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他的印象之中,眼前的这位长乐郡主正是当日在巷子里舍身救下自己的云烟姑娘。
当时秦烈也在纳闷,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何会在那紧要关头挺身而出,而那蒙面的杀手在见到这样一名柔弱的女子后竟然放弃了刺杀,还有在这梁溪城中的偌大宅院……
难道说这云烟姑娘就是朝云国的长乐郡主?
秦烈心中纳罕,不过若真是如此,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原来公子你还记得我……”白思悠见秦烈如此反应心中的怨气也算是消了大半。
“这么说你果真是长乐郡主?”秦烈突然脸颊一红,倒不是酒气上头,而是为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而感到羞愧。
“当日碍于身份多有不便,也就无法直言相告,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姓名。”不过白思悠转念一想,那时秦烈不也是一样用的化名,所以气不过又添上了一嘴,“新婚的夫妇到了洞房花烛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倒是有些可笑了。”
秦烈尴尬地笑笑,“刚才是我唐突了,说得都是些混账话,云……哦!白姑娘,不!郡主!就别往心里去了,全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得了。”
白思悠却被秦烈这段话逗抿嘴一笑,说实话自小生活在王宫内院,身边不是女婢就是嬷嬷,更是无人敢在她的面前说这些有失礼仪的“混账话”。
“你我二人都已经结为夫妻了,难道你还要管我叫郡主?”白思悠自打见到秦烈的第一面起,就已然是倾心于他,所以当前一晚,长乐郡主的母亲白凌云同她讲明了这场婚姻之中的利害关系后,白思悠依旧愿意达成这段姻缘,所以对秦烈自然是满意的。
秦烈听到“夫妻”二字又尴尬地笑笑,知道这长乐郡主的真实身份后,他反而有些拘谨起来,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若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秦烈当然可以不顾脸面,可是对于有着救命之恩的白思悠,秦烈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于是他也不敢坐在床边,就拿着茶盏坐回了桌旁,而这时候他的酒已然醒了大半 ,“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长乐郡主白思悠竟会是那日的云烟姑娘,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救命之恩秦烈自是无以为报,可是成为郡马这件事……你知道我们之间……”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白思悠激动地向前挪了半寸,打断了秦烈的话,又或许是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主动了,白思悠又低下了头,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吗?”
“你是说子期?”秦烈一怔,摇着头说道,“郡主你误会了,我同子期只是……”
可话到了嘴边,秦烈自己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与子期之间的关系,停顿了好一阵,秦烈才缓缓地说出,“我同子期是情同手足的过命兄弟,我们之间没有你想象的男女之情,郡主你误会了。”
“那不是子期姑娘,公子心中是否是有别的心上人了?”
“心上人?”秦烈的脑海中再度出现了雪山下的枫树林中,不断向着自己挥手的女子,他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虽然白思悠也未经历过男女之情,但是作为一名女子,向来是心思敏锐的,自然也是看出了秦烈的难言之隐。
可白思悠却是一名极其聪慧的女子,知道有些事情不去追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也许到了某一天,水到渠成,秦烈自会主动说出心中的秘密。
“那既然没有,我们已经成婚,公子为何不试试呢?”
“试试?试什么?”秦烈并没明白白思悠所谓何意。
“正所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公子不妨试试,我们夫妇二人是否会真的爱上彼此,共老白头呢?”
白思悠毕竟是名女子,说出这等直白的话语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却也是羞愧难当,半掩着发红的脸面,似乎要比吃了酒水的都要红润几分。
秦烈又是一怔,却没有回答。
可就在这须臾之间,二人的关系却的确靠近了几分。
白思悠见秦烈没做声,就自己拿了床被褥,抱着放到秦烈面前的桌子上,“既然公子还没有想好,日子还长,不如你就慢慢想。你我虽有夫妻之名,但也不急于有夫妻之实,不是吗?”
白思悠看着秦烈,“倒不如公子自己想明白了,日后不管做出什么,都不会后悔才是正道理。”
说罢,白思悠走回内屋放下帷幔,自己卸下了钗环首饰,褪了外衣喜服,背对着秦烈躺在了床上,“夜已经深了,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一同给母亲请安呢!”
“哦,好……”
整个过程秦烈都没有插上一句话,就这样被白思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好好的洞房花烛,却不想变成了各睡一方。但其实秦烈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与长乐郡主行云雨之事,因为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这场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只不过长乐郡主突然变成了“云烟姑娘”,这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但说到底,秦烈并不讨厌白思悠,却也谈不上什么喜欢,毕竟二人之间交集不多,甚至朋友都算不上,更不要谈什么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若这个长乐郡主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秦烈自然好办得多,但如今看来却是进退两难,还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秦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着桌上的被褥,内屋里面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白思悠是否是真的就睡着了。
可秦烈在这大喜之日却毫无困意,因为就算砍了李涵的脑袋,但却依旧无法为自己的父亲正名,而且曹然的杀母之仇还未报。
想到这里,秦烈捏得手中茶杯吱吱作响,细想之下曹然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离开梁溪的地界,如果他伤好得差不多了,最快也会在明日动身。
秦烈歪头又看了一眼内屋的白思悠,小心翼翼地寻了笔墨,接着披上外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月色下的梁溪城王宫,静谧得有些可怕,白日里的欢庆并未延续到深夜,只因秦烈的身份,百官们明面上碍于白凌云不得不来参加大婚之礼,但背地里对秦烈还是深有戒心,所以晚宴也就早早地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银辉之下,一只信鸽悄然落到了秦烈面前的栏杆之上,那是之前开阳门外用来开盘做赌,传递信息的鸽子。
秦烈将写好的纸条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筒里,轻轻抬了一下,信鸽就往着城墙的方向去了。
而这些信鸽的主人,正是那行善会的小财神,王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