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有诗云:“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句诗形容如今的疏勒城是最贴切的了。
数万匈奴大军聚集在疏勒城下,旌旗招展,气势如虹。黑色的马匹和黑色皮甲正好对应了前半句,而大单于的军旗下,铁盔铁甲的近卫精锐,很贴切的对应了后半句。
单于本部精锐的气势远不是左鹿蠡王的那些部落联军可以媲美的,万骑齐聚,却是鸦雀无声,如若不是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有一支几万人马的大军。
“今日之事,唯死战尔。”望着一望无际的匈奴大军,大胡子对着身旁的众士卒大声说道。
可是他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下的匈奴大军上。
“今日若不死战,他日洛阳迎贼乎?”不甘心的大胡子用环首刀的刀背拼命敲击钩镶,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死战,死战……”众人终于被大胡子的努力唤醒,所有人一起大声回应道。
城下的匈奴人不为所动,单于旗下,人影蹿动,看来他们想要一鼓作气。
片刻之后,安静的氛围被一阵战鼓打破,列阵前出的竟然是数百名穿着白色军服的西域军队,驻屯西域许久的汉军瞬间就认出了敌人,竟是不久前还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车师军队,代表着车师后王的王旗下,赫然是一位年轻的车师将领。
“耿恭小儿,可敢出城与我一战否?”乌得骑在一匹骏马上,一马当先,对耿恭发出了挑战。
“乌得,你投敌弑主,狗仗人势,怎配与我交手?”城外有几万匈奴人,自己这100多号全出去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耿恭不傻。
“汉狗胆小至此,安得昏聩,才会降于你等,今匈奴大军赶到,果然原型毕露,汉儿皆是鼠辈。”乌得继续着他的激将法,匈奴打来之后,将他立为车师后王,今日若不拿汉军人头做投名状,岂不是辜负了左鹿蠡王和大单于的信任?
“校尉,丧师事小,失节事大,今日若是不战,我汉军岂不沦为西域笑柄,石修请战。”石修已然被乌得彻底激怒,誓要给黄口小儿一个教训。
“不可,乌得是在挑战戍己校尉,而不是挑战我军中司马,今日,我将亲自出战,斩贼于马下。”简直是笑话,若是今日惧战,则汉军威信全无。若是派遣他人出战,则自己威信全无,耿恭不会不会做这种决定。
“校尉,不可,若是有失,则我军该当如何?”
“不可,我愿出战……”
耿恭的话当即被众人反对,主将亲自出城决战,若是有失,所有汉军也就完了。
“此乃军令,我若有失,则由司马石修统领我军。”耿恭心意已决,此战不仅要彻底打垮贼军的嚣张气焰,还要让所有汉军重拾信心,他当即下达了作战命令。“张封所队,随我出战,马匹皆佩当匈,骑士皆配长枪硬弩,随我出战。”
众人见耿恭心意已决,只能默默地下去准备。
疏勒城外,乌得仍然叫骂不止。不料,城门突然打开,耿恭带着四十名先登勇士,直接杀了出来。
“狗贼,今日不取汝头,誓不为人。”
“车师国的勇士们,斩耿恭者,连升三级,赏金百两。”
两把利剑就这样迎面而去,誓要将对方斩的粉碎。
双方相距200步时,先进行了弓箭对射,不对,主要是汉军在进行射击,车师国的弓箭在这个距离几乎没有威胁,所以他们要等到汉军进入射程之后才能射击。
汉军猛的分成了两股,向着两侧迂回,同时不停地以弓弩压制敌人,车师人的伤亡不断加大。终于,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汉军也进入了车师弓箭的射程。
车师人集体放箭,所获得的战果却寥寥无几,弓箭射到汉军的铁甲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随即就被弹开。有聪明的车师人想要射马,却惊讶地发现汉军竟然连马都穿着铠甲。
当匈是一种专门给战马使用的皮甲,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小弓箭的威力,保护战马。
双方通过迂回进行短暂的弓箭对射之后,便是正经的骑兵马战了。
此时,马镫尚未发明,西汉骑兵因为与匈奴交战时,被对方的骑射压制,便想通过骑兵近战突击获得优势。然而没有马镫的战马乘骑不稳,使用武器交战时,骑手极易歪斜,甚至被反冲力顶下战马。所以汉军发明了新式的高桥马鞍,可以让骑兵一定程度上解决马上的稳定性,以及突刺带来的反作用力,在突刺时反可以借助鞍桥为自己增加杀伤力,汉军将这种新式骑兵称为“突骑”。
现在,汉军骑兵便配备着这种新式的高桥马鞍,所以他们在释放完强弩后,都拿着长枪或者环首刀,准备近身肉搏。
反观车师骑兵,和当前的西域以及匈奴骑兵一样,是以骑射为主要作战手段的弓骑兵。其实在汉军大力配备强弩,以及加强骑射训练之后,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优势。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技术手段,骑射仍是主要作战方式。
而在汉军骑兵发挥他们的兵器优势,近身肉搏时,因为缺乏先进兵器加工技术,胡人骑兵能使用的往往只有长刀,和前文所提到的短矛。结果往往只能是被一边倒的屠杀,所以才有了那句著名的“一汉抵五胡”。
现在车师骑兵正是拿着这样的兵器,和汉军实质上的重骑兵对冲,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汉军的冲击下,车师人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乌得早就认准了自己的目标,骑着战马,直向着耿恭而去。而耿恭则挥舞着长枪,无所畏惧的迎了过来。
结局当然也是毫无悬念的,乌得直接被耿恭的长枪顶在了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便被奔驰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出人意料的是,匈奴大军在此次战斗中,选择了按兵不动,静静地看着车师人被汉军屠戮殆尽。
“汉军突骑,果然名不虚传。”大单于看到汉军地英勇表现,似乎是想起了汉军随意支配漠北的卫霍时代。
耿恭看着不远处的大单于旗,心中一横,竟是直接冲了过去。
“儿郎们,斩获奴酋,封万户侯。”
汉军骑兵仿佛被激发了体内的战斗基因,一个个咆哮着朝着大单于杀来。
“护驾,大匈奴的勇士们,快快护驾。”大单于被汉军地勇气震慑,好像忘了自己有几万铁骑在手,一时之间,威仪全无。
数万匈奴兵没有接到战斗的指令,反而被官长带着要去救驾,严整的战斗队形刹那间变得有些混乱。
“快撤退,保护大单于。”身旁的近臣见此情形,生怕大单于有失,大声疾呼道。
耿恭很快就杀入了匈奴阵列,一阵长枪挥舞,带走了数名匈奴骑兵。身后的汉军一路掩杀,竟直接杀退了数万敌军
匈奴溃退十数里,损失惨重。本是要直接拿下疏勒城,却落得个和金蒲城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