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洞内,小虎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一个挺着大咪咪的女人要带它走,它自然誓死不从,但无论如何挣扎,总被淹没于胸涛之中,似深陷泥潭般的绝望。
直至梦醒三分,起伏的咪咪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如深刻记忆般的阴影。
心中余悸尚未散尽,小虎被眼前的橡子、栗子、松子、胡桃等剥了壳的坚果吸引住了。
尽管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但淡淡的果香已让它垂涎三尺,饥肠辘辘。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吃了起来,越吃越香、越吃越嗨。
它不知道的是,这些别有风味的坚果都是尼莫家中最高品级的储备。
它大快朵颐的同时,让一大家子的心在滴血。直到好一会儿,它才发现,树洞一角毫无存在感的五只松鼠,正瑟瑟发抖地对它谄媚地笑着。
……
夕阳残,北风寒,人心颤。
约瑟,像个无助的少女,蜷缩在树边,窥视着默克每一丝变化。
似乎有一种无形的能量正向默克不断汇集,即便看不见摸不着,但他知道,默克就快晋升了。
看了一眼惨死的母虎,约瑟心头升起不详的感觉。默克身边太危险,应当尽早脱身。宁可和凶兽对战,也不应与变态为友。
这次回去后,安心做个教员,找些女子快活一番,不再轻易冒险。主意打定后,他顿时轻松了许多。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继续向默克这里飞奔着……
终于,默克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一大一小不协调的眼睛,风刃的疤痕将永远伴随着他。
环顾着四周,眼中紫色一闪而逝,嘴角难以自持地微笑:“魔灵师实在是太棒了!”
“哈哈哈,现在起,亡尸便是我的玩偶!”
他起身,扯掉了墨绿色的控灵师法袍,露出健硕的上身。
此时,横放在腰背间的三个暗淡的亡灵卷筒格外醒目。
“果然新鲜、完整的最好!”
默克看向两具虎尸,喃喃了一句。
他径直走近蓝黑相间的雌虎尸边,划破手指,在地上飞速划出五芒星阵,单手竖起两指放在口前,默念着:“冥土不入,亡灵复苏,起!”
语毕,早已凉透的雌虎蓦然睁开了双眸,瞬间站立而起。
乍看之下,似恢复了生机,但只是无声息地赫然立着,静若尸骸;细看之下,其双目没有一丝生机,脖颈依然歪斜,保留着死前的状态。
“咔嚓、咔嚓”
一阵声响后,尸虎的颈骨恢复了正常,血肉依旧残缺,未干涸的淤血仍不断渗出。再不多久,这只虎尸只会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
默克抽出卷筒,大拇指一摁,“进来吧”。
虎尸化作一道光影,闪入卷筒,原本暗淡的筒身闪耀出了紫色的灵光纹路。
他走近母虎的尸骸,取出腰间第二个卷筒,笑容逐渐绽放:“也让你尝尝灵魂被囚禁的滋味,哼哼!”
“冥土不入,亡灵复苏,起!”
一阵微风拂过,母虎的尸体未有所动。
短暂惊讶后,默克耐住性子,在地上重新画出五芒星阵法,一连又试了两次,尸骸仍旧无动于衷。
默克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取出一瓶红色药剂,名为“红灵”,一饮而尽。
那是一种临时催发潜能并提升法力的药水。
很快,默克的面色变得潮红,眉头紧锁着,全神贯注地将双手合捧,仿佛托着极其重要的东西,不敢有任何的闪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约瑟也睁大了眼睛,他好奇默克捧的是啥!可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并不知道,那是魔灵师才能接触到的“灵”的存在。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能瞧出默克的紧张——他的双手乃至身形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嘭”的一声轻响。
猛然间,默克急忙缩回手掌,像极了被灼烫的模样。
下一刻,母虎的尸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转眼后便归于泥土,几近寻觅不见。一阵风吹过,除了先前的大滩血迹,地上再无尸骨。
“这…这…不可能,连魔晶都消失了!?”默克跌坐在地上,惊讶到磕磕、巴巴。
约瑟也很惊讶,但和惊讶想比,他突然更想笑。可能第一次见到默克吃瘪,他有种畅快淋漓的舒爽感,要不是在这鬼地方,要不是就在默克身边,他真想大笑三声,好在他忍住了。
默克像是有所感应地转过了身,投来质疑的目光。
约瑟赶忙低下头,躲开了。他是真的不愿和默克对视,一眼都不愿意。
安静,还是安静。
约瑟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一个小四十的大男人,历经二十余年冒险的中级战士,就这么怂了。他在躲避着、卑微着,害怕着,他多希望此刻能有一个打破这份寂静的人出现。
有时候,真是好巧不巧!
“轰”的一声,一棵小树横飞。
约瑟的愿望达成!
一个四肢着地,带着粗犷喘息的骷髅出现了。
赤红的双目在不断搜寻着,搜寻着。
当发现地上仅剩的血迹和几近化为尘土的母虎尸骸时,骷髅死死地盯上了默克,极愤怒地咆哮起来,隐隐人声:
“杀!杀!杀了你,我…要杀你了!”
默克没有丝毫畏惧,反充满了惊喜和兴奋,一扫先前即将爆发的愤怒,转头对约瑟温柔又亲和地笑了笑:
“约瑟,给你个机会,若是制服他,我便让你先回去。”
一时间,面对这突来的温柔。约瑟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了感激,他真想热情地回应默克,麻溜地替他卖命……冷不丁,清醒过来,他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约瑟瞧了瞧暴怒中的骷髅,看出对方的力量有所提升,但二者交过手,身为中阶武师的他仍有着绝对的信心。
尽管有伤在身,但只要速战速决、全力击杀,也不是难事。如若不敌,反可以借机引导骷髅杀向默克。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呵!”
约瑟大吼一声,一层淡淡地白色雾气萦绕在他仅有的独臂以及握着的大剑上。
这是武师特有的标志——武气。
是一种可以移动的爆发性能量,只有成为大武师,才能将全身覆盖。
只见他单手将剑尖触地,双目凝视着骷髅,透出中阶武师的魄力。
“武技——凝神,武技——突击”
约瑟的声音仍在回响,身体却如脱兔般冲向了骷髅。一连两个武技配合使用,都为了会心暴击,以求一击必杀。
这是约瑟多年来的经验,在武师中很少能有人正面硬抗,这一瞬的杀伤力,决不能小瞧,对手往往非死即伤。
突然,他在骷髅的正前方高高跃起,凌空之中那独臂和大剑在武气的加持下,裹挟着霸道的力量,劈空斩下。
“铛”的一声!
大剑碰上的是骷髅的一只手骨,后者紧紧地将大剑夹住了。骷髅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那双赤目腥瞳依旧紧盯着默克,看也不看约瑟。
“武技——旋击”
一击不成,再生一击,约瑟的武气凝聚到了腰间,瞬间大力抽出大剑,同时他的身子在空中竟然旋转了起来。
这是他的群攻武技,也是最致命、最大力的招式,每旋转一圈,威力便会加大一层,当第九次旋转完成时,也便是他落地之时,无数的剑影汇聚成一道,直指骷髅腰间薄弱的脊柱骨。
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若无法伤到骷髅,他打算顺着残留的劲道向外弹射出去,便能迅速脱离战斗。看起来,他是被击飞的。到时候,只要倒地不起,便可以将矛头转向默克。
心中主意打定,约瑟将力道保留了三成。
战斗中的一念,转瞬即逝。
当约瑟再看向骷髅时,却寻不见了踪影。
蓦然间,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看去。一只白骨手臂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腔,胸前的贴身铠甲如纸片一般薄软,无力阻挡。
骷髅不知何时已经和约瑟并肩挨着,左臂骨的大部分已在约瑟背后捅出,染上了新鲜的红。
约瑟的左肺叶和心脏已经完全破损,一大口鲜血从他口腔中肆意涌出。他艰难地扭头看向骷髅,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来得太过突然。
骷髅目不斜视,将口轻触至约瑟的耳畔,带着粗犷地喘息,轻声道:“蝼蚁!”
约瑟的身体就这样被宵白单臂悬挑着,双脚离地些许,仍不停抽搐着,但他的头颅却永远的垂下了。
直到死去,约瑟依然不敢相信,这就是亡灵召唤物的战斗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