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衣相送(一)
书名:琴剑燕歌 作者:棠忘伯 本章字数:2005字 发布时间:2023-01-13

众人心知纵能于乱战中取了耶律大石首级,可对要付千军万马,实无生还之望。韩定安打心里不想叫韩翊北上,可韩翊眼下已是大宋武林中的砥柱中流,除冷千山、凌四海几人外,怕只有韩翊、高凌越能对付耶律大石,故而只得国耳忘家,按捺舐犊之心。

好在叫他欣慰的是儿媳白雪清已怀有身孕,纵父子二人皆死绝域,韩家尚能留下一丝血脉,高凌越也是同样情形,他遂与韩翊、高凌越道:“事之凶险不消多言,儿媳与江侄媳都有孕在身,启行诸事你们不要管了,好生劝慰劝慰,也叫她们……叫她们安心吧……”

说是劝慰,实是诀别。是夜,四人坐于庄内湖畔水榭之中,高凌越、韩翊一面对饮一面将此事告知江琳、白雪清。二人虽是女流,却也深明大义,怕自己露出小儿女情态会令丈夫不安,只得强忍愁情,反宽慰起他们。

无儿女沾巾之态,然对瑟瑟秋风,更有肠断泣尽之情。韩翊仍故作潇洒,举杯劝酒,而后笑道:“大哥,两个孩子出生后也叫他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高凌越笑道:“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好,好,那可说定了。”韩翊拊掌大喜。

江琳本心中愁苦,可听二人之言不由道:“你们俩个说的倒早,不管小叔了么?”白雪清也道:“就是!都是男孩或都是女孩那还好说,若是一男两女、一女两男,又该如何?”“这……”韩翊、高凌越相顾愕然。

韩翊干了一杯酒,笑道:“我有主意,叫三弟多生养几个,不就凑成对了!”“呸,这是哪门子主意!”白雪清啐道,“陆家弟弟要生的是一色男娃,一色女娃,那岂不更不够分了?”四人不觉发笑,可笑中含怨,那是因他们两对夫妇想再育几个儿女已是可望不及了。

江琳、白雪清虽未阻拦二人,可万般不舍,仍想送他们到国境。高凌越、韩翊担心千里奔波于二人身子不利,可拗不过,只得同意走不甚颠簸的水路。水路北上自然慢些,四人遂乘快船当先而行,届时与众人在河间府碰头。

九月初,四人到得河间,韩定安、曹法言等已到,陈玄宁也领太白门人而来,李瑛瑶怀抱陈嗣兴随行,亦与白雪清、江琳心念无二。仙霞派到后,叫人没想到得是青城派、泰山派也有人赴会,见他们能挺身而出,众人自也不计前嫌。

在等丐帮弟子从各地赶来时,高凌越、韩翊先去见了马扩。武林大会一事马扩早知,却未想众人真会前来。三人坐于酒楼,马扩听韩翊说了因由,大觉愧疚:“都怪我处事不慎,叫耶律大石截了信去,误了两位兄弟,误了这许多英雄好汉!”

韩翊为他斟上酒道:“马大哥休要自责,你也是为国忧心,大伙没人怨你。安下心来,我等必拼死除去耶律大石。”马扩不由举杯慨然道:“那童宣抚、刘都统制若有众英雄三分气概,怎会有今日之事!”

敬过此杯,马扩问:“我接到的消息只说会于燕昭王黄金台,可时过境迁此台何在已不可考,究竟是哪个?”韩翊道:“中易水北几里许那处,耶律大石请柬中说什么重九登高,便定在那了。”马扩知其是在辽国眼下所控之地西南一隅,一时若有所思,忙又问:“适才二位兄弟说耶律大石许会调大军前去,此事有多少把握?”“不下七分!”高凌越道。韩翊跟着解释:“单是两国武人拼杀,辽人没一点胜算,可耶律大石既敢摆下擂台,定非托大,多半会动用兵马。”

马扩摩挲着酒碗碗口,陷入沉思,忽而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重九之日耶律大石及手下兵将便被诸君拖住了,而萧干必也是心惊胆战不敢现身,彼时辽国守备空虚,岂不正是进兵良机!不仅我军可趁势取地,如引得辽军大乱,或也能解诸君之围啊!”

二人也觉有理,马扩起身一抱拳:“这顿酒容兄弟日后再喝,我这就劝童贯、刘延庆去。”说罢匆匆而别。

马扩满怀欣喜而去,可纵他能游说辽帝,却说不动自家童贯等人,被童贯等当做戏言驳回,还遭好一通奚落,而他愤懑之时又接上谕,擢他为国信副使随赵良嗣出使金国,而此次出使便是为了商议借金兵取燕之事。

他百般不愿,可若不去就是违抗皇命,左右是个死,也豁出去了。童贯既不肯发兵,他便向其索要了五百余副甲胄、盾牌,与几名亲信驾车拉到群雄住处。

众人不明其意,马扩道:“管他是生是死,是胜是败,马某愿随诸位英雄一道赴会!辽人弓箭厉害,这些甲胄以助诸君防身,咱们多挨上一刻,便多一分胜算。”众人未想宋军中也有如此豪气干云之人,大呼叫好。

隔日京东东路丐帮弟子到来,而随群丐而来的竟还有三十余名百姓,这些人领头的正是辛赞。他经蓬莱一事已与丐帮弟子相熟,撞见群丐齐出,知有大事,因而相询,听闻前后感慨不已,当即领了乡里壮士前来相助。

当初陆无樊拜访于他,二人不巧错过,叫他甚为惋惜,今日遇上陆无樊两位哥哥也觉亲近。韩翊、高凌越很受触动,可想到他们一去除了白白送死做那刀下亡魂,也无力扭转局势,万一除了耶律大石后有机会奔命逃生,还要护着他们则更是不便,于是费尽口舌,细作分说,告知辛赞等人此战并非寻常对垒,这才熄了他们入辽之志。

而辛赞也从话中听出他们此去乃是九死一生,心受震动,遂道:“诸位高义,叫人佩服!诸位北上当经雄州,我等有意在雄州城外南易水河畔为诸位壮行!还望莫要推辞。”众人感他一片赤诚之心,当即应允,而后辛赞便领人当前赶往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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