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卫张了张嘴,指着张文炳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李青树虽然认同张文炳的观点,但是心中也有疑惑,开口问道:“小朋友竟然说这一幅画,九头狮子有问题,那么为什么这一幅画会是一只长着9个脑袋的狮子?
还有既然你说这一幅画是仿品,你觉得是出自什么地方,又是何人所做?”
听到老者的话,张文炳点了点头,再一次看向众人开口道:“其实这灵验录中的共字,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如果仅仅只是一只狮子,自然谈不上,这个共。”
“那么为何后人又会曲解?其实在我看来,这之中有很多原因。
可能是对于经文意义的不理解,也有可能是因为各种其他原因。
但是从记载中可以看出,至少唐代的时候,这九头狮子,还并不是一直长着9个脑袋的狮子。”
“而这一幅画,是出自什么地方,我倒也有一些想法,这般高明的画技,自然不可能是出自于一般的仿制者手中,是出自高手。”
众人听到这话,虽然大多数心中依旧觉得这是废话,但是却重视了几分,毕竟张文炳之前所说的话,在众人看来也是废话,但是却通过说出的话引出了后续的内容,从而证明了这一幅画绝不是唐代吴道子所作,而是后人所做。
毕竟吴道子作为佛道人物绘画的宗师,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而此时的张文炳,则再一次开口说道:“在我看来,明清时候能够做得出这种等级仿品的,应该也只有老苏片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众位老者便顿时明白。
要说这些老者可能不熟悉道教经典,但是对古玩界的门门道道,都是熟悉的很。
这老苏片,指的便是苏州片。
明清时期位于苏州山塘街,专诸坊,桃花巷一带。
聚集了大量的仿画高手,本身就技术格外高超。
更何况有的人甚至一生只画一个人的一幅画,可见那些人为了仿制出精品,有多用心。
而吴道子,作为千古画圣,自然不会被这些放之者所放过。
他的画作被仿制的频率不说最高,但是也足以排得进前三甲。
当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一众老者也都释然了,毕竟苏州片,可并不完全是个贬义词。
不少博物馆,所收藏的所谓真迹,有很多都是苏州片儿。而海派画家,也有不少是靠着临摹苏州片起得家。他们一群玩收藏玩鉴定的,在这上面看错了,可并不算丢人。
毕竟这一幅画,水平算得上,格外高超,众人单从笔法上来看,几乎拿不出毛病来。
可能会有人说略有欠缺,但是整体风格,却完全是吴道子的路子。
这唯一差的,便只是这一个细节。
把九头狮子画成了九头狮子,不过也正是这一个细节,便也找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同时也让众人感叹连连。
“小伙子不得了,能有这份眼力,就不得了了。
更何况在经典上,居然还能如此熟悉。”
“就是啊,这些道教经文,恐怕即便是道士,都不见得知道,没想到这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居然记得这般清楚。”
一个点头或摇头,赞叹声不绝。
唯独马保卫,像是失了智一样,噔噔噔的后退。
他吃了药,买错了。
这吃药,也是古玩界中的一个说法,便是把假的当真的买了。
之所以叫吃药,便是因为这是你的病症所在,而你吃了药,也就长了记性,至少在同类上,就会注意上许多。
而反之的,便叫做吃仙丹,就是买到了意想不到的好东西,自己本以为这东西价值不过尔尔,却没想到是个惊天大漏。
这就是吃仙丹。
张文炳却不知道吃了药的马保卫是什么心思,也没管众人的夸赞。
毕竟这事儿,拾前人牙慧,全是脑海中的那图片对话带给他的信息。
至于说他自己,对画的鉴定可并没什么研究。
虽说父亲是做文房的,但是文房一类,在古文中虽然算的雅,却不算顶尖的。
古玩之中最顶尖的,自然是黑老虎拓片,其次便是字画。
可见字画鉴定,在古玩界都是一大难题。
李青树走到张文炳的身边,连连点头,开口道:“小朋友这眼力,真当是不简单。”
“只是以前偶然见过,刚好能说出来罢了。”张文炳谦虚的说道。
可是在座任谁都知道,张文炳只是在谦虚。
毕竟在座的这些老人,可大多都是前天在品宝会上见过张文炳,经历过那一件事儿的。
而且周安石在之后也不吝啬于宣传他的那一点事。能说对一次,可以算是侥幸,两次可以算是运气,那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总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幸运。
所以那必然是实力。
周安石知道,这一次张文炳算是扬名了。
说实在的,即便是他,之前都有一阵心惊胆战,毕竟这一位人物的身份,可不简单。
张文炳如果真是在哗众取宠的话,那简直是犯了大忌。可是这一回周安石相较于上一回,却淡定了许多,在他想来张文炳既然敢开口,那定然是能说出门道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张文炳真的说出了东西的问题所在。众人的氛围是其乐融融,唯独马保卫,看着在场中意气风发的张文炳,咬牙切齿。
他恨,恨张文炳没有把那汝瓷瓷片卖给他,也恨他今天点破了自己手中这一幅画的问题。
他本来可以借着这一幅画,攀上李青树这一高枝,到时候即便在马家,他都能有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不单单是机会没了,更是损失了这一张画。
今天的事情必然有一部分是会传出去的,而他手中这一幅画是苏州片的事儿,定然也会传出去。
所以说苏州片并非不值钱,但是与吴道子的画作相比,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