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寒风越刮越大 , 后山上的树一 阵阵 " 呜呜" 地冻得在哭 。还不时隐隐约约 听得见有树梢被风吹折断了的声音。远处一扇没有关严的窗门被风吹开了 , " 啪啪" 地 拍打着墙 , 突然 "哗" 的一声碎响 , 玻璃破了。睁着眼的金红丽听得一清二楚 , 她的心也随着这些响声在跳 , 不时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 长长呼一 口气以后才觉得轻松一些。
已经是后半夜了， 四野除风声 、树声外听不见任何声响， 也看不见任何行人， 连 狗都躲到屋里找有热气的地方不是火炉边就是灶门口， 卷成了一堆不再出来找情爱。这个世界的一切活物仿佛都被冻宿到被窝里去了， 哪个也懒得去管外边的事。
荣恩堂药坊的整个大院也格外的静了下来， 这几日新年的兴奋，让孩子们闹累了， 有些大人从大年三十夜开始， 连着抹了几夜牌， 也累了， 都睡得好香。门卫里的戴孝 荣与另外一个门卫是轮着值夜班的，今夜是他当班，好不容易到了十二点， 就把大门 边的侧门一锁， 偷偷跑回家去抱着花蕾睡热被窝去。再说花蕾已经好大的肚子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他放心不下花蕾一个人在家里。
戴孝荣偷偷跑回去以后约摸一个时辰， 靠住院大楼的那面围墙上翻上来了一个人影， 轻轻跳进了荣恩堂药坊的院内， 发出的一点声音很快被风吞没了。 那黑影很熟悉 地沿着墙根溜到那根靠药材仓库的铸铁管前， 将背上的包挂在脖子上， 伸出双手抱着 铁管， 很快就爬到了三楼药材仓库的那扇没有玻璃， 只用一块木板挡着的窗台上， 伸 手推开木板， 从里面拉开插销， 钻了进去。不一会， 两包东西被一根绳吊着从窗户上 慢慢滑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 那人影也爬了出来， 伸进手去拉木板盖了窗门， 关了窗 户， 从里面插上插销， 又从铁管上滑了下来， 很快背起地上的包， 跑到围墙边， 吃力 地举起来推出墙去， 他又翻上墙跳了下去， 背起包向真统一方向飞快地走了。接下来 的两夜， 这个黑影爬上药材仓库去了两次， 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新年又过去了， 荣恩堂药坊上班的铃声又准时响了。过了新年第一次见面的人们 都相互道着恭贺，说着吉祥话， 欢欢喜喜地上了班。只是这些时一到吃过晚饭后真常 恩的家又热闹了起来，那些来上班的医生 、护士无论年纪大小都陆续上门向真老先生 夫妇拜年。方老太太热情地接待着他们，笑着向晚辈们颂福， 高兴地迎进来， 送出去。
到了正月初十， 各所学校都陆续开了学。 真谦虚事先上了女儿惠英和儿子兵宝班 主任的门， 求他们再收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他们说这两个孩子丢了一年多， 已经不 能跟班了， 只能留级。他又去找了校长， 还好， 这校长是他真统一 的外甥， 该叫真谦 虚老表， 这个叫朱承志的校长多多少少听到了这位老表的情况， 也痛惜过他两个孩子 失学， 便爽快地答应收这两姐弟， 真谦虚拿着金红丽给他的钱给两个孩子报了名， 看 着两个孩子跳着蹦着进了教室， 真谦虚又开心地笑了。
过了几天， 真谦虚用一只塑料袋提着两斤鳖甲迟迟疑疑地走进了荣恩堂药坊的大门， 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住院大楼三楼药材仓库的那扇被木板挡着的窗户， 见没有 异样， 稍稍松了一 口气。又看了看大院里忙碌的医生护士和进进出出的病人， 见没有人在意他， 便抬脚向住院部走去， 沿着楼内的坡道上了三楼以后， 他又迟迟疑疑地走到仓库门口 , 见里边的一间房门是开的 , 慢慢走了过去 , 伸头往里边看了看 , 看见里 面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半老头子在忙着 , 壮了壮胆子叫了一声师傅。那人听见叫声回过 头来看了他一眼 , 问他有么事 。真谦虚一 眼认出了他是真常恩的大女婿 , 只晓得他姓 周 , 叫什么不清楚。他暗暗吃了一惊 , 见他走了过来 , 笑着问他找哪一个 , 有么事。真谦虚发现他不认识自己 , 胆子大了起来 , 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塑料袋说自己有一点鳖甲 , 不晓得这里要不要。
听说是鳖甲 , 真家大女婿连忙笑着叫他打开看看。真谦虚打开塑料袋 , 让他看 , 只见他伸手抓出两块 , 仔细看着。真谦虚的心又悬了起来 , 开始跳得 " 咚咚" 地响。过了一会 , 真谦虚听见他笑着说了一声好 , 叫他提进去过秤。真谦虚这才放了心 , 走 进门去 , 将鳖甲放在天平上。真家大女婿看了看秤上的指针 , 报了一声 : " 一公斤半。” 又走到门口向另一间办公室叫了一声 : " 林丘" 。那间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声答应声 , 他 又说了句: " 收了一公斤半鳖甲 , 开个收条。” 那边又传出来一声应。真家大女婿笑着 叫真谦虚过去开收条到财务室去领钱。真谦虚有些不相信钱这么容易就要到手了 , 但 又不敢问。只支吾着问了一句还要不要。没想到真家大女婿笑着说现在这东西俏得很 , 有几多要几多。真谦虚这才高兴地一连说了几句好 , 说自己有亲戚在湖里养脚鱼 , 这 东西多。真家大女婿叫他弄到这里来卖 。真谦虚答应了一声转身到另一 间开着的门前 , 见里面一个年轻人正趴在桌上写什么东西 , 他怯怯地叫了一句 : " 同志 。” 那人转过身 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 叫他到财务科领钱。真谦虚接过来道了声谢 , 连忙向楼下走去 , 边走边看着 , 手也抖了起来。
原来进鳖甲是要通过真泉柏签字才能领到钱的 , 不知什么原因 , 去年底真泉柏说 自己不再签字了 , 就凭甘林丘的条子就可以从账务室领到钱。甘林丘听到这个决定以 后 , 暗暗吃了一惊 , 发现这里边有文章 , 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 对花蕊和花蕾来要条子 , 他不打算再给 , 但是花蕊也不亏待他 , 隔个把月就主动来与他上床疯一 回 , 他不想丢 了这销魂的美人 , 便继续心惊胆战地开收条。
