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骤然被猛敲了一下,小白一下子回过神来,望着术士只觉恍如隔世。术士一脸嫌弃打量着她,“不会吧?你个小妖怪也有感情?就这你都能看到哭?出息!”
……
这杀千刀的术士!!
他们收回手后,红衣就化作点点灵力消散在了空中,至此,冤魂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也没了踪影,而直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惦记的父母早已成为泉下亡魂。
小白心里很难受,非常难受,但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向谁去诉说,术士自然不可能,树妖也只会嘲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树妖学得跟术士一个做派,动不动就拿鼻孔看人。小白暗暗在心里发狠,早晚有一天她要一把火烧光他的根。
术士烧了县令夫人的尸体,至此,这一场悲欢离合也算是落了幕。小老虎追着婴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术士打算先带谦宝回去见见母亲,再将他连同阴魂一起送入地府。
回去的路上,被放出来的阴魂沉默了许久,才告诉他们,她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她的死没什么蹊跷,就是孩子被血祭后,她就疯了,疯了一年多,最后自尽在家中。
问题是出在她死后,那之后不久,她的夫君就因为意外也不幸身亡,留下年幼的女儿,女儿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办法,挖出她的心脏,通过特殊手段处理后封存起来,说是可以将她留在身边陪伴自己,也就是当初小木盒里那团黑色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一直浑浑噩噩飘荡在世上,后面的事,她就没有多少记忆了,再之后,就是她拿回心脏,恢复神智被术士抓住后的事。
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心心念念的仇人也所恨非人,阴魂在这世上已没什么牵挂,能够早入地府重新轮回也是好事。若要说心愿,她只希望她的女儿来生能够平安喜乐,再不要遇上她这样的母亲。
他们回到县令府时,小妾已经睡着了。谦宝自己进去看的母亲,过了许久许久才出来,这一次,便是真的离别,他们的母子缘分也终结于此。
术士将一大一小两只阴魂送入地府后,这才有精力去寻思婴儿的事。
他们漫无目的找了一天,小老虎才托一只蒲公英花灵带来消息,说是婴儿去了历阳,也就是陈玉生管辖的县内。消息传完后,灵力幻化而成的蒲公英就消散在空中。术士黑着一张脸,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小白前往历阳,至于树妖,他的真身在这里,离不了太远,除非将他本体连根拔起一块带走。
从术士上上下下的打量和一脸思索的神情来看,他未尝没有这种想法,但最终他还是在树妖的瑟瑟发抖中遗憾放弃。见树妖一脸的窃喜,小白心下不是滋味,于是趁术士不注意狠狠挠了他好几爪子,顺便还抢走他一瓶玉液,这才心气稍顺。
术士和小白在树妖看似依依不舍实则欣喜若狂的欢送中离开了明阳,至于县令及其夫人失踪会在明阳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不在术士的考虑范围内,总归最后会有新的县令前来接管,时日一久,谁又还记得当初的谁。
临走前,术士摸到县令府,将县令藏起来的术法之物尽数收入囊中,就连噬魂针也不例外。小白看着他那乐颠颠的模样,仿佛之前从未说过噬魂针乃术法界禁物那一席话。她默默跟在后面,更加坚定了要逃离术士的想法,她总觉得,这人有一颗想变成邪士的心。
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历阳,小白竟觉得十分亲切。明阳县的经历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噩梦,如果不是太过真实,或许她会强迫自己忘记,可这段故事里的爱恨那样刻骨,她怕是很难将其忘记了。
回来的途中,术士闲着无聊,与她讲了红衣泣的来历。
每个人一生最重要的,莫过于喜丧二字,前者是顶,后者是底。冤魂在自己出嫁之际被害,本身所带的力量就已非同一般,后来又被县令困于阵中,承受十数年噬魂针之痛,经年累月下来,那是一股极可怕的力量,只是冤魂终究心中还怀有善念,这才抑制了部分怨戾之气。
县令夫人出现后,明白真相的冤魂怨怒达到顶点,再加上她当时被县令所害,魂魄开始溃散,此间种种,就已经达成了红衣泣的其中几个条件:死于大婚之际的新嫁娘,最烈最深的怨气,消逝前的最后光阴,还有最明确的目标——县令。
当然,应该还有些其他特殊条件,但红衣泣本来就不是个冤魂能主动去使用的能力,它是极少数冤魂在特殊情形下才会无意识形成,且每个用完红衣泣的冤魂下场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别说是术士,就是纵观术法界,也没有几个人亲眼见过,更别说弄清楚它的形成条件了。术士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因此再提起时还十分感慨。
小白没理会他,她的注意力都在历阳县上。时隔一年多,也不知道这里的人都还好不,阿婆,陈望生一家,还有陈玉生……之前陈良雪好像说过,他过得不太好。一想到这里,小白就恨不得将把她掳走的术士咬死。
他们到达历阳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术士眉头皱得死紧,小老虎传消息时只说婴儿来了历阳,却没有说具体在哪,眼下这情形,他们竟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躲在屋檐下避了半个时辰的雨后,还是小白小心翼翼提议,先去陈望生府上看一看阿婆。术士当然不会想再见陈望生,但眼见雨越下越大,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同意了小白的想法。
他算是想通了,左右带着这只小猫妖一年多也没见那只阴魂出现,看来猫妖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价值了,眼下自己身无分文的也不太好行事,养猫还要多花费好多银钱,看之前这家姓陈的好像对猫妖很是看重,大不了回头把猫妖卖给他们,换些盘缠使,也算是物尽其用。
一心想着阿婆的小白还不知道术士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它卖个好价钱,她一路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和越来越近的陈府大门,心中激动不已。等看过阿婆,她一定要寻机会再去看看陈玉生,就是不知道术士肯不肯给她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