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虚黄 , 正准备开口问她是怎么回事 , 花蕾几步就上了楼梯 , 到了他面前来 , 上下看了看见没有人 , 连忙从衣袋里抽出那只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 , 掏出一 团纸迅速 塞在真泉柏的外衣袋里 , 转身 " 咚咚咚" 地跑下楼去 。真泉柏一惊 , 从花蕾的表情上 他发现出了问题 , 连忙从衣袋里摸出纸团展开 , 见是一封信 , 又连忙叠好 , 转身回到 办公室里 , 关了门 , 慌慌忙忙地翻开信很快地读了一遍 , 圆瞪着眼 , 脑子里一片 " 嗡" 响 , 他定了定神 , 又仔细看了一遍 , 将它叠好 , 放进抽屉内 , 一屁股坐在位子上 , 眼 前幻着戴孝荣用烟头在花蕾奶子上烧和对自己扬着菜刀的影子 , 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真泉柏深知戴孝荣与戴孝昌不同 , 这个家伙没有读几多书 , 完全谈不上涵养 , 以为这 个世界哪个拳头厉害哪个就有天下 。
他用拳头差一点将人打断过气 , 万一他发了疯不说拿刀 , 就是用他那自己把他送到少林寺去学过的拳头 , 就足以把自己打残废 , 就是 他手下留情不打断自己的气 , 真柏泉估计也喘不快活 。真泉柏越想越怕起来 , 掏出烟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 从窗口上往保卫科值班室望了一 眼 , 见没有人进出了 , 不晓得戴 孝荣昨夜值班 , 现在是睡了还是醒着 , 这个时候的真柏泉连没有过早也忘掉了 , 肚子 也不饿了 。他打算暂时不与戴孝荣碰面 , 等过段时间看看动静再说 , 反正他也没有看 见自己从他的家里出来 , 没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上 , 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想着想着 , 真泉柏的心又慢慢松了下来 , "怕什么呢? 越怕他越觉得我有鬼。" 他安慰了自己一句 , 在烟灰缸里揉灭了烟头 , 转身打开门 , 走下楼去 , 准备到食堂去吃早餐。
戴孝荣昨天晚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转到天都亮了 , 看着那高大的门楼仍然 是那高大的门楼 , 四周贴着白色墙体砖的门诊部仍然是那瓷砖贴的白色的门诊部 , 那 用白石灰粉刷的白色住院部仍然是白石灰粉刷的白色住院部 , 大院中间那有花有草的 花坛仍然是那有花有草的花坛 , 亮了的天仍然是那先透出白光然后再透出红光的天。 但是 , 有一点他想明白了 , 那就是花蕾这么快便做起来的新房 , 他原来不知道她哪里 来的这么多钱 , 这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戴孝荣那股要找人拼命的劲没有了 , 反而变得 有些怕起人来 , 特别是怕再见到真泉柏 , 更希望自己昨天晚上看错了人 。他又恍恍惚 惚地头重脚轻着摇进值班室 , 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 , 脑壳却涨得怎么也睡 不着 , 一直到上班的铃声响了好久 , 值白班的人接班了 , 他才慢慢爬起床来 , 头重脚 轻地摇回家里去 , 一头倒在床上 , 打起了鼾。
与真泉柏说了真心话的花蕾反而什么也不怕了 ,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 如果戴孝荣 再打她或者找真泉柏的麻烦 , 她就坚决与他离婚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上午 , 花 蕾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地上着班 。只是身上被戴孝荣用烟头烧了的地方因为内衣内裤 紧了一点 , 一走路就擦得火烧火燎地疼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 , 她才慢慢走回了家 ,
见堂妹已经做好了饭 , 戴孝荣四脚朝天地睡在床上 , 便把孩子抱在怀里喂饱了奶 , 又抱着吃着饭 。堂妹去叫了戴孝荣几次叫他起来吃饭 , 他没有起来 , 花蕾也不管。
吃过饭后 , 堂妹收拾好了饭桌 , 花蕾也收拾好了自己和孩子穿的衣服 , 用的东西 , 叫堂妹提着 , 她抱着孩子出了门 , 告诉堂妹回周家铺去住 。堂妹应了一声 , 同姐姐一 起出门后反手将门锁了 , 到了周家铺她已经早就装修好了的新房内。
因为一切东西都置办好了 , 花蕾打开门后从大立柜里抱出成套的床上用品铺了 , 将孩子从堂妹手上接过来放进从城里买来的摇床内 , 在另外一 间房内铺了床 , 叫堂妹 以后就住在这里与她做伴 , 堂妹答应了一声 , 高兴地倒在床上笑着说 , 好舒服。
等戴孝荣一觉醒来的时候 , 已经是下午下班了 , 他睁开眼睛听了听 , 见屋里没有 动静 , 又没有听见孩子的哭闹声 , 他 一惊 , 暗暗说了声 " 戳了拐 ( 咸宁方言: 坏了 事) 。" 坐了起来 , 跑到厨房看了看 , 也没有看见花蕾堂妹的人 , 呆呆地在客厅里站着 , 估计花蕾抱着孩子回周家铺去了 , 他又成了无头苍蝇 , 连忙打开门跑下楼去 , 可跑到 大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 站在那座玉雕的大门楼前 , 呆呆地望着周家铺那突 起的黑色屋脊中花蕾做起的楼房的白顶子 , 不敢再往前挪步了 , 这个时候他反而为自 己昨天晚上的过急行为反悔起来 , 在心里骂自己有得用 , 说花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这个家。
真泉柏在制药厂的工地上转了一个圈后走了出来 , 打算回家里去吃晚饭 。当他快 走到药坊大门口时 , 见戴孝荣在往周家铺方向望 , 心 " 咯噔" 地一 响 , " 难道他在堵 我?" 他问了自己一句 , 很快又镇静了下来 , 这一天相安无事 , 他要找自己的麻烦早就 找了。真泉柏犹豫了一下向大门口走去。
戴孝荣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 一见是真泉柏突然愣住了 , 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晓 得说什么好 , 脸皮勉强扯了扯算是笑 。真泉柏见戴孝荣没有扑过来向自己动手的意思 , 心稳了 , 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一句 : " 你吃晚饭了吗?" 戴孝荣见真泉柏开了口 , 摇了摇头 , 又马上点了点头说吃了 。真泉柏知道这个时候是保卫科上白班的人下班 , 上夜班的人接班的时候 , 便无话找话说地问了句: " 今夜是你值夜班呀?" 戴孝荣又强 装着笑脸笑了笑 , 应了一句 。真泉柏已经边说着边走进了大门 , 心里有鬼的他反而觉 得自己问这句话不明智 , 如果引起戴孝荣对昨天晚上的不快 , 跑上来对自己一顿拳脚 , 这不是无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