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那轮明月又缓缓升起,周围十分寂静,张彻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每当这时,他会想起山奈。何况将士们已离去,战事也结束,没有人,没有事打扰到他。山奈的身影在他心里脑海里不断浮现,思念愈加强烈。
他推开门,走到院落,抬头望月,希望月亮立刻化为一面镜子,照到山奈的身影,他就能看到她到底在做什么。
估摸着时间,她应该已到弥陀山脚下,青石也应该快到了。她看到青石时,会不会打听他的情况?他相信她一定会打听。
张彻想象着山奈向青石打听他消息的样子,在心里为他们编着对话的内容。编着编着,他笑了。
可想起已做出对不起他与山奈感情之事,张彻又愁容满面:“你会不会怨我?别看我是王爷,很多事情仍身不由己,希望再见到你时,你能理解我。”
刚想回屋,敏锐地觉察到屋顶有脚步声。他站住,用耳朵仔细听,有六人,脚步很轻,说明轻功不错,手里的兵器是剑。青龙剑还在屋里,赤手空拳与他们对打,对方人又多,必然没有优势。
还好宇文渊住在隔壁小院,打斗起来,必然被他听到,有他前来帮忙,对付几人不在话下。
思忖好后,张彻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屋内走去。刚走两步,屋顶的六个杀手一起用轻功落下,挡在他面前。他们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六把宝剑在月光下寒气逼人。
“是谁派你们来的?”他们根本不会回答,张彻仍旧要问,他只想用这个问题分散他们的注意,好找机会回屋取剑。
可这些人根本不上当,举着剑,一起向他杀来。
张彻只管躲避,用轻功跳上屋顶,站在上面大声说:“六个打一个!不算本事!你们手中有剑!我手无寸铁!赢了也不光彩!”
杀手们猜他这么大声音是想把人喊来,他们只想迅速结果了张彻,一起用轻功上了房顶,在房顶将张彻围住。
宇文渊听到声音,迅速起身,拿起剑,也用轻功上了房顶,趁六人不备,一剑刺死一人,那人一命呜呼,从房顶滚到地上。
宇文渊站到张彻身边:“王爷赶快去拿剑,这五人我先对付。”
宇文渊跟剩下的五名杀手打了起来。
张彻趁机用轻功跳到院内,进屋取了青龙剑。
待他出来时,渊舅舅与杀手已落到院中继续打斗。
宇文渊不愧是茂林派掌门,茂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这五人不是他的对手。
张彻举着剑根本插不进手,干脆把剑抱在怀里,在一旁欣赏。
茂林派的剑招他还是了解的,渊舅舅曾送过他一本剑谱,让他好好练习,可因父皇安排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时间修炼,却大略翻过,招式倒还记得。
宇文渊边打,张彻边在旁边分析招式:“黄莺展翅,黄莺虽小,展翅威力可不小,看吧,招架不住了。”
“猛虎过江,关键在一个猛字,哈哈……渊舅舅厉害,五人都招架不住!”
只见五人被猛虎过江打得向后退出老远,缓过来时,集合五人之力,一起举剑杀将而来。
宇文渊用轻功跃起,迅速用脚尖在五人的剑上轻轻点过……
“再来个蜻蜓点水,让你们轻松一下,嘿嘿……”
张彻话音刚落,只见五把剑迅速落地。宇文渊一脚踢倒一个,一剑刺伤一个。一个杀手想要逃走,他迅速掏出飞刀,直刺对方要害,只见那人“哎吆”一声倒地,一命呜呼!
剩下两人被宇文渊点了穴。
被踢倒那位悄悄从另一个身上拔出飞刀,扔向宇文渊……
“渊舅舅小心!”
宇文渊感受到一股冷风向他袭来,伸出手,接住飞刀:“在我面前玩儿这个!你爷爷我早都玩腻了!”
迅速将飞刀扔给那人,结果了他的性命。
张彻拍手道:“渊舅舅打得太精彩!”
宇文渊对剩下的杀手说:“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王爷饶你们不死!”
受伤的杀手立刻咬舌自尽。
被点穴的两名杀手也准备咬舌时,宇文渊迅速点了他们喉咙的穴位,才救下二人。
张彻走过来劝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此人就是长新王,你们跟他混,能有什么前程?他只是个过气的王爷,心怀不轨,心术不正,年纪还比我大。不如跟着我?你们得功夫不错,只要弃了他,跟我,保准你们到了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两位杀手觉得有道理,点头答应。
宇文渊才为他们解开穴位,二人扒下蒙面的黑布,拜道:“我二人以后愿意跟随王爷!”
……
天亮后,张彻带着宇文渊与两名杀手来到长新王府。
长新王听到景王来访,便知昨晚的刺杀已失败,再瞧见自己培养的杀手归顺景王,更知事情败露,无法隐瞒下去。
他立即装出可怜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呜呜,景王饶命啊!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京城的武家!呜呜……”
张彻装作不知:“你派人杀我,与武家何干?”
长新王一边摸眼泪,一边说:“景王有所不知,呜呜!我养杀手只是为了自保,毕竟有百花族在,心不安啊!圣上下旨赐婚,我虽高兴,也明白是武家所为,果不其然,他们传来书信,让我想办法让你有去无回。呜呜!我怎么会同意?可武家说,如若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办,就让平王休了我家新柔,为了女儿,我不得已啊!呜呜……!”
长新王装得真切,张彻虽心有不爽,可他毕竟是皇族的王爷,不愿与他过多计较。
“既如此,我不与你计较,若你往后再动歪心思,不要怪我不念叔侄之情!”
“不敢!不敢!呜呜……!我愿将所有杀手献给景王。”长新王立刻跪下,“呜呜!求景王答应我件事,如若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呜呜……!”
张彻也懒得扶他:“什么事?说吧,只有说出来,我才清楚要不要答应。”
长新王继续跪着:“为了新柔能够顺利完婚,我给武家送去假消息,告诉武石岳景王您已被百花族所杀,呜呜……!我是不得已啊!想请求景王答应不要把真实消息传回京城,等新柔完婚,您想怎样都行,呜呜……!”
宇文渊批评道:“你也是王爷,是皇族人,怎能跟着武家伤害景王?还诋毁他?”
“呜呜!我虽是王爷,还不如你这个身处武林的掌门,凭武家的势力,我怎敢说一个不字?”长新王继续抹着眼泪。
张彻认真思量,不如借这假消息观察京城的人心,也顺便了解父皇的心思。
“起来吧,跪着多难受,你毕竟是我的长辈。你的请求我答应。”
长新王被侍卫扶起,继续哭着:“感谢景王体恤。”
张彻走之前警告道:“长新王老老实实在北芝待着,也会无忧,如若能够为皇族着想,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回到京城。父皇最讨厌心术不正之人,怎么做,希望你好好思量才是。”
说完,带人离开长新王府。
长新王擦掉额头的汗,也擦干半真半假流出的眼泪,回到屋内,坐下,深深叹口气。
还好,他装得真实,说得真切,否则小命不保,女儿的婚姻也会化为泡影。
等女儿顺利与平王完婚,一切已成定局,景王回到京城,他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到时跟自己也没多少关系,唯一苦了女儿,说不定会被平王嫌弃。希望她能顺利应对,要想成为未来的皇后,必须经历些苦难才行。
……
两日后,百花族人聚集在宫殿之外,举行灭毒蜂仪式。
经过族中长辈的努力,有一半儿族人理解并支持;有部分人没有主见,处于观望状态;有部分人痛苦不已,无法接受。尤其是民众中的老者,他们拄着拐杖,哭着赶来,想要阻止头领的错误行为。
张彻带着宇文渊早已来到百花族,见毒蜂园中毒蜂死伤大半,蜂王不知所踪,才真正了解百花溪说到做到。既然她如此仗义,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他掏出私印,重重地盖在契约之上。
“我这就带王爷参加灭蜂大典!”百花溪收起契约,拉了张彻,走出毒蜂园。
宫殿外的高台之上,百花溪与张彻站在上面,他们身后站着百花航和宇文渊。
台下,百花族有身份的人按照身份高低排列站定,周围是普通族人,侍卫负责规范秩序。
张彻看到人群中有很多老者正在痛哭流涕,如此看来百花溪做出毁灭毒蜂的决定有多么不易。
他看向身旁的百花溪,她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不由佩服她的胆识和魄力。
百花溪上前一步,大声说:“各位族人!祖先托梦,毒蜂需除,陋习必改!迎接我们的将是新的生活和更光明的未来!”
她吹起口哨,活着的毒蜂像疯了一般从毒蜂园的方向飞来,它们聚集在百花溪的周围。
张彻与宇文渊吓得后退几步,百花航则无所畏惧。
百花溪注视了它们一会儿,流下一滴泪水:“朋友们,我们就此分别,百花族人会永远记得你们!”
她举起双手,所有毒蜂向她身上袭击而去,刚触碰到她身上,一只只即刻死去,掉落在台上……
百花族人全部哀嚎一片,用哭声与毒蜂作别。
侍卫也无心阻拦,露出哀伤的表情。
普通人群中,一群老者冲过来,抓起已死的毒蜂,用它们的尖刺,刺入身体:“毒蜂在!百花在!毒蜂亡!百花亡!”
百花溪并不拦阻,毒蜂已毁,拦阻有何意义?就让他们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离开人世,他们才能安息。
不一会儿,台下死去好多老者。
张彻痛心不已,也为这些人的愚昧感到悲哀。他走到台前,郑重说:“毒蜂在,百花在的时代已经结束,我在此立誓,有我张彻在!百花族必在!”
痛哭的族人听到这话,又振奋起来,大喊着:“景王!景王!……”
百花溪对她的选择感到满意,眼前这位王爷虽心里装着别的女子,但他人品端方,值得依托,把百花族交到他手里,她一百个放心,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帮他登上太子之位,帮他就是帮自己。
北芝的叛乱已平定,毒蜂也被毁灭,张彻带着百花溪等人准备开拔回京。
长新王说到做到,把藏在莽山的一百多名杀手亲自给景王带来,送他回京。
贺佩瑶与翠落也收拾好东西,拜过百花溪,才上了马车。这几日景王忙着百花族之事,她没有去打扰,也没有心情为他熬粥,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想事情。
景王娶百花溪她当然不高兴,可看到景王对百花溪不冷不热,根本不像与乡下丫头在一起的样子,她心里又平衡许多。
她佩服百花溪手段了得,一晚上就拿下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几天就达到目的。如此看来,要得到景王,她也需动动脑子才对。
“贺姑娘,我来送送你。”马车外传来百花航的声音。
贺佩瑶掀起帘子:“航将军……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头领才对……”
“贺姑娘怎么称呼,我都喜欢。我以后还会去京城看你,你可不能忘了我。”
翠落在一旁直笑。
第一次有男子主动向她表白,贺佩瑶有些高兴,又觉无趣,如果是王爷,那该多好。她没有说话,放下帘子。
没多久,马车开始启动,向京城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