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自然不好。可她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望着帐顶,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自己的皮肤往里钻。许是寒意太甚,以至于她只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丝丝痛楚,但心里铺天盖地的恐惧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终,她敌不过这剧烈的窒息感,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小妾惊喜的发现她的脸还在,但颊边莫名多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她想起夜间种种,一时不由惊恐万分,哭着喊着求县令救她,于是,县令不得不再次暗地里遣人遍寻奇人异士。不过一个早上,县令府后门已经悄悄送走三批人了。
术士一边啃馒头一边听着树妖的叙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糟老头子你也有今天,让你通缉我,活了个该!”小白望着他那张比县令还要沧桑的脸胡须直抖,就他这副尊容,是怎么好意思管养尊处优的县令叫糟老头子的?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到了晚上,术士还是要乖乖去会这新出现的冤魂。
小白本来有些疑惑为什么冤魂逃出来后没有直接去找县令夫人,反而盯上了小妾,后来恍惚想起县令夫人的院子里有法阵守护,布阵之人许是和当初镇压冤魂的是同一个人,如此一来,冤魂找小妾借脸也算能说得通。可是,为什么最后小妾能平安无事呢?
很显然,术士也十分疑惑这一点,因此,入夜后他熟门熟路翻墙进府,又熟门熟路摸索着往小妾的新院子方向去了。小妾的新院子比以前的院子稍微大一些,院内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院中一块空出来的地上,被摆上了好几只小木马,据说这是当初小少爷最喜欢的东西。
术士到的时候,没在院子里看到冤魂,倒是看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小孩子的魂魄正飘飘摇摇挂在木马上,孩子眉心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在白色透明的魂魄上显得有些缥缈。尽管许久未曾再见过,但小白还是很快想起来,这就是小妾的儿子,那个名唤谦宝的孩子。
他一直不停的伸出小手想要去触碰木马,但木马一直从指尖穿过,就这样来来回回,周而复始。看着看着,术士突然就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小了,想要木马,托梦让他娘给他烧一个不就好了吗?”
小白:……???你真聪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触碰不到木马的事实,垂着头放下了手,一副十分沮丧的模样。
他呆呆望向小妾所在的屋子,似乎很想过去,但又顾忌着些什么。小白也跟着望过去,就见到屋门外贴着张符,想来是为了防那冤魂,却没想到先将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堵在了门外。
小白望向术士,有些期待他能突然良心发现,放这孩子进去见母亲一面,但很显然,术士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他一直不停往院外张望,希望冤魂能早点出现。见此,小白放弃了那点期待,转而动起其他的念头来。
她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几步,正想趁术士不注意时溜过去扯掉那张符,谁料术士跟肩膀上长眼睛了一样,一个伸手轻轻松松将她给拎了回来,“老实待着,别想惹事。”一时间小白欲哭无泪,只好老老实实蹲在一旁,继续望着谦宝的魂魄发呆。
昏昏欲睡的小白是被一阵寒意给惊醒的。午夜时分,阳世陷入沉睡,另一个世界缓缓苏醒。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眼前的景象都没有变化,但小白的意识很清楚的告诉她,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缩了缩脖子,有些被这阵仗吓住。就算是丫鬟招魂的那晚,阴魂出现时携着那么重的阴气,也没给过她这种感觉。
一旁的术士早已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他死死盯住一个方向,手里的剑越攥越紧。而一开始在木马旁的谦宝此时已缩到屋檐下,他静静隐藏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小妾的屋门前,逐渐泛出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
小白悄悄往后退了好远,直到听术士轻咳了一声,明白这是种警告,这才不情不愿的停在了原地。术士没有回头,他整个人都愈发紧绷起来,小白听到他低低呢喃了一句:“来了。”它想了想,还是往旁边挪过一点,错开术士的背影望了过去。
一点点黯淡的红在黑暗里逐渐现出影子,渐渐的,红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那是愈发深沉浓郁的血色,一如当初山谷中所见。血色中,有一道飘飘摇摇的影子缓缓前行,她的衣衫极长,长到几乎及地,细看时,却发现那不过是血色所幻成的虚影。随着影子越来越近,小白也渐渐看清了她的模样,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小白控制不住低吼出声,她匍匐在地,死死盯着那个影子,浑身毛发也瞬间竖起,形如钢针。就连术士,都无法抑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什么鬼东西?!”
红色影子乍一看去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阴魂,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大反应,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影子从头到脚,就连一身红衣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仿佛被千万根锐利长针穿体而过。听见动静后,她抬起头来望向这边的一人一妖,突然间咧齿一笑,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
小白无心留意之前被长发掩盖住的容貌,她只注意到冤魂笑出来时,她的牙齿上,甚至就连瞳孔中都尽是密集的孔洞。小白被这一幕惊得整只猫都要炸裂了,而术士脸色也极其不好看。
他不忍直视的撇过头,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跳脚,“我的娘哎,这也太吓人了……何止头皮发麻啊这,换个人直接就能吓死了,我的天呐……”说着说着他就把手往怀里伸,一边掏一边哆嗦着道:“小树妖,别躲着了快出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小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