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达王子这才看出,真正拿主意的,是这个赶来支援的小个子,急忙追到玉丽筝前面,飞身下马,拦住她的马头:“我错了,希望小将军原谅我!”
惶急之下不好询问尊姓大名,尊称“小将军”总不会错。
玉丽筝将脸偏到一边,也不看他:“大王您错与不错,不关我事,我只关心我的人!”
她身边的“三飞”也对王子侧目而视。
玉丽筝见状,又转回头,语气淡淡地说:“天色已晚,我们急着赶路,请大王让开。”
王子抬头看元宇澈,元宇澈装作没看见。
玉丽筝冷冰冰的话音又在耳边响起:“请大王闪开。”
“扑通!”情急之下,凡达王子跪下了:“恩人,我太冲动了,连累恩人冒险救我!现今未及报恩,恩人却要离开,我,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说着拔出长刀就往脖子上抹。
玉丽筝没想到他来这么一着,手忙脚乱跳下马来施救。
慌乱间,王子的长刀铿然落地,玉丽筝一把捞起,紧紧攥在手中。
再去急救王子时,却见他脖子干干净净,一点血痕也无,正圆瞪双眼,茫然望着四周。
玉丽筝问:“怎么回事?”
王子拍拍额头,也不得其解:“好像有人,用石子,打掉我的刀……”
玉丽筝转头看元宇澈,见他扬扬下巴,就明白是这厮扔的石子。
王子仍然跪在尘土里苦苦哀求:“小将军,恩人,我知道错了!希望您能原谅我,跟我回鄯兰,给我报恩和改错的机会!”
说到最后,出手挽住玉丽筝的衣袖。
“哎!”三飞齐齐出声,娄飞婵迅速将王子的手掰开,甩回他身上。
元宇澈早走过来,将未婚妻拉到身边,对王子狠声说:“你认错便认错,拉拉扯扯做什么?”
“哦?”王子疑惑不解,回想起刚才三飞的惊叫似乎是女声,于是想再仔细看看玉丽筝的样貌,偏偏被元宇澈挡了个严实。
娄飞婵气哼哼移步,挡在王子面前:“鬼鬼祟祟的,偷窥狂!”
这声音绝对是女声了!
凡达王子恍然大悟,连忙爬起,到元宇澈旁边不住作揖:“恳求将军和小将军回鄯兰,助鄯兰走出难关,小王我愿意做牛做马!”
元宇澈挽住未婚妻的肩,低头说:“我听你的,咱们回长雍关。”
玉丽筝伸头看凡达王子,王子又是一连串作揖。
玉丽筝正正身姿,双手抬于胸前,非常庄严地走到王子面前:“要我们回鄯兰也可以,大王须自省三日,写出千字以上检讨书。若是反省不够深刻,我们当即回国!”
王子喜出望外:“我一定好好反省自己!也希望将军和小将军到鄯兰严厉教训我,使我长进!小将军且转马头,我替您牵缰绳……”
这副笑眯眯的讨好样实在碍眼,三飞心想老主子肯定要发火。
果然,元宇澈一把将王子拎到一边:“聒噪,还不带路!”
刚才气哼哼的是小兔子,现在变成他气鼓鼓了,偏偏又不能说出为什么生气,简直郁闷!
凡达王子回到鄯兰城,安排好接待西虞贵宾的事项,就将自己关在祁霖宫里,沐浴,斋戒,打坐,只吃苦茶淡饭,认认真真闭宫思过。
第三日,写出两千字检讨书,恭恭敬敬送到广成传舍。
这两日,元宇澈也循序渐进,为凡达王子说了不少好话。
他其实对王子也颇有微词:遇事冲动,不计后果,没有大局观。
但是鄯兰国在西域举足轻重,它的国策影响到哈泉以西的其它国家,而西虞对付铁弗,很需要鄯兰等国的支持。
所以玉丽筝要求一起回长雍关时,他曾有片刻犹豫。
而现今,既然答应回鄯兰城,冤家宜解不宜结,最合适的中间调停人也就他了。
于是很委婉地从鄯兰历史讲起,讲到近代鄯兰长期被铁弗压迫,甚至连审个小案的自主权都没有,民间稍有反抗,便被血腥镇压,凡达王子对此郁积在心。
“突然间他父王被害,死在怀里,又得知铁弗十年前就在王宫下挖地道,他哪里忍受得了?”
玉丽筝可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忍受不得也必须忍受!不能为了报仇发泄,而将朋友置于危险之中!”
元宇澈温柔解释:“我这不好好的?况且他几次叫我先撤,他来断后。”
“哼,若不是苍狼队和南策军赶到,以你个性,你会丢下他先撤?”
元宇澈无可辩解,停了一阵,才说:“西部的人情自与我们不同,他们推崇有仇必报、不等过夜,推崇为人处世宁折不弯、宁死不苟活……”
“难道因为他们风俗如此,我们就该白白献出生命?为别人的错误买单,是世上最愚蠢的行为!元宇澈,你也要深刻反省自己!”
玉丽筝气愤至极,蹬蹬蹬走回房去,晚饭都没吃。
这样当断未断、一味盲从、事后又和稀泥的未婚夫,不要也罢!
小兔子不吃饭,把“丑牛”急死了。
小兔子还把房门紧紧闭上,“丑牛”元宇澈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进去,破窗、破门而入都可以。
但是,他敢吗?
他只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苦苦守候,也一样不吃晚饭。
娄飞婵则和孙飞鹏一起,为自己的总领说话。
元宇澈这才知道,小兔子在城外马车店,经受了一场大惊吓。
他有些明白了。
夜已三更,元宇澈将赵树和孙飞鹏赶走,就这么靠在房门前,抱着手,缩着脖子,默默守候。
点点雪花飞舞,落在琉璃瓦上、院中秃树上,时间一长,元宇澈伸在檐下的靴子也铺了一层雪。
他本想清醒到天明,无奈实在疲乏,不知不觉头一侧,睡着了。
身后木门慢慢挪开一条缝,停了一下,吱呀一声迅速打开。
一双纤纤小手伸到元宇澈胁下,将他拖到床上去,又紧紧盖上被子。
北风夹着雪花卷进来,玉丽筝连忙关上房门。
看着眼前的丑牛,睡眠中也眉头紧皱,胡子拉碴、满脸沧桑,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
纤纤小手伸出去,抚到他的额头,随即触电般缩回来。
再去探时,额头的滚烫径直烧到手心,玉丽筝转头大喊:“娄飞婵!赵树!”
才想起门关上了,连忙又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