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系武将出身,并不喜欢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故虽已称帝,皇宫中仍如平民家风。世民起初所住承乾殿,李元吉所住武德殿,与武德太极宫寝殿和李建成东宫之间昼夜通行。建成、世民兄弟,俱可随意出入内宫,并可骑马携带弓矢刀剑等武器,与武德诸位妃妾相见也只行家礼即可。
武德万想不到,就在这样一种宽松的氛围里,在他眼里一向仁厚忠孝的太子建成竟与他的爱妃暗生情愫,以至暗通款曲。建成还与尹雪丽约定了以丹霄殿宫门宫灯颜色来传递信息的方法。
尹雪丽依依不舍将建成送至宫门,目送他离去。
建成发妻太子妃郑观音,出生荥阳郑氏,聪明能干,个性要强。窦夫人故世之后,性格温厚的万氏夫人便将家中内务交予长媳打理。当初李渊携世民在晋阳任职,建成带一家老小留在河东时,便是这位少夫人郑观音主理家务,上上下下料理得井井有条,让万夫人、宇文夫人和二少夫人长孙无双“闲得无聊”。
李渊对这位长媳的才识很是满意,觉得建成性格过于优柔温和,有这样一位有主见的贤内助正可补其不足。
建成与郑观音小两口起初甜甜蜜蜜,然时日一久,两人个性的反差便显现出来,郑观音过于张扬的个性,使得建成这个大唐太子颇有压抑之感。
于是,当他在父皇宫中遇到那位艳冠后宫、仪态万方的尹德妃时,建成霍然发现,女人原来可以有不一样的风情。
建成还记得第一次在皇宫西苑,遇到这位父皇新册封的德妃娘娘,建成便以晚辈的身份施礼问安,一抬眼却遇见尹德妃春水般柔情万种的眼神,一面款款回礼,建成不由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此这位美人的形象就刻在建成心里,再也无法释怀!
建成起初被这种隐秘的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折磨得颇为痛苦!虽说他入主东宫以来,东宫中也是美女如云,结发妻子郑观音明白体制如此,对他收纳别的妃妾倒也无甚异议。然象尹德妃这样风情万种的美人,却是世间难寻。更令他难以回避的是,他察觉到那位尹德妃对他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这是凭坠入情网中人的直觉。
终于,他们在一次武德外出巡猎时,冲破了理智与礼教的藩篱。建成起初颇觉抱愧,觉得有些对不住父皇,尤其是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庶母不久前还生了个他该称之为“弟弟”的婴儿,建成不知道将来弟弟元亨明白事理后,他该如何向弟弟解释这一层混乱复杂的关系,然而李氏家族数代有鲜卑血统,鲜卑民风,并不遵从中原礼教,甚至父兄去世以后有子弟纳父兄妻妾的“收继婚”习俗,只是后来入主中原,才渐渐从了中原习俗。故而建成在道义上的负罪感并不强烈。
建成这才明白父皇为何在后宫众多佳丽中,如此看重尹德妃。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不仅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激情快乐,也看出来他和二弟世民在朝中地位的微妙,自然答应在皇帝面前尽力巩固他的太子地位。
武德看了太子请战的奏疏,又有主持内廷的尹德妃从旁进言,便有几分动心,他召来老友裴寂,想听听他的意见。
裴寂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秦王如今功勋盖世,深得人心,但太子却位在东宫,身兼治世之任。而秦王有时自恃功高,力压太子,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恐非社稷之幸!传言谓秦王在洛阳时广分财帛以树私恩,依微臣看来不无道理。臣意以为,陛下当敕命太子将兵讨贼,以立军功,方可威慑人心,巩固东宫。”
武德也觉得如此下去,怕是太子与秦王的名望有些失衡,与国不利,于是命太子建成将兵讨伐刘黑闼,授其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诸州并受建成节度,准其便宜行事。
建成奉旨,领军启程。武德携了世民与文武百官至京郊送行。
在战略上,李建成仍执行李渊既定的南北夹击方略,他命燕郡王李艺率军冲破阻击全力南进。李艺军受皇太子亲征鼓舞,连克廉、定二州。李建成则率军由获嘉一带向东北推进,试图打通与齐王元吉驻军的魏州之间联系。
李元吉听说大哥亲自来援,也鼓起勇气,奋力反击,在魏州总管田留安协助、策应之下,两军终于在昌乐一带会合。
元吉在被围困两月之后,见到大哥率领的援军和前线亟需的粮草,喜出望外!他赶紧向大哥汇报前线战况,又道:“小弟此番能够坚守待援,多亏魏州总管田留安鼎力相助!贼军围困我军两月,切断我军同后方联系通道。上月田总管计破贼军,抢得敌军一批粮草,俘获敌方将卒六千余人。田总管推诚待人,将降兵将引置左右,无所猜疑,众人感激图报,吏民上下归心,方协力支持到今日。”
山东河北一带,原为窦建德经营多年,是唐影响力薄弱之处,因而刘黑闼军势复起,当地民众多袭杀唐官吏附汉东军,上下相猜,人心离怨,惟田留安待吏民坦然不疑,属下有公事禀报,无论亲疏,皆任其直入卧内。他还尝对吏民道:“我与诸公俱为国御贼,宜同心协力,诸位必欲弃顺从逆,可斩我之首,自去求取富贵。”
吏民闻言相互传告说:“田公推至诚以待人,我等当共竭死力以报之,必不可负。”
由于唐军上下齐心协力,汉东军连续攻城,均未得手。
元吉率军反击南下与其兄会合时,田留安仍带少量人马坚守魏州以牵制刘军。
建成此番亲征主要目的在于立功扬威,收揽山东人心,闻言即令记室记录田留安之功,准备上报朝廷表彰。
建成又安抚元吉道:“四弟比前两年要沉稳老练许多。这次面对敌势汹涌,你能够稳住阵脚,令兵不散,亦不简单。此番你我兄弟协力同心,定彻底扫除贼寇!还望贤弟助为兄一臂之力!”
元吉忙道:“小弟愿听大哥吩咐,万死不辞!”
不知为何,元吉觉得与大哥在一起的感觉,要比待在二哥身边轻松多了!随二哥东征洛阳的一年里,二哥虽然并没有为难过他,但待在二哥身边总令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