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婉妤早早去演武场练功,影儿捧着七星剑跟在后面。
母亲陆清荷和二哥周怀恩都是武痴,见到如此宝剑自然是爱不释手,两人各自用七星剑练了一套剑法,连夸好剑。
“云儿好眼光,竟然能从一堆破铜烂铁中挑出一把宝剑!”陆清荷大肆夸赞女儿,那模样比自己挑中都骄傲。
趁二哥在练剑的空档,母亲拉着周婉妤坐在回廊上,说道:“你表姐求我放她去绣坊,她悔悟说,不应该因为火烧云的谣言而起了害你之心,她发誓说,今生再不会与你为敌。她想去绣坊学得一技之长。”
“您不是在给她相看人家吗?”周婉妤听说母亲经常安排媒婆过来相看陆萱儿。
“你表姐都不中意,都拒绝了。”
“她心里装着大哥,当然不会同意。”
“所以母亲想同意她去绣坊,若她成为工坊绣女再想嫁入周家,那就难于上青天。”
“母亲做主便是。”
周婉妤觉得陆萱儿不是这么轻易退让的人,不过她能离开周府,离自己远点,总是更加安全些。
表小姐陆萱儿早饭后就收拾行囊离开周府,去了周家的绣坊做工。
不过周婉妤没空管这些,因为她看了父亲收藏的那些名画,早就技痒难耐了。
周父书房。
父亲周致远教女儿周婉妤诵读千字文,指点她写了一些复杂的字后,就准备动身去云府。
“父亲,您能否先教我如何作画?我写完字可以自己练习。”周婉妤轻轻拉住父亲的衣袖,央求道。
“好吧,我先给你看一副花草画,你先试着画。”周父说着,从许多画作里寻出一个不大的卷轴。
周父打开卷轴,那是一副色泽淡去的菊花,笔法尚显稚嫩,但是画作的构图和菊花的形态神韵却可圈可点。
“这是云公子两年前重阳节送给为父的画,画的是他府中盛开的菊花,色泽褪了些,但形态神韵尤可。今天你就临摹此画。”
又是李慕云,哼,我一定要超过他。周婉妤心有不服。
“云儿,别走神。为父给你讲讲怎么下笔。”周父提醒到。
虽然周婉妤的画功不错,但是作为一个爱画的人,对每一种画法都求知如渴,更何况是跨越千年的古法呢。
她仔细听父亲讲解,一一记在心里。
等父亲走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画了。临摹一副菊花太简单了,但是她不能操之过急,露出了马脚。她索性就抛开以前上学学的技法,按照周父教的方法临摹起来。
新技法用起来生疏,画出来的菊花也不大好看,像一个新手之作,倒是省的她刻意画丑画。但是在影儿眼里却是不同。
“小姐,您第一次作画,就这么好看。你太厉害了。”影儿拍手叫好,为小姐高兴。
“这不算什么,我一定能画得更好。”
周婉妤把这幅菊花临摹了不下十遍,最后她画出来的菊花已经和原作不相上下,父亲教给她的作画技法也基本掌握了。
她作起画来,就会废寝忘食,午饭都是翠儿端来书房用的。
家人在午餐时没有看到她,都想过来看看,毕竟因为作画忘记吃饭这事发生在周婉妤身上,有点不可思议,若是因习武忘了吃饭,那就毫不奇怪了。
还是周父及时阻止,让大家别去打扰她,并安排下人把午饭送过去。
周婉妤一直画到自己满意了,才回去午睡。
于是,下午周父推开书房门,入眼的全是画作,书桌上、书架上、地上都晾着周婉妤的画。
周致远双手背后,缓缓踱步走过每一幅画,他细细观瞧女儿的作品,能看出来最初画得生疏,后来,菊花的形态变得越来越洒脱流畅,最后一副画中菊,神韵不同于原作,却又自然生动,看着那傲立的菊花,周父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梗着脖子不服输的小模样。
“一日功夫,云儿就能画出这样的画,我心大慰。”周父心里有些激动,“我周致远的儿女之中终于出了一个擅画之人。”
周父把这些画都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收起来放好。
“老爷,管老爷求见。”小厮长安在门口回禀道。
“请管老爷到前厅稍坐片刻,我随后就到。”
周府前堂。
管彤的父亲管德祝坐在偏坐上,正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水,一手拿起杯盖,轻轻地撇开翻浮不定的茶叶,他盯着茶水出神,却丝毫没有喝一口的打算。
管德祝对自家女儿极为头疼,从小在家宠得无法无天,经常到处惹事,平时赔礼道歉这些事全由府里管事负责。没想到昨日管事出面不好使了,竟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言封了口,一问才知竟是周府千金,否则他怎么可能亲自登门道歉。
管德祝深知,即便周致远只是没有任何官职的白身,自己是州府校尉,却不得不为女儿的言行亲自登门道歉。
无他,只因周致远是歙州名士,虽然收徒不多,但是慕名而来向他请教的人极多,后来他索性每月十五开坛讲学一次,每逢此日歙州城比赶集都热闹,四面八方的学子不远千里聚集在此,只为聆听周师讲学。“周师”是学子们对周致远的尊称。
所以,周致远在这十里八乡极负盛名,只是不知为何他无心仕途,否则这天下大可去得。
时逢乱世,这歙州州府里的官员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任何人上任都会来拜见周致远,这不成文的规矩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却一年一年传了下来。
当周致远迈入前厅时,就看到正在出神的管德祝。
他朗声说道:“不知管兄来访,在下有失远迎,还请管兄海涵。”同时拱手一揖,谦逊、真诚、没有丝毫做作。
管德祝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拱手作揖回礼,道:“周兄言重了,管某惶恐。”
两人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管德祝开口道:“周兄,昨日小女在街上言语冒犯了周小姐,还失手推倒了她,我特地前来向您赔罪。”
“小孩子家闹着玩的,不必太当真。”
“自家女自家知,她平日里被宠坏了,犯错就应该道歉赔罪。”管德祝又道:“周兄,您可有为周小姐请大夫查看?没事吧?”
“薛大夫看过了,小女无事,有劳管兄费心了。”
“周兄,为表歉意,我给周小姐准备了一些赔罪之物,请周兄代为转交。”管德祝说完,示意身后的管事呈上来。
只见管事呈上的托盘里有女子首饰、跌打伤药等物,最显眼的是一把匕首,长约七八寸。
“听管家说,昨日之事起因是周小姐去我家店铺买剑,久闻贵府小姐喜爱习武,恰好我得到一把匕首,今日转赠周小姐代小女赔罪。”管德祝深谙投其所好之道。
“这把匕首大有来历,据说魏太子丕曾命工匠打造了三把匕首,三把皆非凡品,一曰清刚,一曰扬文,一曰龙鳞。这把匕首就是三者中的龙鳞。”
管德祝边说边把匕首拿在手中,微微用力匕首出鞘,只见其刃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即使周致远不大懂武器,也看出其不凡。
他接过管德祝递过来的匕首,并不太沉,看起来寒光闪闪,却入手温润,不是像一般兵器那样一片冰冷。
“小女一定会喜欢的,多谢管兄有心。”
两人又交谈片刻,管德祝就告辞离去了。
晚饭后,一家人下棋时,周父把匕首以及首饰都交给了周婉妤。周婉妤对龙鳞匕首爱不释手,对首饰那些不闻不问,只随口叫父亲收入库房随便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