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马被石翼施法术猛然压制,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它茫然地感触着这魁梧男子所展现出的气场,更是屈服。
因而,在石翼走近它时,它不禁摇首龇牙,表露出极其欢畅的神情。
石翼知它性情,伸手轻拍了拍它的脖颈后,又搂着摩挲一番,这是刘师傅教给他的,说这样能让马感知到你的用意,至于能感知到什么,他也弄不清楚。
感知着大红马回过神来,石翼在前面牵着它走了一段路,看它走的相当稳当,才放下心来,又重新坐到车辕上。
倭瓜受到惊吓,也不肯在呆在车厢里再睡午觉,就满含怒气地趴在玥儿身上,时不时支棱着耳朵冲大红马叫上一声,似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气,令玥儿不住捋着它温言相劝,让石翼斜睨着她俩,觉得真是好笑。
大红马也好像知道自己错了,遇到车马行人也不再昂首挺胸,只是闷声闷气低头赶路,走得不疾不徐,将车拉的又平又稳。
那低头颔首三步一颠的模样,看着像犯了错的孩子,在反思自己的过错。
因决定住一晚再走,再加上软索断裂,又怕马车再出问题。
石翼看前面那镇子已逐渐清晰,即便这速度,约莫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了,因而也不再着急。
趁此工夫,他就给玥儿讲了有关这大红马的传闻,讲它是如何生到的襄封,又如何性情傲气,又怎样因摔掉一颗门牙后被人嫌弃,又如何不被待见才让他们有缘得到这匹世间罕见的宝马……
石翼不紧不慢地讲着,即便他口齿拙钝,因对那大红马饱含着强烈的真情实感,那飘零无落的凄苦经历让人听了也顿感身临其境和感同身受。
“我明白了,刚才,刚才咱家那大红马那样,一定是迎面的那两匹马嘲笑了它的那颗门牙。”未等石翼讲完,玥儿突然开口,低沉着声音说道。
“正是。玥儿你……”石翼点头说道,他本想说‘玥儿你怎么知道’,但一转头,见玥儿虽然淡然,但不知怎么,眼眶里正有大滴的眼泪涌了出来。
他当即止住,心里惴惴不安,哪里还能说的出口。
沿着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说也奇怪,这路到了尽头,竟是一个丁字路口,官道连接着一条东西大道,而那镇子则在西边的大路上。
于是,马车转弯向西,到了镇上石翼一打听才知,再往南不过数里,就到了汶河了,官道出了双肩山,两侧就泾渭分明。
路东是华夏帝国的疆域,而路西在“十王之乱”后,这一片广袤富庶之地,就被开明大度的刘帝册封给了襄王,因而,从这个官道往东就是俗称“襄王粮仓”的汶河平原了。
时过申初,街上车马并不多,他们找了路边一家看似很大却很破旧地叫“通达客栈”的店前前停下,一下马车,那门口靠墙而立的伙计早就迎了过来,不容分说,就把毛巾往肩上一搭,一把抢过石翼手中的缰绳,对客栈里扯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往门里喊道,“贵客盈门,出门迎客啦……”
他说着,又对石翼和玥儿略一躬身,眉眼含笑,“这位爷您二位里面请,马车我牵到后院先伺候着。”
石翼略微一怔,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里面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伙计笑容满面地迎进门去。
玥儿抱着倭瓜跟在后面,她见石翼显得好像有些懵怔,就想提醒提醒他,还未出口,就见石翼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银子往柜台上一放,对着里面满脸堆笑的掌柜讷讷说道,“掌柜的,来一间上房,再上些吃的。”
那掌柜眯着眼看看柜台上的银子,又看了看一旁的玥儿,脸上笑意更浓,朝身后的那伙计叫道,“小五子,快,快带二位客官二楼休息。”
“是,掌柜,”那伙计笑着说,他在转身的同时,看着玥儿抱着的倭瓜,有话没话地夸赞道,“这位客官,您,您这小狗看着不错,可看好喽,这人生地不熟的,别让它跑丢了。”
“谢谢小哥提醒。”
玥儿颇为为难地跟在小伙计后面,过了一会,才红着脸说道。
“玥儿,你不舒服吗?”
石翼因见玥儿因大红马受了惊吓,虽然这住店他也从未经历过,但听那些师傅们讲的多了,也记得很清楚,只要先拿出银两,在店铺里说什么都好使,所以一进店他就按师傅说的,果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看着就像个常客。
他只想快点住进去,让玥儿先好好歇歇,他想趁着天早,快些到市场上买根软索换了,以免耽误明日赶路。
但不知为何,见玥儿脸色愈发红润,像极了生病的那晚,因而,他有些担心。
“我没事。”玥儿略摆摆手轻声说道,因见那老掌柜看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有些羞涩。
“那,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石翼忧心地问,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玥儿的额头。
“没事,真没事。”玥儿见石翼抬手,脸上窘态更浓,忙伸手拍了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怎……”石翼看玥儿脸色突然变得不佳,话到嘴边就再也说不出口,生生地咽下去了。
那小伙计将他俩让到二楼的房里,略略一躬,似很着急,憋着气笑道,“您二位稍作休息,小的去给二位准备吃的,如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话毕,那伙计就急退了出去,房门一关,就听到一阵由腹至喉憋闷很久的咯咯笑声。
玥儿将倭瓜放到地上,听着那伙计的笑声,心里更是难堪,她朝那桌前的凳子上猛然一坐,手摆弄着衣角,眉心收得更紧,看着更加烦闷。
“到底是怎么了?”石翼茫然地看着玥儿,见她的脸更加涨红,不知是玥儿不舒服还是真生气了,他有些不解,上前摸了摸玥儿的头,小心问道。
“唉,你啊,你净气我……”玥儿长叹了一口气,就要数落他几句,但抬头一看石翼眼神里有些着慌的样子,登时心软,就改口说道,“我没事,快坐下歇会吧。”
石翼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玥儿,看她有些忸怩作态,心说到底又咋了? “你净气我”又是什么意思,他歪着身,正想向一侧的凳子坐去,忽然他一拍脑袋,像想起一事,猛然“哎哟”一声,他咧了下嘴,窘笑道,“玥儿,我得赶快下去一趟,差点忘了。”
“是啊,”玥儿白了他一眼,努着嘴说,“你不是说要趁早去弄那辆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