倒是有一株扶苴花。
“扶苴花生性向阳，喜湿热，忌阴凉，不易成活，有人即便是费尽心力也不一定能养好一株扶苴。但是你看它，生在墙头，日日风吹雨打，无人问津，亦无人打理，可是却依然努力的生长着。”
悬光真人看着魏云行，“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能正好长在自己适合生长的环境里，我只希望你能跟它一样，虽然艰苦，但是热烈，勇敢。”
一阵风从墙头吹过，扶苴花的花瓣顺着飘了下来，正好落在悬光真人的肩上。
魏云行听得入神，看见这一幕，一时也忘了是否僭越这回事，自然而然的伸手替他拂过肩头上的花瓣。
“扶苴花......”魏云行喃喃道，随即他又抬头，“真人，我明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努力的，而且，也不会妄自菲薄。”
“嗯，你明白就好。”
“啧，扶苴花虽然娇气，但是也不至于不易成活吧。”洛城在魏云行走了以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悬光真人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听墙角。”
“真人明鉴，我只是不小心路过。”
悬光真人没有接他的玩笑话，正色道：“你觉得，这次考核，结果会怎样？”
“其实单看考核的话，云行考的还算不错，但是他实战经验不足，不知道连赛结果会怎样。”洛城补充道：“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有信心成为您的弟子。”
悬光真人曾立下规矩，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洛城这样说了，那就是无论排名怎样，魏云行都不会超过他，也不会成为悬光真人弟子的意思。不过这倒也是事实，洛城这样说了到也算坦诚。
“规矩是我定的。”
“嗯？”悬光真人突然来了这一句，洛城有点懵。
悬光真人笑了笑，“规矩是我定的，那我自然也可以改。”
“真的吗？”反应过来悬光真人是什么意思的洛城惊喜万分，“云行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考核后就是各院开始分弟子人选了，云行若是成不了我的弟子，就得搬去其他院住，我自然也舍不得。”悬光真人思量了一番，嘱咐道：“不过这件事你先别跟云行说，这两日就要连赛了，他情绪需要稳定，平常心就好。”
“是，都听您的。”
连赛是紫霄云府观的大事，这几日的观里都是吵闹的。
“真人，明日就该我和云行上场了，你会来看的吧。”
悬光真人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映出一片阴影，“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近日山下西南那边有鬼怪出没，观主派我明日下山除祟，怕是去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