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冬天载着轻飘飘地雪花敲打着山梅的心房。
她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地被子,两条腿蜷缩在被子里,尽管如此,她仍然感到寒冷,刺骨地寒冷。
这段时间,张大麻没有骚扰她,她知道..…他不是爱惜她,而是爱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哼!这真是个讽刺啊!虽然她撞墙寻死,虽然她用酒瓶子敲打自己的肚子,虽然她跳高翻墙,可这个肚子里的胎儿似乎不愿离开她的子宫,似乎好想和她结为母子,似乎在催促她快点生下来。
生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怎么可以生,怎么可以生下被强暴得来的孩子?宛如那没有成熟的瓜被硬生生切开取出瓜瓤。
山梅哭累了,她缓缓坐起来,拿起一面小镜子照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黄肌瘦,神态忧郁,脸颊像山药皮似的粗糙,嘴唇变成紫红色。
这天一早,张老大和张大麻赶集去了,家里只有山梅,还有张小弟住在下屋。山梅躺不住了,想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于是,她洗洗脸便拉开家门。
张小弟正蹲在门口嗑瓜子,看见山梅出来,他站起来说:“二嫂,你要出去啊!我陪着你吧!”山梅反感地转过脸,径直向外走去。
陪着我?哼!是怕我跑吧?一窝子贼,一窝子废物,一窝子流氓,山梅在心里怒骂着这家人。
其实这个张小弟并没有把她怎样,而且还对她很有礼貌,他虽然三十多岁没有成家,但并不是他为人恶劣。唉!只是这个家太贫穷,山里的姑娘宁可嫁到千里迢迢之外,也不愿在家门口守着爹妈过日子。
贫穷啊!贫穷究竟是什么?贫穷是垂死的挣扎,是一种被人看不起的耻辱。
山梅悠闲的走在荒凉的大地上,走在坚硬的土地上,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山林里的空气。她想,多吸入一点空气吧!它是纯净的。多看一眼大自然吧!它是纯朴的。也许,不再有明天,她不能带着这个耻辱的烙印活下去。更不能屈服,哦!屈服?向张家三兄弟屈服还是向原始的人类屈服?
闭塞的大山,闭塞的人们,闭塞了思想,闭塞了这山里的一切,文明被遮盖,青春被玷污,理想被埋葬,尊严被践踏,思想被禁锢。谁来拯救她?谁来拯救这些无知愚昧的人啊!
山梅缓慢地向前走着,走着,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用手狠狠地抓了一下,只要摸到肚子里这个恶心的东西,她的心便紧紧地揪住了。哦!她不能容忍他的存在,不能容忍这个毒瘤长在她的身体里,这是对她的侮辱,这是时刻在提醒她,她是那个老男人的童养媳,她是个被老男人玷污的女孩。
张小弟距离她几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是监督,但绝对不是关心和照顾,她哼一声,扯着嗓子喊:“我要上厕所,你站着别动。”山梅钻进已枯萎的树林里,树叶落了一地,软绵绵的,脚踩上去发出轻脆的声音。
她回头看一眼张小弟,他果然站在原地未挪动脚步,她放心了很多。她继续往深处走去。树林密的地方就是她前行的方向。
山梅走啊走,走啊走,她不能停下来,她要走出去,她担心弟弟,那个五岁的小孩童怎么样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都是弟弟的身影和往昔的一切。
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干,温暖的洒在她的身上,她很享受被阳光沐浴的感觉,轻轻地柔柔地,宛如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冰冷的心。
“二嫂...二嫂...”张小弟呼唤她的声音透过树林传了进来。于是,山梅加快脚步,连跑带颠的涌进密林处。哦!快了,快了.…....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看到了弟弟欢快的笑脸。
山梅开始奔跑,开始呼呼地喘息,开始慌不择路狂奔。糟糕这里是悬崖,是几丈高的悬崖,山梅顺着高高地崎岖的山脉一路滚下,她双手紧紧抱着头,身体不受控制的如同被拽上一根线拼命撕扯着她。
在她仅有几秒意识的时候,在她跌入深渊之前,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肚子,她感觉到肚子的疼痛,剧烈的钻心难忍地疼痛。
山崖下,遍地荆棘,杂草丛生,干枯的沙枣树上挂满了破布条,还有塑料袋,大风从崖上刮下,所有乱七八糟的垃圾杂物都随着风被刮到崖下。
山梅悬挂在沙枣树上奄奄一息,脸颊上布满划伤的痕迹,额头印出血迹。她的裤管里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枯萎的枝干一串串流出来,浸透了枝干,浸透了土地,染红了足下这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