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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门派 作者:纺瞳 本章字数:6966字 发布时间:2021-01-25

楚闻寒一杯在手,心境宁谧地倚靠在离地不是很高的一根粗壮树枝上,已经这样度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忽略了时光的流逝。

他的目光从小到大都是那么深邃,似乎藏着永远消灭不了的烦恼,永远无法干透的眼泪。

他本就是一个多情的人,一个柔情的人。

他的情多得复杂多得矛盾,柔得脆弱柔得无奈。

这种生性忧郁如诗的男人,当然深深爱着他杯中仅剩的酒。

酒能全面地麻 醉他心里的痛苦。

最后一口酒也被他喝干了,杯已尽空,空如他此刻的脑海。

他痴痴地不愿放下空杯,也许他根本就忘了手中还有杯,甚至忘了杯中还有没有酒。

即使放下,又究竟该放在哪里?

无处安放的酒杯,无处安放的心事,无处安放的寂寞。

他一直对此深刻地感到难以释怀的困惑。

每当他困惑得头痛欲裂的时候,就只能暂时将身心投入那片蔚蓝高远如他眼睛般深邃的天空,解开自己久久拘束的思维,让自己久久滞闷的呼吸也逐渐回归舒畅。

他看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目光不再移动,很快就开始发呆。

这种生性忧郁如诗的人,当然总难免时常发呆。

发呆至少可以令他产生些许朦胧的幻觉。

朦胧而美好的幻觉。

幻觉里,一个身姿娇羞的女人嫣然笑着,展袖款舞,风华绝俗,恍若永恒。

他随着这个女人走进了难辨真假的永恒……再不愿归来。

突然,树下传来一个充满戏谑的男人声音,将他那颗在美丽幻觉里沉迷的心再次唤醒。

楚兄,祝贺我吧,你派给我的任务已大功告成,尽管过程很不顺利,却总算平安地回到你面前。

不用低下头去看,楚闻寒听得出这个男人是谁。

他的好朋友李余欢。

老爷子还好?

白衣已皱皱巴巴的李余欢不禁露出一脸皱皱巴巴的苦笑:托你的福,他可比你预想的要过得好,硬挺得就像城南那块石碑,只不过小弟我这次蚀了大本。

跟我这种人谈生意,没有不蚀本的,你先前早已明知这一点,为何还要答应我?

李余欢正气凛然:谁叫你混得这么差?再加上没多少勇气,连这点事都推给别人。唉,我一向富有同情心,若不帮帮你,你就更可怜了。

楚闻寒微笑不语,目光凝注到了空杯中。

李余欢又变了一种死皮赖脸的表情:你看着办吧!嘴角的伤算我倒贴的,我不放在心上,但我那柄一直珍惜的贴身宝剑,就这么赔上了,我可不甘心。好说歹说,你还我半价也没关系。朋友一场,当然得优惠些。

楚闻寒笑道:你为我赔上了,我就再赔给你,说吧,又是哪里淘的地摊货?多少文?不必半价,我两倍一分不少地赔给你。朋友一场,说什么也不能叫你吃亏。

李余欢故意有点难为情地使劲搓了搓出汗的手: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那柄剑真还不是地摊货,而是三月前托江湖上一个熟人从洛阳的兵器行买回来。价钱也不贵,就……十五……不是文,是两……十五两白银。

簌簌的叶子轻响,一锭白光闪闪的银子掉了下来。

李余欢眼睛射出贪婪的光,连忙从地上把银子捡起,兴奋地用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好像生怕这银子是用锡箔纸粘成的。

楚闻寒从树上展动身形,随着那锭银子跃了下来,落在李余欢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别擦了,快擦破了,这可是我一半的身家。

李余欢连连点头:你是什么样的身量,谁能比我更清楚?你总说你的身家快玩完了,过两三个月,却还活得比我滋润,喝美酒,独自占一大桌鱼肉,你就别糊弄小弟我了。再说,黄昏楼那儿,老爷子面前,我摆出的价可是多得连老爷子倾家荡产也付不起,这区区五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说两倍赔给你,结果一锭整五十的白银抛出,有去无回。

楚闻寒笑道:你知足吧。

是,常言说得好,知足者常乐。

李余欢把银子揣好,转头问楚闻寒:我一直在想,这种事你自己去肯定比我去更合适。

楚闻寒的笑容渐渐消失,黯然叹了一口气:我自己真是去不得。

李余欢疑惑得眼睛对着他一眨不眨:为啥?

他苦笑:你不会懂的。

李余欢怔了半晌,终于很放松地笑了:你那些事,没几个人会懂,谁也不愿意懂,我本就懒得去懂。

楚闻寒再叹气:有时我希望和你一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那么直截了当,你好像永远活得毫无痛苦。

真是这样认为?

李余欢伸手,也像他刚才那样,非常郑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用一种充满信任与鼓励的语气说:其实你也能。别老想着你不能。我们都是一样正常健康的人,一样在为了将来而活着,每天都崭新开始,不是么?既然如此,何苦总要去乱挑自己的毛病,让自己很不舒服?

楚闻寒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这样用心地开导我。

李余欢有些失望地提高嗓门嚷道:干嘛呀?又说谢谢两个字?你这人可真让我受不了,看来你是没有完全听进心里去。

楚闻寒惭愧:实在对不起,我终究是一如既往,本性难移。但我真想谢谢你,谢谢你这次冒险为我办好了这件事。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心地离开这座小镇。

李余欢说不出话了。

他怔怔地看着楚闻寒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解开了系在树干上的缰绳,牵着那匹和他同样孤独的马走了几步停住。

他纵身上马,在马背仰头,对着蔚蓝天空发了好久好久的呆。

李余欢突地有些悲哀,问他:真的要走?

他决绝地点头。

以后你究竟打算去哪里?

楚闻寒目中迷茫:虽然自己心里没有明确的目标,但只要脚下的路还在,我就会一直坚定地走下去。也许,这本就是一次没有终点的旅程。我们这种人,本就是一个个四海漂泊的浪子。

李余欢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最后苦笑道:你想一切重新开始,我支持你。可惜还有一件事,恐怕不得不令你的决心动摇。

什么事?

李余欢迟疑着,吞吞吐吐似乎很吃力地说:老爷子叫我转告你,他已不再软禁女儿,你……你可以去城西的江边,等她来……来找你。还有,老爷子说……希望你不要再让他遗憾。

楚闻寒内心震动,突然扬起鞭梢,重重地抽在马股上。

马吃痛一声怒嘶,奋蹄疾驰,很快在李余欢的视线中绝尘而去。

没有牵绊地重新开始,其实不如人想象中那么容易。

人只要还活着,就该有记忆,就必须把未走完的一条路完完整整地走下去。

人生极少有回头路可以走。

一次又一次痛苦而矛盾、沉重而无奈的抉择,已让人防不胜防。

你若抉择错了,就要一直承受你所造成的恶果。

你唯一能做的,是试着努力从恶果的阴影中寻求出一线难得的光明。

XXX

又是黄昏,又是迷目的夕阳,又值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

如此短暂,无法抵抗黑夜的压 迫,终会被浓浓夜色残酷地吞噬。

夕阳犹最美,奈何近黄昏。

楚闻寒驰马赶到了江边,从马背纵身跃下,牵着马缰在石滩徘徊,心中充盈了对爱情的甜蜜期待。

夕照洒满了清澈的江面,十里金波,映衬两岸垂柳,恬宁地使人痴醉。

可这里终究是人迹渺渺。

穷人们只为生计而疲劳不堪,极少有闲情逸致来观赏这旖 旎的天然美景,至于城里那些终日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更不屑瞧一眼这平庸的风光。

平庸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觉得有可取之处,平庸的风光看久了也会悟到妙处。

有心思流连此景的人,要么是孤独太久,身不由己地关注一些常人不懂关注的事,要么是坠入情网的少男少女,所听所见,一切都是美丽温柔的。

楚闻寒停住了徘徊不安的脚,任由马儿在身侧的岸石旁嚼着新绿的草芽,自己却静静地再次发起呆。

她真的会来找他吗?

他脑海不由主地浮现出了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他与她在这段江岸初逢偶遇时的情景,当时他们还互不相识,不了解对方的性格与底细。

XXX

当时他只不过是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脚踩住了一枝牡丹,便弯腰捡起来,很爱怜地嗅着花香好久好久,似已前所未有地深深陶醉。

突然有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向他跑过来,将他飞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对不起,公子。

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这个小姑娘。

他是不愿意太引人注意的,因为他毕竟是天生侏儒,非常自卑。

小姑娘年少害羞,一张俏嫩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公子手里的这枝牡丹,是我家小姐刚刚不小心掉了的,请……

他沿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远处一棵柳树下默然站了一个满头珠翠浑身锦缎的富家女子。

别的富家女子虽也会穿得华贵,却莫不是透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而她却丝毫没有,只像他儿时邻居的纯真女孩,平易近人,让他生出一种很亲切温柔的感觉。

他痴看了半晌,终于又被丫鬟的请求唤回意识。

小姐掉了这枝最喜欢的牡丹,真是急得快哭了,还请公子……

他转回目光,看了手中的花一眼,微笑着将其递给了丫鬟:去吧,别让你家小姐等太久。

丫鬟接过花,感激地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别人若捡着了,还的前提一定是先讨赏钱,你却不同,这么爽快这么慷慨。

他笑而不语,接受了丫鬟的致谢。

丫鬟转身跑回小姐身边,嘴里嬉笑着,向小姐说了几句话,抬眼又朝他这面看过来。

发现他还呆立在原地没走,丫鬟就挥挥手,似跟他已很熟络。

他并未挥手应她,苦笑了一阵,自卑地要移开目光转身走人,突然那边的小姐也随着丫鬟看了过来,

两人就像是不经意地四目交接,对望良久,尽管其间相距甚远,他还是能感觉到她目光中深挚的谢意。

XXX

回忆总是美好的,因为有棱有角的现实已在岁月中褪色成了一种薄如蝉翼的印象。

楚闻寒默默地回忆了不知有多久,他仍旧难以从往事堆里找回现实。

现实被朦朦胧胧的回忆拉得渐行渐远。

现实遥远成一场无人触及的梦。

可惜无论怎样漫长而美好的梦,终究有被戳破唤醒的时刻。

离他现在站定的位置本不是很远的地方,风拂弱柳,柳丝轻扬,柳絮飞舞,柳荫深处隐约现出一角亭影。

亭子不大,安详地伫立在柳林中,精致的建筑风格颇有遗唐之气。

晚风柔和,灿烂夕阳染金了晚风吹过的万事万物。

晚风吹过亭檐时,便也洒落几片金色的情怀。

想到去那亭内赏柳岸夕照,必然怡人心神,如梦似幻。

他以前也因为约了她曾来过这江畔很多次,但大都只在这个位置驻足静思,却怎么没有注意到柳荫藏亭,藏着几多清幽?

他打算去那亭内坐坐,也许能勉强使自己苦等她而焦躁不安的心逐渐稳定。

于是他又牵着马在黄昏寂静的江岸上彳亍,身后投下一段忧伤的影子。

就在他将要看清那座小亭的庐山真面目时,依稀听见一个豪放却苍老的声音自亭内传来。

那人曼声歌吟: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唉,老弟几年不见踪影,几年杳无音信,却叫哥哥想得好苦。今日咱们既又相逢,定要狂醉个昏天黑地,绝不能再像那年那月那日一样,不饮空归去,致使洞中桃花也笑人。

听到这突如其来已有些醉意的声音,楚闻寒立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他心脏像被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感冷不防地冲击着,几乎已无法感觉身侧马儿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已无法感觉夕阳煦暖的照射,甚至连柔和的金色晚风也随着他脚步在这一刹那静止。

XXX

自从被林七爷怒斥出府、心知再也见不着她一面之后,他对人世已渐渐绝望、厌倦,他的心沉 沦进深深的孤独里,难以自拔。

他忘了过去,忘了交往过的每一个朋友,他决定从头开始,去追寻新的友情、爱情,以及新的人生乐趣,新的前进方向,抑或新的光明。

但李余欢带回的那个消息,却完全打碎了他的决心,他又归于过去的爱恨纠缠,也许这就是山重水复之后总会柳暗花明,人不能对人世完全丧失理智和希望。

他带着满腔复杂而动荡的期待心情,再次重游故地,等候爱情的星辰重新绽放出炫目的光采。

当骤然听到那豪爽的声音,他的心情更加难以抑制地激动,不敢置信地意识到,本来已准备完全放弃的感情,居然这么快就全都将他温暖包围。

先是她被解除了长达三个月的软禁,当初始终反对他们交往的林七爷终于同意让她去江边找他。

这就意味着爱情已渐渐复苏,甚至是打动了身边最铁石心肠的看客。

没想到现在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又在这里偶逢朋友,这就意味着友情并没有把他遗忘。

一时间,人世的希望重放光辉,他心中残剩的最后一丝绝望也顺理成章地一扫而空。

他的悲观思想也被果断扬弃,目光找回了以往特有的明朗与自信,停滞的步伐不觉更轻松地向亭子迈了过去。

XXX

黄昏,夕照,杨柳岸,晚风,古亭。

亭内一石桌,三石鼓。

此时桌上摆了各种样式的酒壶,毫无疑问每个壶里都装满了酒,不同品类的酒。

有的香,有的淡,有的柔,有的烈,有的辣,有的醇,有的只消闻气味就非醉欲醉,有的即使整壶都喝干了仍旧全无醉意,甚至有的一沾舌头就苦如黄连。

人生百味,杂陈于酒。

在这似也被酒味熏醉的亭内,只有一个看起来很落魄潦倒的老头子。

白发银髯,鹑衣脏污,两道长长的白眉遮住了眼睛,蓬乱的胡子沾满酒珠。

他不再喝一口酒时,谁也瞧不见他的嘴。

但他鼻子大得出奇,又大又圆又红,是一只绝对纯正的酒糟鼻,暴露在白眉银髯间,已成了他最醒目的标志。

他赤着一双泥脚,也不规规矩矩地坐在石鼓上,反倒烂泥般骨散筋软地瘫在地上,张扬着两只比脚还脏、枯瘦如鸡爪的手,每只手里都紧紧拿着一壶酒,一壶始终不离他胸口,一壶举得高高的,举向走进亭子的楚闻寒。

楚闻寒实在想不透这样的他是怎么很远就把朋友认出来的?

每当瞧着这副不堪恭维的狼狈模样,楚闻寒就会产生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次次和你相遇,你怎么都是在喝酒?而不是在替人医病?江湖知名的薛神医,非但没有经常悬壶济世,反倒做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

谁说……我没……没有悬壶济……我悬的是酒壶,哈哈,难道你敢说酒壶不是壶?至于济世,人就是世,世就是人,我……我济我自己……难道有错吗?

薛神医含糊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真不该把你叫来,我叫你来是要你陪我喝酒,不是要你挖苦我。你要喝酒就留下,桌上的名酒美酒新酒老酒苦酒甜酒有的是,随你挑。你要挖苦我就趁早走人,这儿的酒是用来解闷消愁的,我可不想用来泼人。

楚闻寒看着满桌各种酒,迷茫不决。

他赶了一天路,思绪纷乱,口干舌苦,正需要清水美酒聊以慰渴。

但他旋即又顾及她会找来江畔,不愿自己沾有酒气。

她最不喜欢他喝酒,因为她深知他的体质不同常人,别人醉如烂泥也没关系,而他每次醉宿初醒都如大病一场,几天才勉强恢复。

他脑海里都是她关切责备的样子,不禁想与薛神医就此再别,这里的酒气实在太浓,即使一滴不饮,站久了也会被源源不断迎面扑来的酒气熏染满身。

不挖苦我了,也不走人,更不喝酒,你到底要怎么样?和朋友打个问询即可,那也犯不着一直在原地发呆。

鼻孔冒泡嘴角喷沫眼神恍惚的薛神医已经不耐烦了,手拍着地板,就像是在对他表示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在这些朋友心目中,他确实是始终铁不成钢吧。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薛神医好不容易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如跌倒的乌龟,双手在半空莫名其妙地划拉着,似乎在对他写什么字。

难道就是“恨铁不成钢”这五个字?

他突然忍俊不禁。

他自娱自乐的本事一向不小,这是他至今能保住仅剩一丝乐观的重要原因。

你知道什么?老酒鬼。

老酒鬼我……哈哈,老酒鬼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太多,你现在听我说……

好,你说。

你不喝酒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听说她……她今天会来这儿的江边找你?而她关心你的身体,不喜欢你喝酒。

楚闻寒身心一震:你知道?

哈哈,我说了我知道,就……就必定知道……你以为老酒鬼真的醉糊涂了?没有,他 娘的,绝对没有,我只希望,没喝酒的你,别比我这老酒鬼糊涂。

楚闻寒听出不妙,冲到他眼前,握紧他的肩膀:你还知道什么?

你以为老酒鬼今天在这儿,是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来喝酒晒太阳?不是,他娘 的,绝对不是……

他嬉皮笑脸中隐约透出一种悲哀:我来这儿,是因为知道你会来,你会来迟一步,比我来得更迟。

楚闻寒瞪眼,急声问:是不是她出事了?

她得了重病,可你不会知道,因为那几个月她都被林七爷软禁,你休想见她一眼。林七爷把我请来替她诊脉,我仔细地看了看——她那病呀,若是寻常大夫,看不出个一二三,一治肯定就治死了。还好林七爷第一个就想到请我来,我对症下药,她日益好转。只是还有病灶未除,林七爷解了她的软禁,她迫不及待地要来江边找你,没办法,我就跟着一起来,把最后一副药煎好给她吃。我开的药,都必须我自个儿弄,你知道吗?

我不要知道别的,我现在要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在哪里?你既是来煎药的,为何现在喝起酒来,喝得烂醉如泥?

因为……因为我顾着煎药,没保护好她,况且就算我有心保护,也本事不济。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闻寒几乎已是咆哮,满脸冷汗,满额的青筋暴绽,整个人急得似要炸裂。

欧阳七,你知道欧阳七吧,就是……

欧阳城的少主,他来这儿了?

他不仅来这儿,还将林小姐掳走。

楚闻寒又是身心一震,与她的所有美好都瞬间震碎。

欧阳七曾心高气傲地说过,他这辈子要得到的东西,就肯定会得到,林小姐风华绝代,正适合做欧阳城的皇后。

林小姐一笑倾城,欧阳城也甘愿为她而倾。

欧阳七看着楚闻寒,满目轻蔑:我有一城可付她一笑,你这个穷得叮当响的侏儒能许给她什么?

楚闻寒在他的心高气傲之下久久地心乱如麻,甚至无地自容。

爱她就要让她活得幸福快乐、轻松富足。

而楚闻寒的的确确是一介穷酸侏儒,一文不名,一事无成,能许给她什么?

他此刻不禁想,自己还应该去找她吗?

薛神医烂醉,却果然没糊涂,轻易洞穿他的心思,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小子要放弃,你小子觉得她跟了欧阳七到富甲一方威震四海的欧阳城做皇后,母仪全城,是多大的荣光,你小子就算抠破脑袋,几辈子也休想给她更好的生活,你小子……可真……他娘 的,浅薄,而且……而且那啥来着……对了,他娘 的,懦夫。

楚闻寒听他骂,木然退出小亭。

他娘 的,懦夫,所以你不仅不敢去欧阳城,也不敢喝我的酒。

楚闻寒突然热血上涌,快步又冲进亭内,双手并用,稀里哗啦一阵,竟把满桌酒壶转瞬间都喝得见底光。

我喝酒,我……他奶奶个熊,我比你喝得更多,也更快……

好,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不过你喝酒若是为了去欧阳城,我……他娘 的,敬你是条汉子,你总算还有点种……我这些酒,不论酸甜苦辣,不论名贵廉价,被你喝下肚都算值得。

薛神医急忙摆手:快去,快去,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懦夫。对真的懦夫,即使骂上一千个他娘的,他也不会突然醒悟,鼓起勇气来。

楚闻寒转身,醉醺醺地说话虽舌头大了,迈出去的步伐反而更坚定,更稳健。

他没和薛神医说告辞,就像夕阳一样不动声色地走了。

纵马驰过江边,往事朦胧抛向江水,昔日笑语也不动声色地随波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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