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结束了。”一道深沉的男声响起,他举起手中长针,在冤魂绝望的神情中一挥而下,冤魂想逃,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针逐渐逼近自己额头。
“叮!”关键时刻,一根同样的长针急速而至,将冤魂头顶的阵打落。人影猛的转头,就见到术士从林中缓缓走出。
术士望着他,目光复杂至极,“真没想到……大人还有这种本事。”血光映照下,男人有一张让术士熟悉的脸,那是县令的脸。而此刻,那张脸上尽是冷意。小白从没想过,平日里笑得一团和气的人也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又是你。”县令似乎并不意外术士的出现,但他仍露出了几分烦躁之色,“怎么,一向只会斩妖除鬼的术士今日竟要救这厉鬼不成?”术士似笑非笑望着他,“厉鬼确实是厉鬼,不过这厉鬼怎么来的,大人心里可能比我清楚。”县令冷冷回头望向惊魂未定的冤魂,“既是厉鬼,就该斩除,这不是你们这些术士的天职吗?”术士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天职先放一放,眼下我更想知道,关于大人您的事。”
他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毕竟大人,用的可是噬魂针呢。”
噬魂针,顾名思义,能对魂魄产生侵噬的一种法器,但这种法器并不是传统法器,而是由偏远之地的地方法器演变而来。
最开始,噬魂针出现在一些比较偏激的奇人方士手中,他们将此针用于灭杀魂魄,断其往生,而那个时候,噬魂针对魂魄的作用就只有侵噬与灭杀。再后来,就有心术不正之人改良了这种法器,他们尝试着将噬魂针作为一个桥梁,连接魂魄与人体,引魂魄之力为己用,也就是所谓的妖邪之徒,人们将此类走旁门左道修行之人称之为邪士。
邪士之中尚有善念者不会对活人出手,他们只会灭杀魂魄,但还有一部分人不满足于只依靠现有的魂魄修行,毕竟多数魂魄还是会从正途魂归地府,这个过程又太短暂,想要从中作梗简直难于登天,因此他们选择直接杀死活人,劫留下其魂魄。
有一段时间,此类邪士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噬魂针的出现让他们不仅是人类,只要活物均不放过,后来触到了非人里强大存在的霉头,这才收敛了些,又将主要目标放回同类身上。
事情闹大后,凡人界集结了大半能人异士,对这些邪士进行围剿。那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时隔太久,已经没人记得到底过了多少年。在各方围剿之下,邪士几乎被诛杀殆尽,有侥幸存活者也龟缩至渺无人烟之处,再没出现过。而作为曾经邪士一派重要法器之一的噬魂针,也被术法界列为禁物,彻底销毁。
噬魂针虽然可以引魂魄之力为己用,但它对魂魄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转的,噬魂针下的魂魄,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可走。
术士只见过一次噬魂针,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长辈们围剿一个异常强大的阴魂时,其中一位长辈不得已动用了一次。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长辈,据说是被永远的囚禁了起来,而那枚噬魂针,也被当场销毁。
噬魂针在术法界是禁物,是传说中的存在,更何况噬魂针下的魂魄从无存活可能,因此术士一开始见到冤魂时,从没往这上面想过,直到他不经意间看见冤魂那袭红衣间的小黑点,又亲手从上面将它拔下来,他这才发现,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既出现了噬魂针,再结合冤魂满身的小孔,这就已经不是简单的被镇压冤魂回来复仇的问题了。这一路追来术士都在思索幕后之人是谁,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县令。
听他说出噬魂针三个字,县令颇感意外,“真没想到,这东西还有人认得。”随即他又冷笑道:“认得又如何?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是我的对手吗?”听到这话,术士丝毫不慌的样子,“也许不是吧,毕竟我的伤还挺重的。”他也笑,语气有些莫测,“这不重要,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目光落到一旁从头到尾都平静至极的县令夫人身上,“有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有关于夫人当年如何嫁与大人的,在这个故事里,大人不仅置身事外,而且还至仁至义。我当时就隐隐觉得奇怪,大人不是愚笨之人,怎么可能任由夫人犯下那么多罪行却丝毫不曾察觉,除非是大人有意袒护。直到昨晚,她与夫人相见。”
术士目光落到冤魂身上,“如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真的是夫人,那她不可能只是嘲讽几句,倒像迁怒似的,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过大人您一眼……”他嗤笑出声,“现在我才知道是为什么。想来,她那时失控袭击我,也是大人所为吧?”
听完这些话后,县令没有回应他,反而转身冷冷望向冤魂,“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冤魂身体颤了颤,苦笑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术士望向县令夫人,“夫人不打算说点什么?您也别再捏那璎珞了,再捏就碎了。”闻言县令夫人的手一顿,她终于抬起头来,神色中满含一种名为悲哀的情绪。
她伸手拉住想要出手的县令,迟疑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般恳求道:“老爷,求您给妾身一点时间。”县令还挺给自己夫人面子,于是不久后,术士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同毫无反抗能力的冤魂一起,听县令夫人回忆当年那段旧事。
许是隐藏得太久,县令夫人开口时有些艰难,但整个故事在她口中却异常清晰,清晰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而不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