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张昊低声道：“这话有些过了啊。”
郭军冷哼道：“过分吗？我觉得蛮有道理啊，我不知道草菅人命是什么意思吗？”
张昊缓缓道：“郭局，我觉你也过了，为了市局的脸面，没必要那么消极嘛。”
“市局脸面？我郭军也干过二十多年刑警，有谁在乎过我的脸面？你们当着别人的面侃侃而谈立下军令状的时候，有考虑过自己说的话会不会丢了市局的脸面吗！”郭军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郭军的突然发火让不明所以的同事，不得不怀疑他脑袋上的纱布或许才是导致其愤怒的罪魁祸首，所有人被郭军突如其来的邪火压得喘不过气。
听到这儿，李辉当下明白过来，想要保下张昊保住市局刑侦大队的脸面，除了尽快结案或者销案别无他法，此刻他也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郭军缓缓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就给你们最后三天，三天后中秋节，如果还是没有新的线索，代雨蒙案和刘勇案就此撤销！全体回家吃月饼去！散会！”
郭军径直离开会议室，在场警员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为了中秋能吃上一口团圆饭，忧愁的只有李辉和张昊因为有可能的草草结案而内心挣扎。
市局技侦孙淼工位上张昊李辉分列两侧，孙淼戴着手套，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机残骸。
孙淼取下手套摇头道：“哎，还是不行啊。”
“男人怎能轻言不行，小孙，你在试试啊。”张昊指着手机残骸，示意他接着弄。
“张队，你枪毙我也没法儿呀，SIM卡真没在里面，我建议你们去电信局查查，可能比等我把里面的信息捣腾出来还要快些。”
“毛子已经查过了代雨蒙的那个号码，除了发给老辉的那条短信，其他什么价值也没有。你看，这手机是双卡双待的，如果说手机里原本就是两张卡，拿走卡的人第一时间没办法确定两张对应的号码，那另外一张卡一定有重要线索。所以只要把手机里的信息弄出来，我们就能确认另外一个号码顺藤摸瓜了。”
李辉问：“有没有可能通过已知的号码查到同一部手机上的另外一个号码？比如，手机里不是都有一串唯一的身份数字。”
孙淼无奈道：“你说的是手机的mac地址和IMEI码，这只是手机的身份证号而已，通常手机追踪定位靠的还是SIM卡的无线电信号，短信里通常不会包含这个信息，更别提找到双卡双待手机的另外一个号码了。”
张昊问：“恢复手机里所有数据需要多久？”
孙淼看向破碎的手机残骸：“顺利的话两三天，要是不顺利…这就难说了。”
孙淼扭头看着张昊，露出一个苦笑。
“懂了。”张昊拍了拍孙淼的肩，“全靠你了兄弟，修好了哥给你记大功一件！”
孙淼眼中放出了光，“张队放心吧，我熬夜都给你弄出来！”
“老大！”
走廊里传来毛永兴的呼喊。
“这儿呢！”
毛永兴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老大，有新发现！”
张昊问：“早上翻墙抢救代雨蒙的医生找到了？”
毛永兴摆手道：“没有。”
李辉随手递了杯水给毛永兴：“喝口水慢慢说。”
毛永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前你让我调查赵林在意大利都灵学院留学的事，现在有消息了。学院那边一开始以为我们是诈骗电话，以保护学生隐私为由，什么都不愿意说。后来我让大使馆的朋友帮忙说明来意，那边终于配合了。
“赵林就读都灵学院生物药理专业，辅修临床医学。”
“所以？”赵昊追问道。
李辉说：“所以…赵林是一个懂心理会药理的外科大夫？”
毛永兴点头，“但是，我得到了当年与赵林同寝室的华人留学生的电话，他叫夏凡正在攻读博士后，在他导师的私人医疗机构工作。
“据他所说，五年前，赵林本来有机会同他一起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但是赵林很突然地回了国，具体情况赵林并没有向他提及，他挺为赵林感到遗憾的。”
“突然回国了？”张昊摸索下巴，问道：“有没有问夏凡那段时间赵林个人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从事什么相关的工作，参与什么活动？”
毛永兴说：“这…还真被老大你说中了，那段时间他们俩配合当地警方参与过一次行动，行动的具体内容由于保密协议的关系他没说。
“如果要调查，需要郭局出协查函上报省厅联系外交部，让国际刑警组织配合调查，但是…咱们这案子动用国际刑警组织，郭局恐怕不会批。”
国际刑警组织是仅次于联合国的第二大国际组织，成员国一百多个，是一个政 治中立的组织。
主要负责调查恐怖活动、有组织犯罪、毒 品、走 私军火、偷运人蛇、清洗黑钱、儿童色 情、高科技罪案及贪 污等重大罪案，一个普通的命案通常不具备协查资格。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样，毛子老辉，你俩再想想办法撬开夏凡的嘴，我去找郭局。”
没再多言，张昊一溜烟跑出警局，买了两包中华香烟急冲冲跑进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郭军正在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张昊一脸笑意推门而入。
“你是不会敲门是吧！”
“砰——”张昊立马关好门，抹了一把汗。
“咚咚咚——”
“进来！”郭局没好气地说着。
张昊乐呵呵从兜里摸出两包华子：“郭局，来根华子消消气。”
须臾，一根香烟在郭局嘴中里闪缩着忽明忽暗的光。
张昊坐在郭军对面，正色道：“郭局，上午案情研讨会上的事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好，老辉性格你知道，说话是糙了点，倒也算耿直。
“我打从警校毕业就跟了你，从来都是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的，但这次的确不一样，眼瞅着案子那么多疑点，说结案就结案，我内心这点较真劲儿没办法让我坐视不管。
“当然，我的方式方法的确是存在问题的，我承认大局观上的确与老大您有着很大的差距，那没办法啊，谁叫您是局长呢，要是每个人都能有您的格局，那局长哪儿有那么金贵，你说是吧？”
“咳咳咳！”听到张昊的赞美，郭军不禁被绵柔的烟气呛嗓子，“你小子，我还以为真心喂了白眼狼呢，你知道就好。”
说着，伸手去拿桌上的两包中华，正在这时，张昊一把按住郭军的手说：“郭局，我求您一件事儿。”
郭军冷冷看着张昊：“合着你小子不是来道歉的，这是另有所图啊？”
张昊笑道：“瞧您这话说的，道歉是真心的，求您办事那也是为了工作，什么图不图的。”
“手拿开。”
郭军将两盒华子揣进了兜里，“说吧，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得麻烦您给出一份协查函。”
“奥？”郭军吐出一口烟，若有所思，“你想查艾瘟科技？”
张昊摇头道：“不是，我想让意大利警方帮忙调取一份5年前关于他们警方行动的内部卷宗。”
走廊里毛永兴叼着烟，正和李辉商量怎么才能让夏凡开口的话术。
“威胁，利诱，道德绑架，让一个人说实话无非就三点，夏凡的立场其实很简单，他是一个遵守契约的人，这种配合警方行动的任务能交给学生，保密等级就不会特别高。”
毛永兴点头：“哦，那我让再让大使馆的朋友去联系一下？”
李辉摇头道：“不合适，你朋友的身份在没有正式文件的情况下，最好不要直接去接触当地行政公职单位。”
“这样，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想想办法，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能找到共同话题的，都是黄皮肤的华夏人，我盯死他，他还能上天不成。”
“你咋不上天呢！”走廊尽头传来郭军的叫骂：“滚犊子！”
“郭局，咱就试试吧，万一大使馆同意呢？”
“你提这要求省厅都过不了，还大使馆，你当大使馆是你家开的啊！就三天时间，你爱上哪儿查上哪儿查去，别给我找麻烦就行。”郭军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
“郭老大！别啊…”
“砰——”
局长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关，张昊趴在门板上，扭动把手，但门似乎从里面反锁，丝毫打不开。
正在这时，古圣圣拎着手提袋出现在走廊里，“诶？师父，张队为啥趴在我哥门口啊？”
李辉尴尬一笑：“没事圣圣，张对可能太久没吃过闭门羹了，今天想尝尝来着。”
“闭门羹？”古圣圣呆呆地看着趴在门上的张昊。
“圣圣，你来局里干嘛呀？”
古圣圣拎起手中的手提袋：“土鸡竹笋羹，昨天你们喝酒，特地给你们养胃的，送完我就回所里了，你不知道，师父你不在，所里好多事儿呢。”
张昊听到古圣圣过来送温暖，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过她手中的手提袋，忙不迭又跑回局长办公室门前：“老大，你妹给你送吃的，你不吃我就全拿走了。”
“咔嗒——”
门刚打开一条缝，张昊便趁机伸脚卡住门框。
“你干嘛！造反吗！”局长办公室里传来郭军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大，在商量商量，咱不找国际刑警了，换个请求…”
张昊像只地鼠般一溜烟又钻进了局长办公室里。
走廊里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很难相信这是两个成年人的行为。
斜阳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洒在古圣圣的身上勾勒出一副迷人的画卷，背影也显得如此灵动迷人，像极了《灌篮高手》中落日余晖下的“赤木晴子”。
“毛子，你说那夏凡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额，很难说，从学历来看，这样的人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毛永兴想了想，掏出了手机：“这是都灵学院邮过来的照片，辉哥你瞅瞅。”
这是一张微微泛黄的毕业照，不知挂在墙上多久，不过好在清晰，一张张面孔棱角分明，毛永兴在屏幕上两指开合最后定格到一张脸。
胖脸小眼大镜框，平头塌鼻厚嘴唇，这就是这张漆黑粗糙的脸最为显著的特点。这样的相貌不能说好看，但好在可爱，只是这种肥宅属性的外貌对异性的吸引力一定是大打折扣的。
虽然不能排除夏凡有伴侣的情况，不过李辉还是想试一试。
“古圣圣同志，组织想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啊？”古圣圣滴溜溜瞪大眼睛。
李辉笑嘻嘻地招呼着古圣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