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固山乌达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6948字 发布时间:2023-01-12

魏小宝得悉贺安节已被李桢所获,心中焦急万分。

为先摸清虚实,小宝乔装在高丽馆周边转悠,馆里戒备森严,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他几次想寻机混入,都被人拦在门外。他又绕到高丽馆的西侧墙根,见四下无人,便飞身上了高墙,又一跃攀上一棵老柳,握住枝条荡上了房脊,仔细观察。

馆内人员流动,不时有仆从和婢女此间穿梭。小宝注意到,总有仆役,每到晌午和傍晚,便提着食龛向那西北的一处厢房,屋外,有几人轮番值守。想必,贺安节就被囚在这里。

小宝伏在梁上等到天光渐暗,看到下面两个看守吃过饭后,有些倦怠。他摸了摸腰间的铁镖,心中拿定了主意,在房上猫腰爬了过去。他正要跃脊而下,忽见侧屋中又出来几人,他们有说有笑,其中一人竟是失踪多时的周春明。原来李桢没舍得把他灭口,一直就藏在馆里!

周春明又换了两个新人,将原班替下,叮嘱一番后,便又折回屋内。

“好险!这里防护严密,幸亏刚才没轻举妄动!”小宝身单力孤,为免打草惊蛇,决定先回去再做打算。他悄然顺着原路折返,从墙头纵身跃了下来。

双脚刚一着地,忽地从旁侧窜出一人来。小宝立足未稳,就被一只大手钳住,再用力一扭将他掀翻。

这人身手如此迅猛,力道大极,小宝甚至没能看清他脸孔,便被牢牢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宝大惊,心想定是行动已被李桢发觉,若是落在周春明手里,还不得扒层皮!

“你先起来吧!”头上的声音有些耳熟,小宝抬眼一看,当即轻快不少,是固山乌达!

落到他的手里,可比被高丽馆抓到要好过千百倍,他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一副嬉皮笑脸地说道:“原来是固大统领,你也刚巧路过?”

“少明知故问了!说吧,你来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小宝答道:“还问我,你不是也来了?难道固大统领也察觉高丽馆有问题?”

固山不置可否。他的确对高丽馆心中存疑,总觉着这里与参帮、怀仁的案子必有牵连,否则,为何派出高手跟踪怀仁?怀仁为何无故去杀这儿的老管家?庆安君娶安琪格有什么图谋?安珠湖命他彻查凤凰城一案,他反复翻阅当时的通关记录,那段时日,正值李桢率队途径于此,这一连串的疑点,使固山愈发觉得李桢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身上必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高丽馆正处在南大门的城楼下。当年清廷择址十分考究,不知是否有意,馆舍正处在北京与汉城的直线之间,站于门楼,可将高丽馆尽收眼底。

固山刚才就在城楼上,紧盯着院落,正好看到小宝在屋顶上蹿下跳,这才下来将他拿获。

他把小宝拉到僻静处,喝道:“那天在背后打晕我,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说吧,你们与高丽馆是什么关系,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到底要干什么?”

小宝看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有些心生畏惧,许多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讲。“你会想到堂堂的朝鲜王公,便是参帮幕后最大的主脑?”

固山并未觉有太大意外,此语终于印证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想。表面上,这里是朝鲜的公馆,实则藏污纳垢。只是想不通,声名显赫的李桢,为何会趟这滩浑水?”

“你怎么知道的?告诉我,怀仁是不是参帮中人?那日,是不是怀仁劫走了魏乔…等等…魏乔,你叫魏小宝,他是你爹!”固山如梦初醒。

“对,魏乔就是我爹。可我爹是被李桢陷害的,我们可都是守法良民,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你少来!那怀仁怎么会搅和到其中来?还有什么瞒我,快说!”固山说着,大手已嵌入小宝的肩胛,小宝顿觉骨头咯噔直响,疼痛难忍。心想,再不抛出点干货出来,固山绝不肯善罢。

“哎哎哎,你轻点儿…实话与你说了罢,黄腊就是怀仁亲爹!他现在已被李桢给抓了,我刚打探清楚,他正被周春明看管着呢。”

固山又吃了一惊,手上放缓了力道。“什么,周春明?他怎么会在藏在这儿?”

小宝急道:“这还用问吗,这帮高丽棒子本就是一伙的!”

固山费力地思考半天,还没全理清头绪。他自小与怀仁一起成长,早知他父母早亡,被恩师抚养。现如今,竟又冒出个亲爹来,还是参帮的帮主。一时间这么多的讯息扑来,令他难于消化。“既然都是参帮的,他们为何要抓黄腊,又为什么要陷害你爹?”

小宝呲牙咧嘴揉着肩膀,说道:“这要说来话可长了…现在李桢和黄腊已经决裂,黄腊握有他们很多见不得人的把柄。你快救他吧,若是晚了,恐怕就被他们灭口了!”

“到底是什么把柄,你说与我听!”

“你知道当年那起凤凰城命案吗,便是李桢所为!”

“啊!你可有证据?”

目前倒没有,只可惜那个唯一的活口失了记忆,李桢一直要杀他灭口,却被怀仁父子保护起来,他们这才结下梁子…”

“你是说那场火不是参豆子放的,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

“说!”固山手上又加大了劲力。

“哎哎哎呦…疼死我了。这你得问怀仁,是他把人藏起来的…”

“我再问你,你和我说实话,怀仁到底有没有杀人?”

“你们从小玩到大,他是什么性情你还不了解?这明摆着是李桢杀人后陷害他!”

“那他为什么要逃?”

“这还用问嘛!你们官府这么多人抓他,他不跑,还留下来等死啊!实话告诉你,他现在就躲在胶东那边海岛上,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海岛?那可是海盗的窝点,你们和海盗也有瓜葛?”固山又觉头大。“这事情怎么愈来愈复杂,怀仁那臭小子竟瞒我这么多!”

趁固山愣神之际,小宝猛地挣脱他的大手,一溜烟儿地跑了。固山反应过来时,小宝早攀上就近的屋脊,冲他做个鬼脸,又一跃便消失不见。

固山还在原地发呆,思绪杂乱。就凭小宝说这些,如果是真的,李桢可谓罪大恶极!将军和格格现还蒙在鼓里。绝不能让安琪格嫁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不想有半点耽搁,直奔将军府上。

安珠湖已去锦州视察新兵,只有格格在家。

她还对上次的事心有怨气,自和固山吵架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见固山主动登门,安琪格奚落道:“今儿个刮的什么风,大统领怎么屈尊到我家来了。”

固山也没空挑理,“你爹在不,我有要事要向将军禀报。”

安琪格心中更恼,“爹爹不在家,什么要事,与我说来听听呗。”

固山道:“也好!我跟你说,那个李桢不是个好东西。他才是参帮幕后真正的主使…还有,当年凤凰城血命案就是他一手造成,他丧心病狂…”

安琪格当即打断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咋不说他是老君坐下的青牛精下界作乱呢!你也不想想,庆安君学富五车,家财万贯,在朝鲜位高权重,却偏要跑奉天来做匪首?再说,他一国王侯之尊,犯得着去杀那些无辜的村民?”

固山急道:“这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楚。你相信我,他最擅隐藏自己,你和你爹都被他给蒙蔽了,你千万不要嫁他!听我的,现在快去宁古塔去找昭令,一切还都来得及!”

“不要再说了!你分明就是对他有成见!亏你能编出这样精彩的故事来,我看让你当步营司统领实在是屈才了,不如去写小说罢!”

固山气得直翻白眼,奈何格格执迷不悟,眼下就算说破大天,她也绝然不信。“不和你说了,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去找将军。”

固山气哼哼地拂袖而去,没走几步,不觉又驻足。现在将军身在锦州,不知几时才能回来。眼看李桢就要返程回国,黄腊还被囚在馆中生死不明。如再耽搁,李桢会不会杀人灭口? 高丽馆是朝鲜驻盛京要地,李桢又是将军的上宾,未经将军亲口下令,岂能擅闯?固山急得团团转,决定改变策略。

固山折回时,见安琪格已穿戴整齐,车马备好,固山忙和颜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怎么,连我的行迹也要向你汇报?固大统领管得未免太宽了吧。”安琪格余气未消。

固山这次学乖,低声诚恳说道:“从前我不喜欢李桢,是因不想你们走得太近,以免辜负昭令。现听说要嫁他,我一时难以接受…现在我想通了,既然你决定嫁他,他便是你未来夫君,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应为你高兴才是!”

若是别人这样突然疾转,安琪格定然不信。但固山一向耿直,连说话都不会拐弯,谁会想到他也会使这伎俩?安琪格为他诚意所动,顿释前嫌:“这样说还差不多!哎,现在我爹已将婚事禀明了圣上,岂能出尔反尔?”她又顿了顿,两眼一红:“昭令的事今后不要再提,只怪我们今生没这个缘分。现在,我只能嫁鸡随鸡,你们都是我的最亲近的人,我不想看到因我闹成这样子,王爷向来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

固山试探地问道:“你知道王爷几时动身回朝鲜?”

安琪格又有些警觉。“我说你转变这么快,原来你这是跑我这里来探口风来了!”

固山连忙掩饰…

高丽馆中,灯笼高挂。李桢今晚又大摆宴席,招待一众达官显贵。

他即日便要启程回国,将大婚之事昭告国人。安珠湖是大清的封疆大吏,手握雄兵坐镇陪都,虎视邻邦。娶了将军家格格,无异于成了大清的额驸,在朝鲜的威慑不言而喻。

他如今已取得了“南人”一党的支持和拥戴,那些“西人”中不臣服者,不是被流放,便是被暗杀。现只待时机成熟,便以众望所归之名,逼国王李焞禅让,再谦词推脱一番, 从而名正言顺地成为朝鲜新君。

这场跨国迎娶,无疑是他登上王座前的一场加冠礼,届时,百官相随,满朝文武争相来贺,那将是多么盛大的场面!想到此,李桢有些飘然。

一辆马车在馆前驻足,安琪格从容下车,款款而至。她今日一身淡雅旗袍,头盘双髻,上插一簇粉色花蕾,正配她白里透红的秀面,虽未施粉黛,却分外娇滴,脚下那双高底旗鞋,走起路来更是纤纤摇摆,仙姿飘然。

“这份英姿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学来!”李桢不禁心花怒放,唇尚未沾酒,便已有些醉了。

“固山乌达大人到!”门子的通报,令他一震,忙收起了好心情,问道:“他怎么来了?”

“是我请的。他为自己先前鲁莽,一直过意不去,今日想来向你赔罪。没提前知会你,不知是否有些欠妥?”安琪格说道。

李桢脸上又绽露出笑容:“既是格儿请的,哪有不欢迎之礼?你我即将成夫妻,怎么还不了解我,我何时这般小肚鸡肠?”说着,携格格亲自出门迎接。

固山向李桢作一深躬,红着脸道:“前阵子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

李桢忙跨步搀起固山的胳膊,道:“大统领真是客气!这点小事,何劳挂在心上?有格儿在此,从今往后,你我更应以亲戚相待。今日,你我务必一醉方休!”

一众宾客更没想到,一向骄狂自矜的固山竟能放下身段,主动来示好,都不免佩服李桢的人格魅力与驭人之术。

在安琪格的撮合下,两人尽释前嫌。固山连连举杯自罚,聊表歉意。李桢则尽显宽怀,引得在座宾朋一致褒扬。

固山今日十分亢奋,又频频与众人邀杯,酒宴氛围极好,一片欢声笑语。

觥筹交错之际,商秋野推门而入,以他的身份自然上不了这个席面,他行色匆匆,显然是有事要与李桢说。

商秋野看见固山和格格也在场,神色极不自然,他平日里见到固山都绕路走,不想在这儿撞个正着。

固山斜眼看他,顿又无名火起,正待出言相讥,桌下却被人狠踹了一脚,抬眼见安琪格正对他凝眉而视,似在说:“固山,说得好好的,怎么老毛病又要犯啦!”

安琪格素知商的为人,也深瞧他不起。她知道固山常骂他忘恩负义,生怕固山再度发飚,破坏了良好氛围,紧忙提醒。

固山只好“哼”了一声,便将头侧过。

李桢离席随商秋野来到僻静处,商说道:“魏小宝刚才跑出城了,是奔乌喇方向。”

“啪!”李桢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你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盯紧他么?”

商秋野捂着脸颊,委屈道:“我们一直盯着他,城里不好动手,想在城外截住,哪知道他骑的是贺怀仁的马,那马实在太快了!一出城就撒开蹄子,我们在后面紧追,却连马尾巴都瞧不见,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一群废物!他一定是跑乌喇搬兵去了。看来我得提早起行了,你们在这个当口,竟给我横生枝节!”李桢骂道。

商又凑了过去,“对了,有人看见固山乌达曾和魏小宝在一起,他们不会是…”

片刻,李桢回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酒宴气氛如初。又是一番痛饮,固山终不胜酒力,醉卧桌边。

李桢让人将他搀到卧房休息,固山走前清楚地听见有人称颂:“能令这陪都第一神勇之人都心悦诚服,足见庆安君魅力无限,与格格更是佳偶天成…”

固山心中暗笑这些人的迂腐,在仆从的搀扶下,直到了内堂,口里还不住作呕。仆人给固山搀上了床,褪去了鞋袜,便去收拾秽物,回头再看时,固山已是鼾声雷作。

一众人还是兴致正浓,一直畅饮到傍晚。安琪格有些担心固山,几次去探看,见他睡得正沉,满屋子酒气。

李桢对她说:“天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他了,不如就让他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自会给他送回司中。”

安琪格还是有些犹豫,李桢又道:“固山既来到我府,便是我的贵客,在这儿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安琪格这才安心。酒宴结束后,安琪格还不忘探视固山一眼,后在丫鬟和随从的护送下,打道回府。

固山在床上一切听的真切,心生几分暖意,心想:“这个傻丫头,全都蒙在鼓里。等我抓到了李桢的罪证,你谢我都来不及呢!”

固山此番目的明确,就是要潜入馆中,探看虚实。只要确认周春明在此藏匿,或黄腊在此关押,便能坐实李桢罪行大半。到时候便率营兵进馆抓人,再飞骑禀报将军。

夜半时分,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仆从也已酣然入梦,他悄然起身。

漆黑的夜里,全无半点星光,四周一片死寂。固山绕过李桢所在的三间正房,穿过一趟回廊,见莲池对面,有两排厢房,后面泛出一丝微光。

固山过了拱桥,仔细探寻。果然,后排的西北角处的一厢房里面有光影闪动,还传出说话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贴了过去,以指尖蘸了口唾沫,轻轻戳破了窗纸。

屋里面有三人,气氛并不友好。李桢和一个陌生人分坐桌子两旁,言辞激烈,另有一身穿花衣的男子,立在一旁持刀相逼。

桌前那人近五十的年岁,须发已斑白,手里拄着一拐棍。“莫非这人就是黄腊,怀仁的爹爹?”再看那个持械者神态扭捏,应就是失踪多日的周春明,小宝说的果然不假!

“得来全不费功夫!”固山此行目的已达到,抽身欲走,但仍受好奇心驱使,要听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

只听那人笑道:“你不如干脆把我杀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李桢说道:“你以为我不敢?你处处忤逆于我,我都留你性命,是念在我们往昔情谊,你可别逼我。”

那人又道:“你杀那凤凰城良民连眼都不眨,为何唯独对我如此仁慈?恐怕你是忌惮我儿与关二爷吧!我此番若与你去了朝鲜,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李桢冷笑道:“你儿子现已同你一样,是个见不得光的逃犯,那假关公在乌喇虽吃得开,可离开他的地界,恐怕容不得他猖狂,有何所惧!”

黄腊笑道:“你我相处这么多年,我怎不了解你的心思?我现在是你手里的一块烫手的山芋,杀也不是,留着还是个祸患。只有远离盛京,把我牢牢控制在手中,你才能安生。”

李桢道:“黄腊啊,不,应该叫你贺安节才是!你坏就坏在太过聪明,你看你绞尽脑汁,现在落得怎般田地?还是给我乖乖去朝鲜,千万别想着在途中生事,否则谁都不好过!”说着,抛过去一套从人衣裳,“明日一早就把这身行头换上,有人带你出城!”

“你可知天网恢恢?你所做之事早晚会有一天大白天下。”

“劫杀使团,全盘都是你的谋划,你以为自己能逃得了干系?其实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等我娶了格格,将军便是我的岳丈,即便参豆子恢复记忆又能怎样?”

固山听得惊心动魄!从前纵然把李桢想的再坏,却还是低估了他!他不仅掌控着参帮,还身背两个惊天大案!决不能再迟疑了,这就回去搬兵,天亮前就把他的窝端了,再先斩后奏。

拿定主意,固山正待起身,却忽然顿住。此刻,他忽感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全身汗毛竖立。他依稀记得,小时候随父亲进山猎貂鼠,不想与父亲走散。在林中徘徊时,也是突然这样无由头地毛发竖起,惊恐不由自主。忽然,两只手爪搭上了自己的肩头。他知道这是狼惯用的伎俩。他没有回头,抓住狼爪奋力摔了出去。父亲西门打塔闻声赶来,父子合力将狼杀死,自己也被野狼抓得遍体鳞伤。

听父亲说,这是祖上一代代人,长期与野兽搏斗而传下来的存活本能,正是这种本能,才使自己的种族得以延续至今。而如今,这样的感觉已经多年未曾有过了,久经战阵的固山,即使在战场上面对尸骨如山,也没有丝毫畏惧。但是今天,这种恐惧却再度袭来,他为此深感羞愧。

这次,固山依然没有回头,他从原地慢慢站起,良久,背后一生硬的声音传来:“转过身来,我从不在背后杀人!”

固山慢慢回首,见不远处,一瘦高的黑影挺立,似与暗夜融为一体。

屋里灯光骤灭。李桢从容地走了出来,周春明紧随其后。见是固山,李桢没有半分惊异,笑吟吟道:“我说的呢,固大统领无事来献殷勤,原来是到我这儿偷鸡摸狗,这可不像你一贯的做派啊!”

固山凛然道:“呸!我堂堂一步营司统领,怎会与你这鸡鸣狗盗之徒为伍,你能骗得了将军和格格,却骗不了我!”

“你刚才听到了些什么?”李桢依旧是笑里藏刀。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固山笑答。

李桢晃了晃脑袋,啧啧惋惜。“看来你今天是走不了了。”

“口气不小,你可知道,杀朝廷四品命官是什么罪吗?”

李桢哈哈一笑: “如果你耳朵不聋的话,你也听清楚了,再大的罪案我也做过。更何况是杀一个小小的步营司协领。我会让你死得风风光光,身后将享尽哀荣。”

 固山伸手一指:“你这么有把握?就凭他?”

一阵风沙掠过,树叶飒飒作响。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将院子打得通明。固山终于看清了前方这人。他脸上棱角分明,发髻高挽,手里的家伙发出一道刺眼的寒光,是东瀛倭刀!

固山道:“原来你就是朝廷搜寻多年,边境作乱的倭刀客!那天跟踪怀仁的也是你!”

那人微一怔神,仍是惜字如金,“好眼力!”

大雨倾盆落下,商秋野从远处一路小跑,赶来给李桢撑伞,一副谄媚,他又挑衅似地望固山,似看笑话。

固山啐了一口,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问李桢:“所有一切,全是你在背后捣鬼!不知将军和格格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李桢道:“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将军怎会相信一个死人!今天让你做个明白鬼,省得在黄泉路上叫屈。”

“夜长梦多,和他多说无益!”商秋野在一旁怂恿。

“杀了他!”随着李桢一声高呼,黑鹰接到指令,持刀发足向固山奔去,固山也挥舞钢刀奋力迎上,脚下飞溅起层层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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